059 憂傷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十分鐘，可於清瑤還是沒能離開這個小店。

  蹲在馬路邊上，看著前方的太陽緩緩被天際線所吞噬，絢爛的彩霞霸占了半邊天，漂亮得扎人眼球。

  

  眨眨眼，察覺到眼中的酸澀感稍有緩解，她才轉回頭：「都已經過去的事了，你就別再自責了。現在，你應該收拾好心情朝前看才對。」

  「我沒法不自責，我怎麼能不自責？」一說起話，王憲睿就又是滿臉絕望，「為了我，她幾乎犧牲了一切，結果我卻……現在，她已經過世三年了，可是她卻從沒進過我的夢。不管我怎麼懺悔，怎麼向上帝禱告，可整整三年時間，她都沒有再給過我半點回應。她還在生我的氣，不然為什麼她就連夢裡都不肯來看我一眼？以前她那麼愛我，不管我做錯了什麼她都能無條件原諒的！」

  「或許就是因為愛你愛得太深，所以當傷害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對你的愛也被傷害漸漸消磨了吧！」於清瑤小聲說。

  王憲睿身體猛的一顫，轉過身，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你是說，她不再愛我了？」

  「不，不可能！」但沒等她回答，他就自顧自的搖頭，瘋狂的喃喃自語，「不會的，她說過會愛我一生一世，她說過無論發生什麼她永遠都不會離開我身邊的！她那麼愛我，她怎麼會突然不愛了！」

  傻瓜。

  女人的怨恨是後台積分式的，在沒有觸及她的底線之前，無論你怎麼作，她都不會有太過極端的反應。可是，隨著一點一滴的背叛冷落，她再多的愛也會漸漸冷卻下來。等到瀕臨底線的時候，她就會徹底翻臉。或許導火索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可是，她就是義無反顧的和你掰了，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

  這時候，不是不愛，而是已經無力再愛了。

  心裡明白，可是她卻說不出口。

  逝者已矣，眼前的人都已經傷心到了這個地步，自己還落井下石又有什麼意義呢？

  於清瑤低嘆一聲：「也或許是她已經徹底放下，轉世投胎去了吧！」

  「放下……這麼多年的愛，她真能放得下嗎？」王憲睿顫聲說著，眼角兩汪可疑的水光晃動。

  這男人……

  都已經大錯特錯了，在無可挽回的時候，他再後悔、再自責又有什麼用？人都已經死了，別的人都已經朝前看去，只有他還停留在原地，一直沉浸在過往的記憶里無法自拔。

  哎，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

  心裡一酸，於清瑤抿唇不說話了。

  王憲睿也頓了頓，終究還是長嘆口氣，歪歪倒倒的站起來：「於小姐，對不起，本來是想送你回家的，沒想到竟然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走吧，再不送你回去，你老公肯定要擔心了。」

  於清瑤這才想起，自己已經離家出走好久了。

  現在，宋譽肯定已經快急死了吧？

  趕緊收拾好心情，坐上車子回到離宋家不遠的小路，正打算悄悄順著路溜回去，沒想到王憲睿也跟著下車了。

  「於小姐！」

  「王先生，還有什麼事？」於清瑤回頭微笑。

  「今天晚上謝謝你陪著我，聽我說了那麼多。我現在好受多了。」

  「沒關係。過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多想了。人是活在當下的，既然她那麼愛你，我想就算已經不在了，她肯定也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快樂的。」

  「但願吧！」宋譽苦澀一笑，「對了於小姐，請問你能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嗎？」

  「什麼？」

  「給我擁抱一下。」

  啊？

  於清瑤傻了。「王先生？」這人發瘋了？

  王憲睿苦苦笑著，雙眼微微泛著迷離。「今天晚上，你給我的感覺很像她，真的很像。所以，你能抱我一下嗎？就當是替她安慰一下我。這三年我想她實在想得太苦了。」

  「不可以！」

  一聲大吼震動天際，於清瑤小心肝猛地一蹦！回頭看，發現宋譽就在前方不遠處，正大踏著步子氣勢洶洶的朝這邊走過來。

  完了！

  心裡陡的浮現這兩個字，於清瑤忍不住縮縮肩，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他們這邊，宋譽長臂一伸，一把把於清瑤拉到自己身後，昂首挺胸，冷冷瞪視著跟前的男人：「姓王的，大晚上的，你想對我老婆幹什麼？她是我老婆！」

  「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你妹！」

  看到他這副苦大仇深的德行就煩。現在可是他想對他老婆耍流氓！他都還沒來得急苦大仇深呢，這傢伙憑什麼擺出一副受害者的面孔？

  只要一想到剛才他那可憐兮兮的話，那殷切期盼的小眼神，宋譽就氣不打一處來。

  忍無可忍，他一拳揮過去，正中王憲睿的眼。

  然後，回頭拉上於清瑤。「走，回家！」

  於清瑤二話不說，乖乖跟著他走了。

  回到家裡，宋譽依然怒氣不減，直接拽著她就上二樓。

  宋老先生正在客廳里和老劉最後一遍核對第二天到場的名單。一見兒子渾身冒火的拉著未來兒媳婦回來，也被他的怒氣嚇得一愣，居然沒敢攔住他們。

  「那丫頭不會有事吧？」眼睜睜看著於清瑤被拽出自己的視線範圍，宋老先生才小小聲的問。

  「肯定沒事。於小姐那麼聰明，小譽又愛她愛得死去活來。要不是因為太過喜歡，小譽他會這麼生氣嗎？」

  「也是。」宋老先生點頭，「算了，小兒女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咱們只負責被他們把其他事情處理好就行了。」

  「可不就是這個理嗎？」老劉樂呵呵的點頭，兩個人立馬把那對小兒女拋出腦海，繼續為明天的婚禮做最後的準備。

  而此時此刻，樓上，拽著於清瑤回到房間，宋譽一把甩上門。

  「你們什麼意思？」

  於清瑤抬起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她的沉默讓他焦躁，宋譽差點想蹦起來大叫！

  「於清瑤，你說呀！你不是說只是出去走走的嗎，你為什麼會和那傢伙在一起？你難道不知道我很討厭他嗎？你居然還答應和他擁抱！我才是你老公，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知不知道？在結婚前一天和別的男人約會，你什麼意思？你不想和我結婚就早點說！」

  

  「我沒有和他約會，我也沒有答應和他擁抱。我本來就打算拒絕他的，可是你先替我把話說了。」於清瑤緩緩開口。

  可是，她的態度太過平靜，莫名的讓他心裡更加煩躁。

  「你以為這種鬼話我會信嗎？事後這種掩飾太平的話誰不會說？那傢伙看你的眼神明顯不對，你別說你和他之間沒什麼！」

  「我和他真的沒什麼。如果我跟你說，我只是在外面遊蕩的時候無意遇到他的，你相信嗎？」

  「鬼才會信你這種鬼話！這裡可是荒郊野外！他姓王的是住市區的吧？這大晚上的，他不守著他的酒吧，卻跑來這裡和你偶遇，你覺得誰會相信？我又不是豬！」

  於清瑤靜靜看著他：「那你是選擇不相信我？」

  宋譽一滯。

  於清瑤別開頭。「既然這樣，那明天的婚禮也沒有舉行的必要了。我不想嫁給一個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給予我的男人。」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見她這樣，宋譽心裡猛地一下揪疼。

  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個哦。

  於清瑤回頭。「你放手。」

  「我不放！」宋譽用力搖頭，他有一種感覺--只要他放開了手，那他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於清瑤無力閉眼。「既然你認定我在外面和別的男人約會，那你還纏著我幹什麼？世上有那麼多溫順漂亮的女孩子，一定能有一個一心一意對你的。」

  可是，那都不是你呀！

  宋譽開始後悔了。

  自己剛才是吃錯了什麼藥，為什麼非得和她大吵大鬧？

  趕緊一把緊緊抱住她。「老婆對不起，你別走，我不是那個意思。」

  於清瑤沒有掙扎。

  後背抵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紊亂的心跳，還有他微微發顫的身體，她的心底也充滿了無盡的惆悵。

  「我是真的沒有和他約會。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我面前。我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找上我，我已經盡我全力去甩開他了。」

  「我知道，我知道。」宋譽連連點頭，「老婆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剛才只是氣急了……我只是在生那個姓王的氣，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真的嗎？」於清瑤回頭。

  宋譽趕緊點頭。「真的真的！你是我老婆，我還能不相信你嗎？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背叛我的！」

  現在又說的信誓旦旦了。也不知道剛才是誰發了瘋似的非得說她和某人有一腿的。

  「老婆~」

  看她神情還不大對，宋譽的小心肝怦怦亂跳個不停。趕緊抓緊了她的手，一雙眼緊緊盯著她的眼：「明天的婚禮照舊，好嗎？」

  這男人……能讓她說什麼才好？

  於清瑤無力低嘆口氣，點了點頭。

  宋譽大喜，連忙緊緊抱住她。「老婆，你真好，我愛死你了！」

  至於為什麼自己這個現場抓姦的人為什麼最後淪落為了小心認錯賠不是的人，他已經不想去計較了。

  他只知道，於清瑤還在他身邊，明天就將成為他的老婆，那就夠了！

  什么姓王的，趕緊死一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