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上去最美

2025-01-31 11:40:49 作者: 四月櫻桃

  夏曉靈慢慢止住了哭聲。

  眼睛紅腫,眸光晶瑩,她靜靜地坐正,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了,先別太激動。」喬小娜拍拍她的肩頭,「靈靈,其實這事說容易不容易,說難也不難。你想要孩子的話,就放手離開他。你覺得司徒逸比孩子重要的話,就好好和他生活,當做不知道這回事。」

  夏曉靈靜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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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小娜看著她的無助和悲涼,輕輕嘆息:「其實你也知道,發生這種事,司徒逸自己一定比你更難受。那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靈靈,你想清楚再做決定。」

  看著夏曉靈陷入沉思,喬小娜知心地不再打擾夏曉靈。她走到陽台,倚著陽台,用鉛筆畫動畫。

  夜色慢慢降臨。

  喬小娜從陽台回來,發現夏曉靈依然維持著原來那個姿勢,靜默而深思。

  「要不,把小曼喊來,咱們一起做個飯吃?」喬小娜輕輕地笑了笑,「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常常吃一頓飽的就好了。」

  「不。」夏曉靈喃喃著,她忽然起身,拿起包就走。

  「靈靈,別衝動。」喬小娜抱著肚子,追上長廊。

  「我沒有衝動。」夏曉靈在長廊上站住了,她緩緩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喬小娜,「我很快會回來。」

  說完,夏曉靈決然轉身,只留給喬小娜一個堅定的背影,和鞋跟均勻敲打地板的聲音。

  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夏曉靈走進電梯,喬小娜才輕輕吐出一口氣——人生,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而且上帝似乎也不願意給任何一個人圓滿,總要留點缺憾。

  出了電梯,夏曉靈大步向地鐵走去。

  她看到曲野正在前面行走,但她沒有心思和曲野打招呼。乘坐地鐵,她靜默著站在門邊,似乎沒有力氣再走進一步。

  地鐵到了站,夏曉靈飛快走出,出了站口,站在喬氏面前。

  一陣風襲來,她忍不住攏了攏大衣。

  時已接近陰曆十一月,天寒地凍的時節到了。碧綠的衣服,讓她看起來給冬天增添了年輕青春的風采。

  眉眼間常有的溫柔和笑意,此時找不到一絲。微皺的眉,讓人又感覺到她的心,正如冬之蕭然。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行人漸少。而喬氏公司名稱但她知道,喬浪一定還在。喬浪清俊的容顏間,總是透著不涉世事的年輕,誰也看不出來,喬浪本是個拼搏之人,也是加班大軍中的一員。

  當然,喬浪的解釋是:並非想太努力,只是不加班的話,回家太孤獨。

  喬浪說孤獨二字的時候,夏曉靈不願意追問為什麼。

  一個執著的大男孩,她沒辦法改變他的思想,只能當作不知道喬浪那份虔誠的心。

  深呼吸,夏曉靈朝喬氏走去。

  途徑旁邊的餐廳,夏曉靈頓了一頓——顧子晨的奧迪又停在餐廳外面。她忍不住眸子瞥了眼餐廳裡面,果然看到西裝筆挺的顧子晨正走進大門。

  他的臂彎里,正勾著一個身高毛皮大衣的女人。

  那女子有些豐滿,最少比夏美薇看起來豐滿。夏曉靈模模糊糊地想著——這是夏美薇因為冬天到了,長胖了些?還是顧子晨又換女人了?

  但她沒有停下腳步,顧子晨的事,與她已經毫無交叉之處。

  只要顧子晨不再來惹她,她已經謝天謝地。

  「靈靈,你怎麼來了?」喬浪看到她來,又驚又喜又困惑,「靈靈,你別告訴我,你是特意來看我的。」

  扯開個淺淺的笑容,夏曉靈靜靜凝著喬浪:「我是請你教我法文。」

  「還是為了那份醫學鑑定說明?」喬浪立即敏感地聯想到那份法文醫學鑑定,他試探著,「靈靈,你……很關心你那個朋友?」

  敏銳如喬浪,聰明如喬浪,隱隱猜到那份醫學鑑定,或許與司徒逸有關。但這種事事關重大,喬浪自然也不會胡亂說出自己的猜測。

  「做事不能半途而廢。」夏曉靈輕輕巧巧地避開喬浪的問話,「喬浪,你下午的時候說得太籠統。我想你幫忙告訴我每一個法文字母的意思,可以嗎?」

  心中一動,喬浪卻什麼也沒有說,唇角一勾:「當然行。靈靈,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說過不可以?」

  夏曉靈默默移開眸子,卻淚光一閃。

  欠喬浪的,這輩子是沒法還了。她只能一直欠下去。

  拿出那張薄薄的紙,夏曉靈果然和司徒逸相鄰而坐,弄清每一個法文詞彙的意思。

  「靈靈,你記不住的時候,看看我標註的解釋。」當然沒辦法記住每一個詞義,喬浪知心地把每個詞義都標了漢文,這樣就流暢多了。

  默默聽著,默默看著,夏曉靈把每一個詞義都弄清楚了,這才按著喬浪的意思,將字面上的意思了解幾遍。一張微皺的小臉,這才微微煥發淡淡的光芒。

  「謝謝!」夏曉靈輕輕抬起頭來,那淡淡的眼波流動之間,是真摯的謝意。

  胳膊輕輕壓著那張紙,喬浪深深凝著她:「如果要說得具體些,這張醫學鑑定透露了幾個意思。一,病人生育力低下,並非天生,是因為人為下藥;二,病人一直在治療中,本來有可能康復,但因為不確定原因,沒有得到預料中的效果。」

  微微一頓,夏曉靈的眸子,落上下面——為什麼會出現意外,沒有達到治療中的效果?

  似乎看出夏曉靈的心思,喬浪指著鑑定書中間一段話:「這句話表明,醫生有懷疑,病人一直在被暗中破壞治療。有可能是*生活習慣,也有可能被繼續下藥,更有可能,病人在治療中,有人故意破壞了治療進程。」

  夏曉靈心中咯噔了下。

  被繼續下藥?

  怎麼可能。

  她上36樓之前,一直是甦醒盡心盡力照顧司徒逸。

  甦醒的脾氣,對司徒逸的事向來事無巨細都關心,哪怕是早中晚餐,甚至是一杯咖啡,都親自過問。而她接手後,司徒逸有關飲食都是她親手接管,不可能被外來人下手。

  另外,經常接觸司徒逸飲食的人是田嬸。

  但肯定和田嬸無關。田嬸的為人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田嬸每次做飯菜,她都差不多在旁邊,田嬸沒有下藥的可能。

  「通常,如果下藥的話,還是飲料上最好下手」喬浪提醒,「靈靈,你可以好好提醒他,是不是某些飲料對他而言,會相剋。」

  夏曉靈點點頭。她記住了飲料,但沒有相信相剋這回事。

  她更相信,這與司徒逸遠道回國創業有關。因為,他想擺脫司徒家族。

  夏曉靈想起司徒逸背上那個傷疤。

  回一個加拿大,他那麼個狡猾如狐的男人,能受傷而回。想當然,司徒家族對他的排斥,相當嚴重。司徒家的其餘子孫若不想他進董事會,不想他後繼有人,一定會找盡機會下手。

  「靈靈,你在想什麼?」喬浪輕問。

  與夏曉靈相識數年,他第一次看到夏曉靈的神情如此凝重,不由心中暗驚。

  「沒想什麼。」夏曉靈淡淡一笑,掩飾著自己的心思。

  她在回想,司徒逸每天必須會進腹的食品。

  司徒逸每天必吃的是,早上一杯牛奶,不定時抽的雪茄,白開水,還有咖啡。

  這些東西有問題麼?

  看著她淡淡的寥落,喬浪心中一緊。但他沒有做聲。請上天容許他藏起小小的私心——如果這個病人剛好是司徒逸,他當然希望夏曉靈因此離開司徒逸。所以他自私地沒有提醒夏曉靈,其實這個診斷的重點不是不育,也不是無效治療,而是病人現在的治療進程,被無故破壞。

  —————————

  喬小曼白白淨淨的指尖,輕輕捏著勺子,慢慢攪動著咖啡。

  明明這是咖啡廳,可她卻硬是自己給自己煮了杯咖啡,一邊攪動一邊喝。

  「你決定了?」面前,白越俊美的臉,平靜如水,「這種事,開弓可沒有回頭的箭。現在可是你反悔的最後機會。」

  喬小曼手中的勺子忽然掉落,她悶哼一聲,鄙夷地盯著白越:「這種事,我還會和你開玩笑?」

  「那我們先領證。」白越淡淡一笑,「領了證之後,你依然是教人武術的喬小曼,我依然全身心投入我的律師事務所。經濟aa,生活aa,人格aa。」

  「不要說得這麼糾結。」喬小曼瞪著白越,「你直接說,領了結婚證後,我們互不相干,依然過各自的生活就行。我們這樣做,只是不想雙方家長催著去相親。」

  白越頷首,似笑非笑:「還有,你那個百萬換顆京子的理論,我不接受。」

  喬小曼皺眉,想了想,回擊:「但我遲早要和小娜一樣,生個自己的孩子。如果哪天我想生了的時候,你不肯當孩子的爹,我也不勉強。但你不能阻止我找別人生。」

  「……」白越一口咖啡噴出,咳個不停。

  

  「你有意見?」喬小曼哼了聲,「有意見也請保留。我知道你還在為柳晨守身。我也不勉強,你就替她守一輩子貞節好了,反正苦熬的不是我。你替她守身可以,可不能要求我替你守身。」

  白越擰眉,好半天,臉色的神情恢復如初:「如果你表現好,想要個孩子。我說不定到時會為你奉獻。」

  這下,換喬小曼噴咖啡了。

  她吃驚地瞪著白越,咕噥一聲:「白大律師,你真不用如此委屈。我們就在婚姻上各取所需罷了,所以,你不用在這上面對我愧疚。」

  說完,喬小曼的眸子定在咖啡上,看著那輕輕滾動的漩渦,心事浮沉。

  她熱情灑脫,喬小娜淡定豁達,但都逃不開同一個宿命,家族聯姻。

  儘管,喬氏一直獨占鰲頭,不希罕聯姻。

  可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剛剛回國那會,她們還算清靜。但過了幾個月,一個個就都盯上她們。喬小娜還好,挺著個大肚子,只說老公在國外,便把所有異樣的目光都擋了回去。於是喬小曼就成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雖然富二代不敢直接上門,可富二代的父母卻一個個找上喬家大家長提親。

  可惜,恣意瀟灑,現代味十足的她,放眼c市,就是沒能看上一個男人。

  「可以只婚不愛,但必須來個盛世婚禮。」白越淡淡一笑,「不然,在我爸那兒,沒辦法交待。」

  「先悄悄領證。」喬小曼不肯,「領證至少半個月再舉行婚禮。否則我爸一定有辦法把我拉回去。」

  白越輕笑,挑挑眉:「怎麼搞的像私奔……」

  喬小曼倒笑了:「真有男人值得我私奔,我一定會私奔。白越,我承認,我欣賞你對前妻的專情,所以放心和你合作。當然,如果不是我有個催我聯姻的後媽,我也不會這麼急著和你去領證。」

  白越一震,原本散漫的目光,慢慢凝重起來,若有所思地瞄著喬小曼。

  喬小曼卻還在不緊不慢地攪著咖啡:「你有時間,就通知我一聲,我隨時可以奉陪,一起去民政局。」

  說完,喬小曼起身,拿起背包,肆意往肩頭一甩。踩著優雅的步子,那因為習過武而看起來格外矯健的身姿,活潑而灑脫。

  白越揉揉眉心——人家未婚妻最多是只小貓,他這個可是只小獅子。

  他確實不怎麼期待婚姻,他還是在為柳晨守身麼,白越忽然覺得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不是說忙著準備婚禮,怎麼還有心情來俱樂部?」司徒逸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白越身後。

  白越吸吸鼻子:「你最近忙得不見人影,怎麼忽然有時間來俱樂部?」

  司徒逸唇角微揚,挑挑眉:「我來看你到底結婚不結婚。怎麼,還沒把喬小曼拿下?」

  「哼,要拿麼?」白越悶哼,「像我白越這樣的好男人,女人都是趕著上來。」

  司徒逸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是有趕著上來的女人,但趕著上來的女人,恰好不是自己看得上眼的罷了。

  「你呢,還是沒消息?」白越皺眉,「你爺爺最近似乎去了幾次醫院,看來很難熬到看到你的血脈。」

  司徒逸沉吟不語。最後,他緩緩拿出支雪茄,點燃。

  白越輕輕嘆息,卻沒有再追問,只是咕噥了句:「唉,想不到你我這樣的男人,也會被家裡逼成這樣。」

  司徒逸挑挑眉:「你最近去不去法國?」

  「我去做什麼!」白越冷哼,「我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天天遊山玩水,怎麼養家?」

  唇角微勾,司徒逸淡淡一笑:「真難得。恭喜你脫離思念的苦海,重新做人。」

  花上十年時間,去思念同一個女人,還是拋棄自己的那個女人,司徒逸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導白越。

  但好在,白越終於願意從第一段婚姻的陰影里走出來。雖然,沒有人比他更知道,白越與喬小曼結婚,一樣是無愛婚姻。

  比他和夏曉靈之間還要疏離的婚姻。

  「謝謝恭喜!」白越起身,四顧了下,指指外面,「餓了。我們去找個餐廳吃飯吧。」

  ——————

  「謝謝。」夏曉靈揚起酒杯,「喬浪,謝謝你為了我解答得那麼詳細。」

  「不謝。」喬浪淡淡一笑,卻笑不及眼。雖然夏曉靈向來熱忱,關心好友,但對這份鑑定書如此關注,喬浪心底自然起了疑惑——那份鑑定書,真和司徒逸無關麼?

  然而她如此執著,卻讓喬浪不敢相問,生怕自己心底更澀。

  凝著酒杯,夏曉靈淡淡恍然。和顧子晨分手,她都沒有借酒銷愁,卻沒想到,她會為了司徒逸那份醫學鑑定書,情不自禁端起酒杯。

  一手舉杯,另一手,她卻輕輕握住了放在身後的小背包。

  「姐還不來……」喬浪踮起腳尖,拼命朝外看。

  夏曉靈輕輕笑了:「小曼最後都在忙什麼,我都好久沒看到她了。」

  「誰知道她在忙什麼。」喬浪好笑地看了看她,「你見她的面比我見她的面多。」

  夏曉靈不由自主低下頭。

  這一低頭,她長長的直發便傾瀉下來,一不小心垂進酒杯。

  「小心——」喬浪輕呼一聲,情不自禁伸出手,撈住她的髮絲,淡淡一笑,「靈靈,你不愛喝酒,你的頭髮愛喝酒。不知頭髮喝醉了,人會怎麼樣……」

  縱是心亂,夏曉靈也不由一笑。

  喬浪凝著她:「靈靈,你就該多笑。瞧今天陪你大半天,現在看上去最美。」

  眸子一熱,夏曉靈緩緩抬頭,朝喬浪笑了笑。

  但她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她的對面,司徒逸正靜靜站在那兒。

  他的眸子,正對著她的臉,似乎正在細細尋找她剛剛那抹燦爛無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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