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沉淪之戰（下）

  凌霄寶殿之上，一派死氣沉沉。

  「此乃朕之過失也！」

  玉帝垂淚良久，放聲嚎啕，「元始天尊、三皇五帝……此次，我天庭大勢已去，三界有失、六道不保。假以時日，讓朕如何面見列位先賢。」

  眾神聞之，無不動容。

  「玉帝節哀！」

  

  王母垂淚傷神，但也不能對其不管不顧。

  終神聞聲，莫不跪拜：「還請陛下節哀！」

  「節哀？節哀能換回朕之六道輪迴？節哀？節哀能保朕之三界無虞嗎？」

  玉帝越說越是傷心，幼孩兒般撒起嬌來，嚎啕之聲更甚。

  「臣等原與三界六道共存亡，誓死一戰！」

  眾神不忍，再次表態。

  「對！與三界六道共存亡！」

  玉帝方寸大亂，聽風便是雨，大聲疾呼，「此次再戰，朕便御駕親征，誓與三界六道共存亡！」

  眾神，無語。

  「玉帝！」

  太白金星趕緊出班啟奏，「聖上真龍之體，乃我三界六道之定海神針，豈容有失！至於禦敵於外，還是讓我天界眾神籌謀才是。」

  「太白此話甚是，玉帝還請慎重行事！」

  幾個文官神官紛紛啟奏，玉帝終於回過神來。

  「哦！如此甚好！」

  玉帝清了清嗓子，掩飾了一下方才痰迷心竅之尷尬，接續說道，「不知……眾位愛卿，可有禦敵之良策？」

  見無人表態，天官出班啟奏：「陛下，吾有上中下三策啟奏，不知當講否？」

  玉帝聞言大喜，立即恩准。

  「此次大戰，已有年余。吾三界上下、六道內外損失無數。外道邪魔之援兵源源不絕，而吾三界六道卻頗有無以為繼之感。雖吾三界六道有往生之法，可循環不息。目下，卻已需假以時日，休養生息。此，其一也。

  其二，此次大戰，也多有擒獲。

  吾細細查看之下，才發現那邪魔外道之神怪悍不畏死，也與吾三界六道之修多有不同之處。吾等三界六道多為三魂七魄修體，只有那畜生一道才是一魂一體。而邪魔外道之體，卻盡如畜生道之畜生，皆為一魂一體，乃是由主神創造而成。

  如此看來，吾等兵力之補充，就遠遠不如邪魔外道了。

  其三，吾三界六道善惡有別，往復循環是為懲罰、規勸，使人向善之用。其修行極為艱難，便是為點化世人、磨礪其紅塵凡心。而邪魔外道由於盡如畜生道之畜生一般構成簡單，所以多為惡形惡狀之神怪模樣！

  或生就獸頭人身，或生成人頭獸身，便也不足為怪了。其修行亦便是簡單而又怪異。不過，雖然其修行簡單，只需修一魂一體足以，卻也極善獸道之殺伐。所以，大戰持續越是日久天長，吾之三界六道愈是艱難。」

  天官所言，引起大家極為濃厚的興趣。尤其是那邪魔外道諸如畜生般的一魂一體之構成，更是引起大家的議論紛紛。

  「即便如你所言，卻也不曾聽聞汝之三策，是為何也？」

  玉帝雖然也頗覺差異，但是聽了半天，卻沒有聽到天官所言之上中下三策。心中猶如百爪撓心，不吐不快。

  「皆因其上三故，臣才思得上中下三策。還請玉帝欽定。」

  玉帝點頭應是，天官喘了口氣，娓娓道來。

  「其下策，不顧三界六道之死活、不忌天怒人怨，傾其所有，背水一戰。其中策，與外道邪魔虛與委蛇，曲求共存。其上策，棄守突圍。兵分兩部，文官突圍天外天，便訪上古眾神之足跡，以求神助；武將踏足異界，異世修行，以求以彼之長制彼之短之法。」

  「天官所言三策，可有可行之處。眾位愛卿，都議一議吧！」

  玉帝雖然開口，但大殿之上還陷入一片死寂。大殿之上，能修成仙體成為眾神之一者，無一笨蛋。

  玉帝見無人應答，便知大勢所趨！

  「天官三策極為不凡！雖說有三策可選，可又與一策何異？」

  玉帝自嘲一笑，「行下策，朕將不仁不義。毀三界六道於一旦，是為愚君也！使中策，朕左右為難。朕與諸位卿家，他日面見邪魔外道之時，又情何以堪！唯有上策使得，即便是暫時有失顏面，將來……朕必有機會十倍百倍之討還！」

  「玉帝明察！」

  大殿之上，眾人轟然跪倒一片。

  「眾卿平身！朕今日神體已有不適，其餘具體事宜，由天官代朕主持。」

  玉帝黯然一笑，心灰意冷的揮揮手，起身由西王母攙扶往後行去。

  天官倒也痛快，三下五除二的分配好了眾神任務。

  看似複雜，其實倒也簡單。上策，玉帝已准，基本上就沒有大的調整。

  眾神之中，四方神君本就負責守護四象之責，自然留下掩護牽制敵軍。面臨之局面最為兇險，乃是九死一生之局。其餘眾神，由四大元帥的殘兵敗將掩護開路突圍。突出重圍之後，文官直奔天外天尋訪上古眾神蹤跡，少部分負責隨行保護。大部分武將，則是直奔異世以求修得異世之法。剩餘天兵毛神，便只好棄之不顧。想必，外道邪魔也不會斬盡殺絕。

  隨後，天官入後宮回稟，玉帝恩准！

  突圍一事，便算是就此告一段落。餘下的，便是做好突圍之準備了。

  隔日，四方神君齊聚西象內城，把酒話別。

  三界六道之眾神，皆是由三魂七魄修行而來。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修行至深後，仙家便可將三魂七魄分別化身修行。倘若再能將其中一魂或是一魄修成仙體，自身便可再多一身外化身。當然，期間頗為耗費時間，也不是那麼容易之事。所以，修化身的仙家並不多。

  而四方神君之中，玄武神君執明便是一個列外！

  乃昔年玉帝化身修行之時，三魂之中的地魂。由於昔年玉帝初入仙界，懵懂之中犯了個小小的錯誤。將化身修行當作了化胎修行，才有了玄武神君執明。只不過，一字之差謬之千里。玄武便是玄武，玉帝乃是玉帝了，兩者卻是毫不相干了！

  後來，玉帝天魂另有機遇，修成了金身，成為三界六道之首暫且不談！

  

  且說四方神君皆由異獸修成人形，而後在一起更是相處無盡歲月，其感情之深自然非比尋常。玄武神君執明，由於升列仙班之時為四方神君之首，且為人淳厚、仗義，加上與玉帝有著那種說不明、理還亂的關係，所以頗得四方神君其餘幾位尊崇，是為大哥。

  「哥哥！召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白虎神君監兵年歲最小，為人頗為急公好義，以小賣小常得幾位神君忍讓。與青龍神君孟章和朱雀神君陵光進得門來，便咋咋呼呼的吆喝道，「該不是哥哥饞酒，要我等前來助興吧？」

  玄武神君執明呵呵一笑、也不多說，變戲法似的取出四壇佳釀，分別拋向幾位神君。

  「嘿！上好之蟠桃佳釀！還是你有辦法。」

  青龍最是大大咧咧，拍開泥封與幾位神君遙遙一舉，便「咕咚、咕咚」飲了幾大口，口中連呼過癮。不似朱雀神君女性似的那般細膩，將拍開的封口擦拭乾淨，才小口細品。

  幾位神君心知肚明，也不多說。只是一味嬉笑飲酒，就連朱雀也雀口不斷，頻頻舉杯。

  酒至半酣，青龍執壇走上前來，與眾家兄弟一碰。提壇轉向玄武，道：「哥哥今日召我等前來，定是有所交代。再不說，我等便要酒醉，而不知人事了！」

  朱雀與白虎聞言，也停下飲酒，直愣愣的望了過來。

  「呵呵！就你最是沉不住氣！」

  玄武略微一愣，不由笑罵著打斷了青龍帶來的尷尬，眼圈微紅，沉聲道，「明日一戰，最是兇險。我等肩負天庭之重任，昔日同好無盡歲月，從今往後，恐怕是再無聚首之日了。

  今日，為兄設酒，提前辭別眾家兄弟。願諸位兄弟戰陣之上，多加珍重，干！」

  「哥哥休得胡說！」

  朱雀眼圈通紅，嘟囔道，「哥哥修得玄武神功，防禦最是堅固。若是哥哥不濟，我等豈能安在。」

  「哈哈哈！」

  青龍仰天長笑，笑得淚花四濺，「這有何難，左右不過是同生共死罷了。休做小兒女惺惺之態，來來來，我等再對飲三大白。」

  「說的好！明日一戰，倘若能完成天庭之重託而不死，我等便殺往一處，同生共死。」

  白虎豪氣干雲，舉壇暢飲。

  其餘幾位神君眼前一亮，共同舉壇大喝：「好！殺往一處，同生共死！」

  翌日，天界神兵傾巢而出，分四面八方衝出四象結界，奮不顧身的殺往敵群。天界一反常態，打了邪魔外道聯軍一個措手不及。

  邪魔外道本就不善陣法之演化，此時更無戰陣可言。雖數倍於天界眾神兵天將，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前陣，四大元帥各率數十萬天兵天將，化為利劍披荊斬棘。中陣，天庭諸多戰將、散修、大羅金仙等仙家神人，更是各顯神通。天兵神器化作各色流光，更是勢不可擋。後陣，四方神君率麾下眾神兵天將狀若瘋魔，遇魔便砍、逢怪便殺，只殺得身邊血流成河，邪魔遍地。

  天界神兵天將駕祥雲，踩神虹速度風馳電掣。待到邪魔外道回過神來，大部分神兵天將業已突出重圍，鑽進黑洞之中。

  四方神君看看任務基本完成，便一起又掩殺回來，聚首於東象之外！

  待得四方神君聚首一方之時，才發現眾家兄弟具已渾身浴血，也說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外道邪魔的。手下之兵將也所剩無幾，不足十萬之眾。區區十萬之神兵天將，在浩瀚的天庭空域無盡的外道邪魔圍困之下，顯得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看看業已聚首，四方神君相互之間發一聲喝，顧不得疲憊再次朝外殺去。

  邪魔外道志在六道輪迴，對於突圍逃走的這些神兵天將，邪魔外道的聯軍並不狙殺。但是對於像四方神君這樣，膽敢殺進殺出之神兵天將，他們就沒有那麼客氣了。頃刻之間，十萬天兵天將受傷的、隕落的便不計其數。

  於天庭東象之外，剩餘的數千殘兵敗將，再一次被團團圍困。

  不一會兒，從敵陣中走出數位半人半獸，甚至還有一個身生雙翼的赤裸嬰孩兒。

  白虎神君監兵胯著白虎、頂罩金色圓光走出戰陣，指著身生雙翼的赤裸嬰孩兒哈哈大笑：「奶娃娃，你還沒有斷奶吧！去去去，趕緊回去。毛毛都沒長全呢，出來作甚？」

  此一大意，可是不得了！

  疲憊不堪的四方神君，於不經意之間，就先後被那個毛毛都沒長全的赤裸嬰孩兒，射落了凡塵……

  世人常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誰曾想，天道早已不存，六道業已沉淪，又怎顧得上世人的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