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銀月，夜半塤篪

  睿王叔，我在北原驛站，臨近穆家堡了。使臣不見了，我孤身一人，感到害怕，我不知道接下來會遇見什麼，我怕不能活著回來，我將這份心思寄明月清風送往京都。

  蕭若雲倚靠窗扉睹月思人，黑幕星空仿佛他深邃將一切看得通透的明眸，她從未見過如此似清冷月輝風華高貴的男子，一見傾心，喜歡得突然，熱烈又膽怯。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暗戀: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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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回窗，息燭，休眠。

  南廂房

  「啟稟尊主，沐雨行將楚天凜追到幽州，鬧了一團亂。」

  「今年北辰嚴重春旱，無法播種糧食，正向四處州城借糧。」

  「穆家堡少主逃婚，遇沙盜遭襲，不知所蹤。」

  沙盜？什麼人大膽敢對穆家少主下手？

  「東雲儀隊呢？」

  暗衛面覷為難道:「據說蕭侯女迷失大漠裡。」

  「找到她。」顧雲生平淡道。

  沒有情感沒有緊張，尊主您只是讓找到人不計生死呢還是安然無恙？

  風謠吹多了，真假難辨，何況那是您認可的莫蘭大人。

  「屬下遵命。」暗衛苦悶退下執行。

  唉，原諒蕭若雲，穆朗一身污垢，臉生，暗衛們遇人不識，明明就在一間客棧，卻擦肩而過。

  孤燈搖曳，如渴眠人的眼昏昏欲睡，顧雲生滿無焦距盯著跳動的火苗，心上浮起一絲他察意不覺的擔憂。

  甚至冒出蕭若雲死在大漠裡的念頭，然後莫名燃起難過……

  哼，冒失丫頭你敢死，本尊掘地三尺都會把你挖出來！

  顧雲生揮掌滅燭，合窗躍上屋頂。

  蕭若雲即便奔波幾日累壞了，躺下床也睡得不太安穩，半夜聽到一陣陣蒼茫悠遠的塤聲，眼眸痴迷睜開，看來今晚也有思人嘛。

  換作平時擾她清夢的，她絕對火冒三丈，今天是個特殊日子，暗戀一百天。心念故遠，相思難解……

  她攬衣打開窗戶，閉眼側耳細細聆聽，指尖應節拍微扣桌面。

  半是蜜糖半是憂傷回想她和他的每次相遇，她闖禍踩死狄雪蘭，耍賴討價還價，他贈的衣袍有淡淡的竹香，『金玉』的刁難替她解圍的氣勢，不小心弄哭糯米糰的怒意，譯讀國書送竹簡提示，花燈河畔的孤高背影。

  第一次擁抱因為過敏，第一次牽手因為落水，唉，各種丟臉，就沒有溫馨美好的邂逅嗎？

  如果僥倖能回東雲，她可以表露心跡……至少讓他知道呀。

  塤音低沉如喃喃細語，蕭若雲聽得如痴如醉，歌者知雅意，真想見見這位隱逸高人，於是，沒注意到此時披髮流裙，踏月色外出尋音。

  山丘另一處傳出篪音相和，很普通的曲子幾個音轉，兩人已交換信息，塤音淒迷，而山頭篪音越發婉轉。

  顧雲生身攏淡月，斜坐的姿勢瀟灑恣意，凝眸，罷曲，起躍，與夜空化為一體。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那人黑笠罩面，斜躺山丘，搖搖酒罈，愜意打招呼。

  「什麼事？」

  「喝酒賞月，暢談古今。」

  「找死。」顧雲生一招鷹爪搏兔直逼任風瀾門中，斗笠盡毀。

  「哎哎，不切磋！」任風瀾抱酒罈足尖點地借力後仰。

  指尖輕輕拂過天靈蓋頭皮，緊接著飛來旋身後踢，微微擦過腰跡，化掌為刃，砍項劈來。

  「你來真的！」我沒招惹你，幹嘛拿我出氣。

  「廢話。」他哪一次不動真格，尤其對任風瀾。

  「我拿酒潑你呀！」任風瀾將酒罈拋空，化酒為珠，彈指飛射。

  萬千晶瑩酒珠，似流星趕月劃破空跡，從四面八方馳向顧雲生各處穴位。

  黑衣龍捲，以沙作牆，衣角連一滴酒沫子都沒沾到，他從腰間劃劍，蛟龍出海，電光石火，處處殺招，貌似顧雲生真生氣了。

  任風瀾神行飛逃:「不跟你打了！」

  哪裡快得過暗沙流第一高手顧雲生，他倒空翻轉，負手拔劍相攔，冷淡的眼神盡顯王者風範。

  劍尖搖晃晃眼前，最後定格在喉嚨，僅剩一根髮絲距離。

  任風瀾訕笑:「跟你開玩笑呢，同門一場，師哥，下得了手嗎？」

  「哼！」不是顧及同門，拿酒潑他的大忌早就讓任風瀾死一百遍，顧雲生閃電回劍，拂塵:「虧你還記得，這些年在漠原愜意啊。」

  任風瀾隨便坐到沙地上，無奈攤手:「我就一流浪漢，天地之大，四海為家，哪像你，風光的暗沙流尊主。」

  

  「少磨嘴皮子，德行一點沒變。」

  任風瀾手肘撐地，斜躺著:「哎，你到漠原做什麼？不僅是敘舊吧。」雖然方式恐怖一點，他承認，除了師父就屬顧雲生的實力讓他忌憚，沐雨行那小子腦袋不靈光，戰鬥力再強終會被算計。

  「用你的鷹隼。」

  是用不是借，而且可能有用不還。

  一張冰雕死人臉，仿佛別人欠他幾百萬兩銀子，霸氣宣脅，不容拒絕。

  任風瀾笑著打哈哈:「那些調皮傢伙你用來做什麼，看相丑，毛不順，肉不鮮……」

  居然打他鷹隼注意！太可惡太狠了！有木有！

  當初他孤身進大漠遊玩，一隻鷹隼臨空馳下，一爪刁走他的肥嫩野兔，速度快得一瞬間沒影，能從他手裡搶獵物，狂妄！霸氣！他喜歡！

  攀山走崖壁，頂烈日冒寒，尋了多久才找到幾隻鷹隼蛋，當爹當娘的拉扯大，同睡窩同翱飛，好不容易訓練出來，一句話就被顧雲生要走了。

  唉，只有給了……不是怕顧雲生強搶，而是他得不到定會大發雷霆，千方百計把他的鷹隼弄死，被驅使總比丟了命好。

  顧雲生淡然等他回復，他知道鷹隼這些猛禽一生只認一個主人，任風瀾不給，他也沒轍，他還沒惡趣味花功夫搶奪或弄死。他需要眼線，而鷹隼是空中王探。

  事實證明他完全想錯了！觀點不在同一條線遲早偏離軌道。

  見顧雲生沒動靜，任風瀾惴惴不安，一靜一動相持，最後如挖心頭肉一般忍痛割愛:「對它們好點！」別累死了！

  「嗯。」

  「……」謝謝都不說，一句『嗯』打發了，像你這種人娶得了老婆才怪，願意跟著你的都是傻丫頭！

  ……

  蕭若雲尋音尋到什麼，丘穆陵高坐梯樓，朗朗明月正對邋遢破衣，黑乎乎臉，吹塤……

  「是你？」她相信高手在民間，只是這視覺衝擊感太強烈，她要鎮定！

  丘穆陵笑著露出白牙，錚亮錚亮，與蓬頭垢面形成鮮明對比:「是呀，蕭大哥閒情逸緻，不如一同賞月？」

  蕭若雲灰濛濛道:「我走錯路，你請便。」長髮長衣飄然而去……

  煞風景！她要撫慰心靈。

  丘穆陵突然發掘新大陸一樣興奮，正要高喊，聽到蕭若雲重重闔門。

  恬淡一笑:原來你是……

  給讀者的話:

  昨天有事，這章補昨天，兩更下午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