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九章我欲成魔

  這淡淡一句話，卻讓慕容嫣面如死灰，她驀然大怒，手指了指張世源，似瘋了一般大笑道：「你還是不明白！不明白啊！哈哈哈哈！」說時衝出大殿。

  「慕容姑娘！」上官初叫了一聲，但外面光影一閃，慕容嫣卻已消失不見。

  張世源呆了一呆，但他隨即發現，就這麼一耽誤的功夫，外面那些殭屍和蝴蝶竟已徹底將龍門大陣瓦解，大批大批的士兵相繼倒下。他知道再也不能拖了，天龍劍猛地一指。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卻見一道柔和的白光從玄武門外緩緩移動了過來，細看時，藍光包裹里一名少女白衣裸足，長髮披肩，手持畫筆，行步之間，足不粘塵，一如仙子——卻是龍菲凝！他呆了一呆，抽取天龍劍的姿勢終於緩了一緩。

  「居然是龍姑娘，」「龍姑娘危險！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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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美霞等人也跟著叫了起來。

  「晚了些吧？」雲美笑，「殭屍蝶其實最喜歡細皮嫩肉的小丫頭了！」

  仿佛是為她的話做詮釋，上萬隻彩蝶陡然舍下了楚軍士兵，朝龍菲凝飛了過來，而後者竟是置若罔聞，幾乎所有的人，無論敵我，都是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樣一個如花少女，立刻便要變做一堆白骨了。

  但奇景發生了！那上萬隻殭屍蝶飛到龍菲凝身邊，碰到那層淡淡的白光，頓時為之止住，無論怎麼飛，都再難有寸進。

  眾人目瞪口呆。但龍菲凝卻對一切都視而不見，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身邊有上萬隻隨時會要將自己咬成千萬塊碎肉吞噬的凶物，只是依舊赤著足，緩緩地朝龍門陣行去，越來越多的殭屍蝶見此撲了過來，但卻依舊難進方寸。

  張世源眼見越來越多的殭屍蝶被龍菲凝吸引了過去，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但同時卻也同殿中其餘人一樣更加好奇，這龍菲凝究竟有何依仗，竟然可以在萬隻殭屍蝶中從容淡定！

  一時所有的人都忘記了動作，只看著那白衣仙女在萬千凶物里閒庭信步。

  慢慢地，龍菲凝走到離龍門陣尚有五丈處，卻出人意料地停了下來。她俯下身去，慢慢地從地上拾起一幅畫，臉上露出了笑容。

  群蝶的縫隙里，張世源看得清楚，那正是京中畫師一起送來賀他登基的萬龍圖，這丫頭不畏艱險跑到殭屍群里，居然是為了找這個嗎？

  眾人茫然神色里，龍菲凝忽然回眸朝大殿裡嫣然一笑，再轉過頭去，猛地手一揚，將圖拋起展開，迅疾伸出畫筆，在那巨龍的眼睛出輕輕一筆劃了上去。

  猛然之間，一聲巨大的吼聲從那畫卷上傳了出來，整個皇宮都仿似顫了一顫，龍菲凝的身後，竟有千萬道青光射了出來，直衝霄宇，而場中所有的彩蝶卻仿佛遇到克星一般，聞聲四散飛逃，卻似乎被某種力量所吸引，掙扎著，卻怎麼也飛不出皇宮。

  千餘殭屍依舊徒勞無功地攻擊著那個太極屏障。

  所有的人都呆住。雲美念動咒語重新召喚那些殭屍蝶，但後者卻根本不理他，而是四散潰逃。

  下一刻，那張畫卷猛然飛上高空，青光奪目里，畫上那條金色巨龍忽然破紙飛了出來！

  「啊！」眾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金龍飛到離地約莫二十丈距離，忽然張口一噴，一朵巨大的烏雲立時出現在整個正大光明殿的上空，下一刻，金龍又是張嘴一吐氣，那朵烏雲立時裂開，整個皇宮的上空頓時下起了瓢潑大雨。

  大雨降下時，原本覆蓋了整個正大光明殿的彩光頓時為之一斂，隨即消失不見，細看時，卻是那些彩蝶被雨點一打，紛紛墜落到地，最後化為黑水，融入地底。同一時間，楚軍士兵覺得所有的壓力都消失了，而自身也幾乎沒有力氣，頹然坐到了地上，汗如雨下。

  那千餘殭屍也被這大雨一衝，頓時全數軟倒在地，而他們額頭上也分別有黑光消失不見。同一時間，雲美身體猛然一陣搖晃，幾乎不能支撐，上官初眼疾手快，知是她此刻身體虛弱，忙一把將她抱住。

  雨過天清，空氣似乎也為之一新。

  龍菲凝伸出畫筆，朝空中招了招手，那條金龍便飛下，落到她身前，龍菲凝輕輕撫撫它的頭，然後飛身坐了上去。

  金龍飛到殿門口，龍菲凝翻身落下，張開了畫卷，金龍再次飛入畫裡。她持卷帶筆，優雅前行，人群自動地讓開了一條道路，她徑直走到了上官初和張世源的側面。

  「多謝龍姑娘救我兄弟，張世源感激不盡！」張世源曲膝半跪，拱手說道。

  龍菲凝擺擺手，淡淡道：「不必謝我！我救他們不是因為你，而且我救了他們，卻要殺你，你更不必謝我！」

  「啊！」眾人皆是大吃一驚。張美霞叫道：「龍姑娘，你瘋了嗎？」

  龍菲凝回頭望去，忽然躬身朝眾女拜了一拜，歉聲道：「眾女姑娘，對不起了！我知道這樣做你們可能會恨我一輩子，但是，這件事，我還是不得不做，因為……這是我此次來的使命！」

  眾人聽得龍菲凝的話都是一呆，只有張美霞大聲地問：「你撒謊！什麼使命？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身旁楊氏連忙大聲呵斥道：「霞兒休得無禮！龍姑娘是從東海來的龍女，仙人的弟子，她的使命是阻止來扼殺天風動亂之源！」

  東海龍女？仙人子弟？這一次，所有的人都徹底驚呆了。龍族和仙人都只存在於傳說之中，今日卻有人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裡，並且她剛剛還召喚了傳說中的金龍。

  龍菲凝歉然道：「不好意思張將軍！瞞了你這麼久！」

  張世源摸摸鼻子，苦笑道：「如果龍姑娘你真的是東海龍女，那敢問你，我張世源怎麼就是當今天風動亂的根源了？」

  龍菲凝點點頭，道：「我也不希望是這樣。我先前也跟你說過，你乃魔神雙生像，此為不爭事實。具有這樣奇相的人，不是大聖大賢的神，就是大奸大惡的魔，昔年李太白和蕭天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這個之前我不是證明過了麼？」張世源自嘲地笑了起來。

  龍菲凝認真地點點頭，道：「不錯，先前我也認為你應該不會成魔，但是……前段時間我又幫你卜了一卦，卦上顯示你最終還是會成魔！」

  「卜卦？嘿嘿，又是卜卦啊，單憑你一人至語就斷定我會成魔！」張世源冷冷的笑，卻誰都看得出他眸子中深深的痛。

  「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龍菲凝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現在如果讓你拿到了天楚的皇權，毫無疑問，只會加速你成魔，是以我才讓上官初發動了這次政變，本來是想讓他乘你不備將你擊殺。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人的野心也太大，居然殺害楚嘯天，累及了數萬人無辜慘死，是我失職，很是抱歉！」

  一直沒有作聲的黃志鸝冷笑道：「龍姑娘這不是貓哭耗子嗎？閣下本事那麼大，為何不自己出手，非要假手他人？你應該知道任何政變都是有無數的人流血的吧？」

  

  眾人見龍菲凝亮出身份，本是大氣也不敢出身怕將仙人得罪，卻想不到這妖女竟然敢和龍女如此說話，憤憤之餘卻也很是佩服她的膽量。

  龍菲凝嘆了口氣，悠悠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與張將軍也不是第一次認識，非到萬不得已，我實在不願親自出手！只不過上官初與雲美最終卻還是讓我失望了，為求勝利，竟連殭屍蝶也使了出來，唉！」

  上官初淡淡接道：「成王敗寇，千古已然！手段如何，死了多少人，那也不必計較了吧？」

  「冥頑不靈！」龍菲凝臉上陡然生出一層薄怒，畫筆猛地朝上官初一指，那副巨畫頓時展開，金龍猛地撲了過去。

  「封龍鞭！出來！」上官初陡然大喝，右掌虛虛一抓，一條九節金鞭已然憑空出現。

  下一刻，鋼鞭化作一層湛藍的水晶擋在了他和青龍之間。

  「撲！」一聲巨響，金龍的雙爪輕而易舉地擊破水晶層，隨即從上官初的胸口穿了過去，後者胸口頓時多了一個海碗粗細的大洞，血洶湧而出。他臉色慘白，一手強撐著斷鞭，才沒有徹底倒地。

  金龍一擊得手，龍尾一擺，卻再次撲了過來。

  「大哥！」一側的雲美正撲了上來，緊接著金龍再次從她的胸口穿了過去！

  「阿美！」上官初大驚，抱住她的身體時，卻發現後者明眸無光，卻已是香消玉殞。下一刻，他手中一輕，雲美屍體上黑光亂竄，千萬隻殭屍蝶朝四面八方飛去。

  金龍見了殭屍蝶，龍吟一聲，四處捕捉，青光過處，殭屍蝶如煙而滅。

  上官初只覺手中一重，細看時卻是那隻日月梭，而雲美卻已然徹底化蝶消失，他強撐著站了起來，指著龍菲凝道：「好，很好……」說時身形一閃，已然憑空消失不見。

  龍菲凝提足想追，至少才跨出一步，卻想起張世源，腳又收了回來。

  片刻之後，青龍迴轉，漫天的殭屍蝶已然被滅了個乾乾淨淨。

  龍菲凝輕輕摸摸青龍的頭，對張世源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張世源呆了呆，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指著龍菲凝道：「連上官初都知道成王敗寇的道理，你卻不懂！我問你，如果今日我將你殺了，我統一了這個天下，我滅了你們龍族，殺光世上的仙人，那個時候我說的話就都是真理，我讓全天下的通緝你，試問，到時候誰神誰魔？誰才是大奸大惡？」

  龍菲凝呆了一呆，隨即卻凜然道：「正便是正，邪便是邪，即便你殺光天下人，你是魔，那就永遠是魔！」

  「好，很好！」張世源說著與上官初臨走時一樣的話，大聲地笑著，神若癲狂，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龍菲凝，一字一頓道：「龍菲凝，你聽好了，從今日起，我張世源要開始統一這個天下，它日必定踏平斯蘭，煮翻東海，滅了你龍族，殺盡滿天神佛，到時候咱們再看，到底誰才是神，誰才是魔！」

  「你現在已經入了魔了！」龍菲凝輕輕地嘆息，眼中滿是悲憫。

  「哈哈哈！」張世源狂笑一聲，卻沒有理她，掉頭對諸女與楚軍眾將士喝道，「你們看見了，從今天起，張世源不再是大英雄，不再是人人敬仰的戰神，你們，還有誰願意跟著我？記住，是跟著我，『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