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七章痛

  之前憐舟雪喊出楚嘯天遇刺，百姓們和一些沒有風骨的文臣受驚逃出廣場，林東便立知不對勁，帶著城外五千楚軍衝進來，但那五千百姓從那小小的玄武門口奔出時如魚躍龍門，大大拖延了楚軍的救援速度，以至直到此刻才趕到。

  但他們才一近到殿前，卻立時落入了另一個圈套，緊鄰正大光明殿的清華宮和紫霄宮便有大批著金甲的御林軍沖了出來，持弓帶劍，將他們圍在當中——策劃這次陰謀的人並非不知兵貴神速，而是想一網打盡。

  張世源見外面金燦燦的一片，那些御林軍少說有三萬人之多，當即吸了口涼氣，終於開口喝道：「所有楚軍原地待命，不可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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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林軍不要輕動！」憐舟萍兒也擺了擺手，難得的是這個時候她居然還能保持冷靜。

  「大家都看見了，張世源的兵馬未經許可就擅自沖了進來，顯然是事先預謀好了的，原來他早料到皇上可能會改變主意，事先防了這麼一手！其心可誅啊！要不是憐舟將軍事先做了安排，今日大家都要葬生於此，各位還猶豫什麼？快殺了張世源為皇上報仇，替自己雪恨啊！」這次說話的卻是孫威。由他這個統兵將軍來說這番話，再牽強的附會都立時變得有理有據，眾人胸口一熱，便撲了上來。

  但才一上前，便見眼前綠光亂閃，聽得噼里啪啦一陣亂響，慘叫不絕，好幾名有名的武將包括孫威自己竟然都摔得鼻青臉腫，余者再不敢前。

  「黃志鸝的話不可信，難道我楊氏的話也不能信麼？」人群里，一品夫人楊氏緩緩走了出來！

  當今天楚，張不凡是除了楚嘯天外，最有權威之人，即使是上官初與唐國強也不可比擬，而身為張不凡正品夫人的楊氏，在天楚同樣擁有不可磨滅的威信，她突然出現，乃是大大將人心拉倒張世源這邊。

  卻聽上官初冷笑道：「人以類聚，楊氏夫人，你明知黃志鸝是妖女，卻還讓自己的女人共伺一夫，可謂真是配得上這一品夫人的稱號啊！」

  「竟然侮辱楊氏！找死！」這話說得極端下流，當即便惹怒了謝長風。卻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便已然偷過了五丈之距，一刀砍到了胸前。

  眾人都是失聲驚呼！誰都知道丞相大人只學江湖上的二流功夫，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楊公公卻是幾可和謝長風抗衡的人物，這一劍如何能夠抵擋

  但除開張世源外，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那劍快刺到衣服時，卻被他右手兩指夾住，同時喝道：「青梨刀！原來你就是謝長風！」

  下一刻，眾人只覺得二人間似有光華一閃，只聽得咔查一聲，謝長風已經倒飛而回，手中刀已只剩下半截，而另一截斷刀卻已經插在了他心臟所在。

  那兩截刀都是青光奪目，其上更有陰紋古篆，果然便是傳說中威震江湖近百年的三大武神之一謝長風的成名兵器青梨魔刀。

  難道楊公公竟然真的就是謝長風？

  「外公！」楊氏大驚失色，忙上前抱住了謝長風，張世源和諸女也圍了上來。

  原來這謝長風居然是楊氏的外公，那這麼說來不就是張美霞的外曾祖父了，不過張世源眼下來不及消化這個消息。

  上官初得勢不饒人，眼見謝長風已是身負重傷，依舊一步一步走了上來，同時喝問道：「你可是那魔頭謝長風？」

  謝長風眼前一片漆黑，覺得自己全身陡然間再找不到一絲力氣，但聽到問自己的名字，畢生的驕傲容許不得半點褻瀆，當即哈哈大笑道：「不錯！我就是讓你們這些可憐的人崇拜了一輩子的武神謝長風！哈哈，哈……」笑聲未絕，卻已是磕然長逝。

  圍攻的眾人也皆是呆住，隨即卻是歡呼如雷。

  三大武神之一的謝長風居然就這麼被上官丞相一招解決！！！那丞相的功力怕已通神！今日要除掉張世源這逆賊實豈不是是易如反掌了？

  眾人卻不知上官初實力固然是要高出謝長風一籌，但真的交手，怕也要到千招開外，只是謝長風一時輕敵不查，才被上官初有機可乘，高手過招講究的就是一招便置敵於絕境，勝負之間其實玄妙得很。

  一擊得手，上官初心頭大定，當即朗聲道：「各位都聽見了！楊公公原來真的就是謝長風！不用說，當日夢州之事，本來就是謝長風和張世源二人合謀殺了凌王殿下，居然還來矇騙皇上，安知當日驗血的時候，他們沒有作假欺瞞聖上？張世源極有可能不是陛下的親子！」

  此言一出，立時風雲變幻。眾人想起當日大殿驗血的時候，取張世源和楚嘯天血樣的都是謝長風，以他高深莫測的武功，隨便玩個偷梁換柱，實在是易如反掌之事，一時間人人都對張世源的太子身份產生了質疑！

  「老匹夫，姑奶奶和你拼了！」

  平生不罵人的楊氏忽然吐出一句髒話，一動身形便要朝上官初撲上去，卻被眼疾手快的張世源一把從後制住，交給張美霞與溫雪香二人看好。

  只是張世源陡然經歷如此大的變故，心中也是亂成一團麻絮，他知道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上官初和憐舟雪等人一起設置的圈套，但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何上官初能得知謝長風的身份的。

  卻聽上官初又道：「妖女黃志鸝、溫雪香，如我法眼無差的話，這位著綠衫的姑娘應該是千年蚌精吧？而這位穿白綢的姑娘就是巫山派歐陽山的大弟子慕容嫣姑娘！張世源！你看看，你身邊的女人不是妖女魔女，就是殺人不眨眼滿手血腥的！乾坤朗朗，人心昭昭，試問，你叫我等如何能信如何敢信你不是欺世盜名之徒、萬惡奸邪之輩？」

  「上官初！諸位姐姐冰心玉骨，你什麼都不知道，在那裡胡說什麼？」張美霞一直被張世源示意不要說話，此時終於再也忍不住，出口反駁。淚水奪眶而出。

  所有的人都在這一剎那屏住了呼吸。一片嘆息，卻夾雜著一陣低低的歡呼。

  「霞兒，上官丞相沒有說錯！」出人預料，慕容嫣居然緩緩說這麼一句話來。

  她卻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霞兒。到了今時今日，難道你還看不清楚張世源的真面目嗎？他一心想做皇帝，不擇手段，最後甚至連一手提拔自己的皇上都忍心殺害！可昨天晚上……」這個時候，她眉鋒都粘上了寒冷，語速陡然快了起來，「他明明答應我，即便今日有任何意外，也絕不會以武力解決問題，可現在，那把劍上流的又是誰的血？張世源，你回答我，你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啊？」

  「這是不是你寫的？永不相背，永不相背的啊？」慕容嫣掏出一張白布，大聲地叫，軟倒在地，淚下如雨。

  張世源看得分明，這正是昨晚他親手所書那八個血紅大字：丈夫一諾，永不相背。

  

  假作真時，遠比真更讓人信服。所有的人蠢蠢欲動。

  望著那張聲嘶力竭的模樣，那人義憤填膺的模樣，那人決絕冷漠的模樣，張世源忽然想笑，但他卻笑不出來。他想解釋，但他能告訴天下人，自己的女人說的都是假話？他能告訴天下人那八個大字的意思其實是說自己永遠不會再娶第六個女人？他能告訴天下人，自己其實不認識這個女人？

  不能！所以他只是張了張嘴，卻沒有發聲。他身邊的四女都或茫然或憤然地望著那個自己熟悉的姐妹，那個曾經嬌俏可人如今面目猙獰的姐妹。

  原來最大的痛不是源自敵人的劍刺在身上的感覺，而是有冷刀從你內心捅出來。

  「是我寫的！」張世源終於地答。原來所謂的永不相背只在夢裡，而現實是你要永不相背的人卻先背你而去。

  慕容嫣驀地站了起來，從來沒有一刻，她如此的意氣風發，她指點著張美霞，她指點著張世源，指點著整個大殿上所有的人，義正詞嚴地說：「從今天起！我，巫山派弟子慕容嫣，迷途知返，與這個叫張世源的男人再沒有任何關係！」

  「……而這一刻，我將指正他就是謀殺天楚皇帝楚嘯天陛下的真兇！其實昨天晚上他就已經知道皇上可能會改變主意的消息，於是預謀殺死皇上和皇后，造成她們二人自相殘殺的結局，他好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在我規勸下，他終於答應順其自然，他寫下了這張憑據，但是……但是你們都看到了！什麼丈夫一諾，全他們是狗屁，張世源，憑你也配叫大丈夫嗎？」慕容嫣激烈地叫著，將那張白布撕成了兩半，接著迭到一起再從中撕破，四片，八片……臨空拋向張世源，一如千萬白蝶飛舞。

  有時候，言語其實比刀劍更能讓你創傷更重，因為刀劍可以躲避，但言語讓你百口莫辯。因此白蝶飛舞里，張世源悲痛地望著慕容嫣，卻無法「狡辯」。

  「大家都清楚了事實的真相，還猶豫什麼？殺了張世源和他的附逆，為皇上報仇！」上官初大叫著，一馬當先朝張世源和他身邊的四個女人沖了過去。

  他身後，人潮湧動。

  殿外御林軍和楚軍也開始了交戈，箭如雨下。

  PS：高潮情節，有點難寫，而且感冒了，今天就一更，大夥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