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讓君等臣

  林東這一路上來心頭卻總覺得隱隱有種不安，終於在張世源撒尿時逮到機會。

  張世源笑了笑，道：「老林，你終於發現了。怎麼說呢，你的軍事才華我非常欣賞，但我知道你是我岳父門下故舊，為人用兵都方方正正，一腦子的忠君愛國，對皇上是忠心異常。唉！你這一點，是我最欣賞，但也最怕！」

  林東瞭然道：「屬下明白。此次進京，將軍其實兇險重重，而最壞的結局是可能會與陛下兵戎相見，到時屬下的立場很可能會影響到這五千人能否保護你全身而退。但屬下不安的正是這點，將軍為何不選老金統兵，偏要選末將，還將一切兵事都託付給我？」

  張世源看了林東一眼，後者頓時有種被徹底看穿的感覺，他才又慢慢道：「林將軍，你肯說出這番話來，不枉本將對你一番器重。那好，如果我真地與皇上兵戎相見，造反了，將軍將何以自處？」

  林東沉吟良久，最後終於道：「末將會支持將軍到底！」

  張世源點點頭：「別人如此說本將會以為他是搖擺不定或者為求活命而口是心非，但林將軍這樣說，我信了。決定已下，你可心安了？」

  林東搖搖頭，道：「末將正因為有了如此決定，才覺得難以心安，請將軍指教！」

  張世源大笑：「我岳父有沒有教過你，忠君和愛國，哪個為重？愛國與愛民，又是哪個更重？」

  「古聖人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自然是愛國重於忠君，愛民重於愛國。」

  「這就對了！其實你內心深處非常明白，比起春秋已老的皇上和他剩下的幾個不成器的皇子，手握三十多萬雄兵占據三州的張世源更有保衛天楚的力量，也更有可能結束天風亂世。只不過你一直不願意直面這個現實，我此次選你出征，就是希望你能真地看清這件事……我不想讓一代名將因我而折。」

  本書首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將軍……」林東感動得泣不成聲。

  張世源悠悠道：「楚軍之所以能戰無不勝，不是因為張世源一個人如何厲害，靠的是大家上下一心。此次京城之行，軍師和小沈都勸我不要去，乾脆豎起義旗好了，但我卻知時機還不成熟啊。陛下待我可謂寬厚，真要直接叛他，我於心不忍，這固然是一個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此次進京其實是危機與機遇並存，我總覺得京城城裡有人在等我……」

  「哪家的姑娘啊？」林東問。

  「滾！」張世源一腳將這廝踹了出去，「看來得將吳銘志調回我身邊來了，才幾天連林東都被搞得油嘴滑舌了！」

  此後一路再無事，只是張美霞離京城越近話越少，漸漸失去往日活躍，張世源只道她旅途疲累，除愛憐更甚，也不以為意。

  快到午時，一行人終於離京城已近在咫尺。此時已值隆冬，早先就寒風瑟瑟，到此時更是開始天空飄起了雪花。那雪越下越大，到得黃昏時候，眾人離京城城十里的時候，更是紛紛揚揚，如碎誅玉屑一般，將整個天地包了個銀裝素裹，遮住了其餘的顏色。

  出乎眾人預料的是，吳銘志的探馬很快帶回消息，說楚嘯天率領文武百官及若干百姓在京城城外五里處列隊相迎。

  如此蕭瑟寒風，漫天飛雪裡，堂堂一國之主親率百官五里相迎，可說是極大的榮寵了，眾人很是振奮，歡呼雀躍，但張世源卻對此很有些不滿：「才五里？怎麼不是十里、百里？難道是這廝老寒腿加重了走不動路？」

  眾將士聞言頓時都是冷汗淋漓，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虧了將軍才敢說，要是這裡的人稍有一人對他忠心不夠上告上去，可絕對是條抄家滅族的死罪。

  但當沈信輕輕咳嗽一聲提醒他的時候，張世源將軍卻似乎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而是問了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哎呀，各位兄弟，大家趕了這麼久的路，是不是都有些累了？」

  眾人茫然不解，但還是實話實說，趕了這麼多天的路，昨晚到今天更是晝夜兼程，不累才怪了。

  張世源臉上露出理解神情，笑眯眯道：「那好，全軍聽令，就地休息兩個時辰！」

  「什麼？」眾人大驚。

  「看大家的樣子，兩個時辰似乎不夠啊？那就三個時辰吧！」張世源再笑。

  皇上就在京城城外等候，將軍卻要我們就地休息三個時辰……眾人頭皮發麻，但軍令如山，沒有人敢說什麼，生怕三個時辰會變成三十個時辰，當即就地停下，煮上酒，烤上肉，專心休息。

  對此沈信是淡淡一皺眉，卻沒有說什麼，按張世源說的派出了通信兵。但林東卻是憂心忡忡，一顆心都懸到嗓子眼了，見張世源一面自與眾活寶（綠蜻蜓、吳銘志、劉雲、）開心地賭錢喝酒，一面卻和眾女賞雪吟梅，左右逢源好不快活，當即勸道：「將軍，這個，讓皇上他們在那邊乾等著，我們在這邊卻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怎麼會不太好？」張世源勃然大怒，「如今大雪封路，泥濘難通，正是展示吾皇愛惜士卒，為後世留一段千古佳話的時候，我們身為臣子，怎麼可以不將這個機會發揚光大？你們說是不是？」

  「是！」眾人轟然大笑。

  「是個屁啊！」張世源看了看天色，忽然罵了一句。

  眾人茫然之際，卻見剛剛還滿臉怒色的將軍臉上卻露出了說不盡的殺氣，大聲道：「楚軍將士聽令！」

  「到！」場中除開五女之外，無論是正在做什麼事的人都立刻放下手中東西，唰地一聲齊齊站起，身體挺得筆直。

  「有件事，要你們去辦一辦……」張世源望著前方的山頭，不緊不慢地說道。

  ****

  

  大雪紛紛揚揚，全無半點要停的意思。楚嘯天坐在大雪之中，有御輦上的大傘遮住了雪，身上又披著雪雕毛皮大衣，還不覺得如何，但滿朝文武卻沒有這個福氣了。身後百姓無數，他們可不敢像楚嘯天一樣要求手下加衣服架火炭什麼的，除了一些武將有內力護體外，文官們人人凍得臉色發青，狂抖不已，心頭幾乎沒將慢得像烏龜爬地張世源罵得狗血淋頭，面上卻還得掛上微笑保持風度。

  正自不耐，忽見遠方一個黑點晃動，卻是張世源派出的通信兵到了，但沒有騎馬，是施展輕功跑過來的。

  「啟稟皇上，我軍行至落月山下，忽遭遇山崩，道路堵塞，張將軍請陛下多等一下！」

  「什麼？張世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叫陛下等他？」上官初搶在唐國強太師之前大叫了起來，怒氣幾乎沒將一張老臉給漲成豬肝色，「此為大不敬之罪！此人居功自傲，大大地不將陛下放在眼裡，臣請陛下立刻下旨將張世源斬殺，誅他九族！」說完他低聲對身旁唐國強道：「太師還有什麼要補充地嗎？」

  唐國強淡淡看了他一眼，笑道：「話都被丞相大人說完了，我還有什麼好說地？」

  「誅九族我看就不必了吧！最好將他五位夫人都留下，給你當小妾好不好？」楚嘯天一本正經道。

  「皇恩浩蕩！臣粉身碎骨難報！」上官初大喜。

  「去你媽媽的吧！」楚嘯天笑了起來，「這大雪封路，山崩再正常不過了。小源想念朕，希望早點見到朕才讓朕在此等候，乃是大大地忠君愛國，怎麼能說是大不敬呢？誰要再亂說話，當斬不饒！」

  楚嘯天當即吩咐通信兵回去，說讓張世源好生清理道路，朕在此慢慢等他，眾百姓歡聲雷動，可以想見張世源在民間聲望果然是極高。

  上官初誠惶誠恐退下，一邊的唐國強不痛不癢地笑道：「京中早有流言說丞相大人和張將軍互相勾結，有朋比之嫌，如今觀之，方知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

  上官初笑嘻嘻道：「早聽說唐太師有斷袖之癖，追求張將軍不成，因愛生恨，恨屋及烏之下，看不慣一切與張世源相善之人，如今觀之，方知愛情讓人盲目，果是名言！」

  「你……」唐國強大怒，卻發現楚嘯天目光射來，忙自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