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煙火滿京華

  面對大師兄的時候，她總是不會隱瞞自己的心，當下便道出前世的諸多往事，以及和師父之間的種種事情。

  

  秦如風聽的很認真，有時會隨著她說話間的情緒而皺眉，他竟不知小師妹的前世遭受了那麼多曲折坎坷。

  話音落下，兩人都沉默了好久，江馨月知道大師兄關心她，當下出言道：「我不是放不下，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這一關，或許在很多年後我會放下。然後找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種上一片彼岸花，過著簡單卻平靜的日子，再不參與凡塵瑣事。」記得剛拜仙尊為師的時候，總感覺師父的眸子會穿越過她，凝視向遠方，那麼空洞，那麼美麗，那麼蒼白，然那雙絕美的眸子裡，始終找不到一絲關於自己的痕跡。

  那一段日子應該是她過的最幸福的時光了，沒有心計沒有殺戮更沒有所謂的前世，可惜強烈的幸福感來的快，去的也快。快的她還來不及去感恩，來不及去細細體會，然一個前世的記憶，就將這一切打破的灰飛煙滅，再也收不回來。

  手被握住，一下子把江馨月的思緒拉了回來，秦如風皺眉握緊她的手，疑惑道：「你的體溫為何如此冰冷？」

  江馨月抽出自己的手，難道要告訴大師兄，自己現在已經不仙不魔了嗎？她不敢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害怕千年前的結局再次降臨到自己身上。

  「沒事，就是最近得了風寒，已經快好了。」她輕攬著額前的劉海，恰巧掩飾住眼裡一閃而過的驚慌。

  她的一舉一動豈能逃過他的眼睛？秦如風依然皺著眉心，伸手撫摸著她發，像在安撫受傷的小動物，心疼道：「記得，有什麼事不要瞞著我。」

  江馨月將腦袋一歪，扁扁嘴：「沒有哇！」

  秦明進門稟報：「王爺，南耀國靖南王傳來書信。」

  秦如風看了眼一臉事不關己的江馨月，接過書信，看了後說道：「他已經到達西夏，不日便能抵達皇城。」

  「嗯……」她淡淡地應了一聲，儘管再裝的無所謂，她緊緊扣著的手指就已經傳達了她此刻不安的心。

  「南耀國出現剜心的心魔，想必他也是為此事而來吧！」

  江馨月猛地收緊手指，指尖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疼痛感讓她清醒了些。抬眸時發現大師兄正用陌生的眼神打量著她，她眨了眨眼：「大師兄，我臉上有東西嗎？」

  秦如風淡笑卻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後，他才悠悠說著：「如果不想見他，我可以安排……」

  「我記得大師兄有處別院開滿了桃花，現下桃花開的正艷，我想去那裡居住，可以嗎？」這樣一來不但可以避開南宮墨，也能不接觸別的人，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那個秘密了。

  知道她想逃避，秦如風也就順著她的想法了，「自然可以，我讓人去收拾一下，你再過去。」

  江馨月一再推託不要侍女伺候，秦如風拿她沒辦法只好隨著她的意思了。

  房子不算大，院子卻極為寬闊，屋後種著大片大片的桃花、梨花、蘋果花；早開的桃花粉嫩的花瓣隨風偏偏飄落，她抬手接住一片輕握在手心。

  身後，蕭泉默默地跟隨著她。

  今晚丞相府結親，整座橋上張燈結彩，來往的遊船也掛起了火紅的燈籠。站在橋頭看去，真是一個極美的畫面。

  江馨月一身紫衫負手站在橋頭，人海中她總是被遺忘的那一個。

  「嘭嘭……」一時間，天空中炸開了五顏六色的煙火，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綻放，花瓣如雨，紛紛墜落。

  當煙花在寂靜的夜空中爆開時,綻放出七彩的美麗,讓人忘記了它在爆發時的巨大的響聲,忘記夜空的寂靜,破滅前的壯麗,為的就是留下美麗的倩影,直至灰飛煙滅。綻放,消失只是瞬間的事,留下的是記憶中的美麗。

  人活在世間，很多人也只看得到光鮮亮麗的外表，卻不曾回頭看看她一路上經歷了多少曲折……

  江馨月仰望天空,看著那形態各異，色彩繽紛的煙花。複雜的心也似乎被這美麗所融化些許，那綻放的煙花就象多情的流星雨淅淅瀝瀝，又似降落傘從空中降落，也如螢火蟲般在夜空中偏偏起舞。

  煙花固然很美，奼紫嫣紅的炫目色彩，卻轉瞬即逝猶如曇花一現。仿佛讓人觸手就可及，卻又總是摸不到它的美。

  江馨月傻傻地抬起手去觸摸，而後淡笑著，笑聲似自嘲又似淒涼。

  忽然很想聽一首悲涼的曲子，她取出鳳鳶，找到旋律後緩緩吹奏起《長歌送魂》：

  黑色的夜它催開紅的花

  幽幽冥火這歸路遠到天涯

  銅鈴幾聲跟著我別害怕

  從北到南由東向西去歸家

  荒野的風它吹開塵和沙

  念一個咒聽身後無聲回答

  黑袍之下蜿蜒符上硃砂

  斷髮作筆心頭刺血來描畫

  曾有多少春風畫卷留住盛世花

  記得年年今日煙火滿京華

  千人萬人千里萬里送我指間沙

  二十八年夢裡水月與鏡花

  九龍永鎮火和血築成塔

  

  高台月下送魂歌唱到沙啞

  你的眼睛面具下不說話

  只是為我銘心刻骨照年華

  人間曾見一顧摧城再顧摧萬甲

  不見日月凌空青絲盡白髮

  河山搖落陰陽兩錯咫尺已天涯

  九重宮闕傾頹星墜那一剎

  人間曾見一顧摧城再顧摧萬甲

  不見日月凌空青絲盡白髮

  河山搖落陰陽兩錯咫尺已天涯

  九重宮闕傾頹星墜那一剎

  你留下的那些故事都還在傳說

  最後有誰看透輪迴中因果

  我不回頭直到足跡被時間湮沒

  走過千山萬水為一個承諾

  「好悲涼的曲子。」南宮墨站在大船上，望向吹笛的女子，隱隱中覺得她的背影熟悉無比，卻又想不起來再哪裡見過。

  是了，她就是那個幫助自己逃離牢籠的仙子，南宮墨腳尖一踏飛身上了岸，「姑娘，我們可是在哪見過？」他的話語中帶著掩不住的欣喜。

  江馨月渾身一怔，這個聲音她不會聽錯的，他真的來了……

  見她提步要走，南宮墨喚道：「穆姑娘，我知道是你，可否給我一個當面謝你的機會？」

  「公子，你認錯人了！」她沒有回頭，徑直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