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天

  第一章：刺天

  九月：

  秋風蕭瑟，落葉舞動，簌簌而下！

  空曠的山野之上，兩人相對而立！

  

  其中一人，負手而立。勝雪白衣，在瑟瑟秋風中獵獵作響。精緻的五官，如同雕刻上去的一樣。不過神情卻有些漠然，一雙如同古井一般清澈的眸子，不起絲毫的漣漪，只是在凝望著遠方的長空。

  另外一人，神情則顯得有些不太自然。臉上的肌肉，使勁的抽搐著，眸子裡也上下翻滾著一種憤怒的火焰。就如同火山口一樣，隨時都要噴發出來，將世間的一切，都給焚燒成灰燼。

  兩人相對無言，任憑秋風吹亂他們兩角的鬢髮。

  「撲通！」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看著不過二十歲的男子，跪在了地上。

  白衣男子的神情，依舊像是古井一般，不起絲毫的波瀾。

  「怎樣才能成為一個高手？」

  熊飛跪在逍遙子面前，微微的揚起頭，用乞求的眼神看著白衣男子那漠然的表情，問出了這麼一句。

  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逍遙子，他喜歡更男人的霸氣，但作為一個男人的逍遙子過於柔美，這令熊很是彆扭。不過他對於眼前這個人只有感激。

  當你的命都是他給的時候，他叫你做任何事，你也許都只有感激。

  也許，這就是根植在每一個江湖人內心的江湖規矩吧。

  逍遙子笑了，他喜歡這個問題。

  如果是任何一個名門正派武術世家的老師傅，遇到一個什麼武功都不會任何基礎為零的傢伙第一句話就問「怎樣才能成為一個高手」一定會覺得這傢伙太好高騖遠,一定會教訓他踏踏實實練好基本功。

  但逍遙子沒有。

  因為逍遙子既不是名門正派也不是武術世家。

  逍遙子是個殺手。

  這個殺手在當年什麼武功都不會任何基礎為零的時候第一次進入「暗河」殺手集團第一句問教練的話就是同樣的這句話。

  怎樣才能成為一個高手？

  很簡單！

  逍遙子扔給熊飛一把劍，一把帶鞘的劍，劍柄上還帶著乾枯的血跡，上面還留下來很多本不該留下來的痕跡。不過那並不是兵刃留下來的，而是鑲嵌寶石時錘鍊的痕跡。看得出劍主人生前不僅是位劍客更是個有錢人；然而此時上面鑲嵌的寶石已經沒了，全被逍遙子拿到酒鋪換酒喝了。

  當然也看得出，劍主人生前在逍遙子面前，還來不及拔出劍就已經被幹掉了。在他的手中，那把鑲嵌滿寶石的劍，已經成為一件精美的飾物，而不再是一把能夠殺人的劍了。

  「你拔出劍，刺向太陽！」

  逍遙子對熊說。

  「把這個動作練二十萬次，你就是一個高手了！」

  「怎麼拔劍？怎麼刺？刺哪裡？師傅你什麼都不教我，我怎麼練？」

  「你不需要知道怎麼練，只需要練，在練的過程中自然就明白要怎麼練了。」

  「一直刺太陽嗎？」

  「嗯，早上朝東刺朝陽，中午朝天刺艷陽，傍晚朝西刺夕陽……你問題太多了，都問的我忍不住作詩了……」

  「你練了多少刺了？」

  「第十一萬四千八百六十三刺！」

  「為什麼把劍鞘扔掉？」

  「為了隨時可以更快的刺出一劍，我省去了從劍鞘里拔劍的那個步驟！」

  「師傅，我已經練滿了二十萬劍！」

  ……

  「師傅，我每一劍都是兩刺，這個動作也已練滿了三十萬劍了！」

  ……

  「師傅，我每一刺出手就是三劍，光這個動作已經練了五十萬劍了，我還要繼續再練嗎？」

  ……

  就這樣，熊飛日復一日的重複著「一劍刺向太陽」這樣一個枯燥無味的動作。而且每次都是累的筋疲力盡，手再也沒有力氣，去拿起那一把鐵劍的時候，這才捨得停下手中的動作。

  那個時候，他都會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像是散架了一樣難受。整個身體如同一灘爛泥一樣，直接就癱軟在草叢中，大口的喘著粗氣，任憑山風吹拂自己那凌亂的鬢髮。

  熊飛隨手抓了一根青草，扔在了嘴裡慢慢的咀嚼著，任憑那淡淡的苦味，傳遍舌頭的每一個角落。

  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想起一個人。

  而想起這個人的時候，他就會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感覺心裡很不是滋味。如果不哭出來，自己就會發瘋，就會死掉一樣。可是每次他去努力哭的時候，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這個人就是嵐！

  和嵐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身份是奴隸，連一條狗都不如的奴隸。可是他們卻過得很開心，至少當時心裡是開心的。

  試問有心愛的人在的地方，何處不是天堂？

  那時候，熊飛總是在想，如果能和嵐在一起過一輩子，哪怕是讓他做一輩子的奴隸，他也願意。

  可是上天卻是不甘於寂寞的，總會想盡一切辦法，來給自己增添一點樂趣。

  熊飛和嵐也就這樣成為了上天增添樂趣的犧牲品！

  那是兩年前的一個端陽節，他和嵐打算偷偷的逃跑，永遠離開那個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可是卻被管家衡九給抓了回來。

  衡九那個畜生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嵐的衣服全都給撕了下來。還用碗口粗的木棍，狠狠地打在嵐那吹彈可破的肌膚上。

  每一棍下去，嵐身上都是一道鮮紅的血痕！

  每一棍下去，熊飛的心，就像是被利劍刺穿了一樣，啪啪的在流血！

  他永遠都忘不了，嵐被扒光衣服，當著眾人的面受杖刑時，向自己求助的眼神！

  他忘不了衡九那個畜生，像是魔鬼一般的猙獰笑容。以及他那雙臭腳，踩在自己腦袋上說的那句話：「奴隸永遠就是奴隸，連一條狗都不如……」

  他更忘不了，自己當時的軟弱和無能。僅僅只是一條鐵鏈，就讓他動彈不得。讓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一滴一滴的流盡鮮血！

  也是從那一刻，他就在心裡暗暗地立誓，一定要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用整個九道山莊的鮮血，來洗刷他和嵐在那裡受到的一切屈辱……

  後來他被當做畜生一般賣到了王府，連個名字都沒有。和他一起被賣到王府的還有十二個人。

  十三個人，對應著從一到十三個編號，而他就是八號！

  不過他剛到王府還沒有半個月，一個人的出現，就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這個人就是他現在的師父，逍遙子！

  關於師父逍遙子，熊飛僅僅只是知道，他曾經是一個殺手，一個來自江湖第一殺手組織暗河的殺手。

  曾經的暗河以逍遙子為榮，因為他曾經是暗河最厲害的殺手。只要他出手，就幾乎沒有完成不了的任務！

  幾乎沒有，那也就是有！

  雖然只有一個任務，可是卻足以讓逍遙子，從暗河之榮轉變為了暗河之恥！

  這種巨大的轉變，準確來說，是因為一個人，一個讓暗河第一殺手都動了心的女人！

  熊飛跟隨了逍遙子兩年，經常見他和很多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喝酒尋歡。

  可是從逍遙子醉酒後，那空虛寂寞的眼神中。熊飛看得出來，這些女人就算是再漂亮，都不及他心中那個女子的萬分之一。

  也許師父也和自己一樣，心裡都藏了一個人，一個已經成了永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