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尼瑪！你是人嗎？

  我一咬牙，一狠心，抄起桌上的剪子舉著走過去，「好吧，既然我把你帶回來，就得對你負責，我幫你剪頭髮！」

  

  「不！不要！」海沙仿佛受到驚嚇，猛地蜷縮在沙發一角朝我用力搖頭。

  「不行！」我不容置喙地坐在他身邊，拉過他一縷長發握在手裡，咔嚓一下剪刀說，「你見過哪裡有男人頭髮這麼長的嗎？被外人見了會有大麻煩的！」

  「求你……」海沙祈求地握住我拿剪刀的手，眼淚汪汪地瞅著我。

  艾瑪，這是什麼眼神啊！

  我的小心肝顫了一顫，一下子軟成棉花。

  這傢伙真是妖孽中的超級妖孽啊！表用這麼令人憐惜的眼神看著我好吧！表用這麼軟軟戚戚的好聽聲音迷惑我好吧！

  「短一些，我會的。」海沙怯怯地盯著我，小心翼翼的將我手裡的長髮拉回去。

  我敗給他可愛的模樣，放下剪刀無力地說：「我看看你怎麼把頭髮變短！」

  海沙垂下美麗的眼帘，抓住身上的床單緩緩站起來。

  我滿心疑惑地盯著他曲線優美的背影，眼睜睜看著他垂至腳踝的長髮變戲法似的快速縮短，直縮到他腰部以上才停下。

  海沙扭頭懦懦地看著我小聲說：「只能，這麼短了……」

  我瞠目結舌！

  尼瑪！你是人嗎？

  這是障眼法，還是變魔術？！

  海沙看著我震驚到呆的表情猶豫一下，俯身湊到我耳邊低聲說：「我有一半人類血統。」

  「啊——？」我傻傻地張大嘴。

  一半人類血統？神馬意思？你到底是人不是人？

  「噓……」海沙豎起手指輕輕按在我張大的嘴巴上，聲音輕柔地說，「我們，以前，見過的，你，忘記了。」

  我瞪著近在眼前俊美到不像人的超級妖孽臉，一眨不眨的，直至意識模糊，最終沉入一片黑暗……

  「轟！嘩……」

  「是風暴潮！穩住！穩住！」

  「快收網！收網啊！船會翻的！」

  咦咦？這素神馬情況？

  我正迷糊著想睜開眼睛，只覺身體猛地甩了出去，「呯」地撞上一片金屬牆壁。

  按照正常邏輯，我這麼一撞不暈也懵了。可我不但沒覺得痛，還神志非常清醒的在地上滾了一路。直到我看見門把手，才死死抓住把手穩住身體。

  腳下的地板左搖右擺，就像有個巨人拿著裝人的盒子猛晃。我瞪著眼睛看著這個狹小的房間，努力回憶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

  「小魚！你千萬別出來！爸爸很快就回來！」

  聽到門外傳來闊別多年的熟悉聲音，我渾身一震，倏然轉頭看向房門。

  「老爸……老爸！老爸！」

  我突然瘋了一樣轉動門把手，雙手控制不住的抖個不停，眼淚一滴滴流下臉頰。

  多少年了，我有多少年沒有聽到老爸的聲音了！

  有多少年沒有看見過老爸活生生的臉了！

  我一定要看看他！一定要看看他的臉！跟他說說話！

  我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好不容易擰開鎖，這時候地板猛的一斜，打開的房門「呯」的把我砸進牆裡拍成照片。不等我把自己揭下來，房間又是一歪，我就掉在地上溜溜地滾出去了。

  「嘩——嘩——」

  咸腥的海水撲進門裡澆了我一身，震耳欲聾的風聲與海浪聲撲面而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在搖擺的地板上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好不容易抓住釘在地板上的床腿，我努力往門口爬，剛抓住門框，迎面飛進來幾條大魚打在我臉上。

  電光火石之間，我想起來這是哪裡。

  這是在我上小學之前的那個暑期，跟著老爸出海捕魚的漁船上。

  因為那次出海的時間比較長，而老媽經常出差，一個月也見不到她一次，我又太小，老爸不放心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就把我也帶上船了。

  不幸的是遇上風暴潮，不但捕到的魚損失了大半，漁船也壞在海上。幸運的是有驚無險，沒有折損一個船員。

  漁船仍是隨著巨浪劇烈搖擺，風浪聲裹著人的喊話聲，一片轟響的聽不清什麼。

  我抓緊門框慢慢跪坐在地上，在這種情況下是沒可能站著走出去的，只能慢慢爬出去。

  

  「想見到活著的老爸」這個心愿支撐著我，我以6歲半的小小身體努力往外爬。

  爬著爬著，覺得有什麼東西抓住了我的腳脖子，我很想回頭看看是什麼抓住我，但劇烈搖擺的地板卻不許我這麼做。

  我沒感覺到危險和惡意，所以也就沒理會是誰抓住我。我努力爬出船艙，朝著船頭爬過去，老爸和叔叔們正為拉起漁網奮鬥著。

  「轟！嘩——」

  一個巨浪撲來，船身猛的側立而起，我雖然用力抓住纜繩，身子卻仍是滑向船欄。

  「呯！」我的後背撞在欄杆上，雖然沒感到痛，卻撞得我差點吐出來。

  隨之腳脖子一松，就聽見「撲撲通通」的落水聲，身邊不斷有大魚、錘子、保溫杯、鐵桶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滑過去掉進海里。

  「小魚！誰讓你出來的！」

  轟響的風浪聲裹著老爸的喊叫聲撲來，我頓時緊張的繃起神經，轉頭看見渾身濕透一臉焦急的老爸抓著船欄向我靠近。

  「老爸！老爸！老爸——」

  我聲嘶力竭的喊著，揚起手臂伸向越來越近的老爸，淚水洶湧而出。

  「小魚！別鬆手啊！危險！」老爸嚇得縱身向我撲來。

  這一瞬間，我的身體掉進欄杆間的空隙，向波濤洶湧的大海墜去。

  我一點也沒覺得恐懼，因為我已經活到20歲了。

  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一片黑蒙蒙的海水衝過我光光的小腳丫，海水裡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我的腳，我的身體向上一竄，落入老爸強壯有力的手臂中。

  「笨蛋！我不是讓你在房間裡別出來嗎？！」

  老爸後怕地抱緊我破口大罵，用雙腿死死地勾住欄杆，我卻沒有理會老爸凶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落下去的海水。

  那片黑蒙蒙的海水裡，探出一張裹著淡藍螢光的臉對我微微一笑，就如一朵盛開的精靈之花。

  下一瞬，那張臉就沉入海中消失不見了。

  是海沙！那張臉是海沙！

  怎麼會是他？

  雖然那張臉比現在的海沙顯得年輕，可我一眼就認出他就是海沙！

  他怎麼會在海里？難道那時候是他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