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捅破天的大事
2025-01-30 03:11:11
作者: 七葉參
曹大光猛彈了幾彈,奈何手腳都被被子裹住了,一時抽不出來,急急掙了幾下,就沒了動靜。
東升兀自不鬆手,又悶了半盞茶工夫,才取開了枕頭,拿手指在曹大光鼻下一探,確認沒有氣息了,這才翻身下來,轉身去了玉箏的房間。
玉箏先前已經歸攏了自己的首飾和幾件好衣料子,東升正中下懷,扯過包裹皮兒就把幾樣東西胡亂打了個包裹,往玉箏腰上一綁,摸出那個裝了三千兩銀票的荷包收進自己胸口的內袋裡,然後彎腰將被敲昏了的玉箏負在了肩上,悄悄兒地開了後門,往巷子外的龍鬚江奔去。
龍鬚江通往大海,東升早前已經在江邊就事先擺放好了一塊合適的石頭,只要趕到那裡,把石頭往玉箏身上一纏一綁,推了她下江就是。
別人只當是這娼門出來的女人不安於室,跟相好的謀了曹大光的性命,卷了曹大光的錢財逃跑了而已;就是四下發了海捕文書,在世上也找不著這人……
就是日後不慎讓這屍體浮上來了,別人瞧著這包袱款款跑路的樣子,也只會以為她是在殺人逃跑後心慌意亂,失足掉進了江水裡。
東升在前面負著人健步如飛,卻根本沒想到玉箏本就與她那表哥約好了,要今夜一起遠走高飛的。
應貨郎本來看著這麼夜了玉箏還沒有出來,又是心虛又是焦急,只怕出了什麼變故,在曹大光後門外的那大樹後面幾乎要藏不住了,正想著是不是先摸進去看看,結果就聽到了後門吱呀一聲響,被人輕輕打開來。
應貨郎大喜,剛從樹後探出半個頭來,就趕緊把幾乎衝到嗓子眼兒的那一聲輕喚給咽了回去。門開了,玉箏人出來了,卻是被一個從未見過的健壯蒙面男子負在肩上扛出來的!
玉箏怎麼了?是不是那曹大光惱羞成怒,買兇殺了她?
應貨郎又急又怕,見前面那人蹩著牆根兒已經大步向前走了,連忙先跟了上去,等意識到那人的路線是往龍鬚江邊,應貨郎馬上想到了「毀屍滅跡」這個詞,心裡一腔悲慟上來,牙齒顫得咯咯響。
他與玉箏本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表兄妹,奈何玉箏死了親娘,來了後娘,說動了她爹把她遠遠的賣了去。
應貨郎一路找了幾年,才在白城發現了玉箏,只是此時她已經被賣入娼門,做了私娼。兩個小情人兒好容易覺得熬到了頭,可以拿著銀子天遠地遠地享福去了,誰知道那曹大光會心生毒計?!
你不仁,我不義!你害了玉箏,我就要你一家人的命來賠!應貨郎常年走街串巷的,知道最近一處街坊口有商戶聯合花銀子請的值夜人,連忙腳步一轉,飛奔著往那邊跑去。
東升雖然練過幾手功夫,到底也不是常年打熬的武人,負了玉箏這一大段路過來,已經是一臉一頭的汗水。
好容易到了先前放了石頭那地方,也不知道是哪個頑童來江邊玩,把那石頭一路滾走了老遠。東升只得先把玉箏放下來,自己借著月光在江邊上找了那塊石頭,抱在手中要帶回來。
才走到玉箏身邊,東升彎下腰打算纏好石頭系在人身上,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看,就是那邊!」
東升吃了一驚,轉頭瞧見四五人擎了火把正往這邊跑來,心中一急,也顧不得纏石頭了,抱起玉箏就要往江里扔。
他是想好了,扔了這女人,他也往江里一跳,別人只當他是劫道的,再想不到他的身份。他本身是個會水的,只要不讓人現場拿住他,旁人再疑心也疑心不到他身上來。
誰知道東升這一扔之下並沒有扔出手,玉箏恰恰在這時醒了過來,緊急中死死揪住了他的衣襟,讓他沒能扔下江去,倒還把自己扯絆了幾步,滾在了江邊的泥灘上。
玉箏一個滾兒翻身爬起,拼命向岸邊跑去:「救命,救命啊!」
她剛才一清醒過來,也是跟應貨郎一個想法,這人是曹大光買來殺她的!她得逃!
東升頓時大急,要讓這女人跑掉,他殺了曹大光那事兒就圓不了場了!他在泥灘上一時爬不起身,只得往前一撲,掐住了玉箏的腳腕子往後拖,要拉著她一起滾進江水裡去。
男人比女人氣息要長,滾進了江水裡,他能先把這女人溺死了再脫身。
玉箏被東升扯住了腳往後拖,瞧著這蒙面男子竟然是要拉著自己一起滾進江里,心裡不由大駭,手邊不拘什麼東西,只要能扯的就拼命扯住,兩隻腳也拼命掙著。
她沒有東升力氣大,雖然掙扎,還是很快被他拉到身邊來了,恰好摳進泥土裡的手指摸到一大片硬物,玉箏急忙捏緊了那片硬物,慌裡慌張地胡亂向東升頭臉划去。
那硬物不巧正是半邊破碗,因為打碎了被人扔進江中,又被江浪衝上灘來,掩埋在了泥灘里,裂口的邊緣卻還算鋒利。
玉箏生死關頭下手極生,東升不提防臉上被突然猛劃了這幾下,有一下還割傷了眼睛,不由大叫了一聲,下意識地鬆手捂了臉。
這麼一會兒工夫一耽擱,舉著火把的那四五人已經趕到了邊,連忙上前將東升按住擒了。
應貨郎先前聽到玉箏出聲,知道她沒事,這時也忙趕到邊將玉箏扶了起來:「箏兒,你沒事吧?」
玉箏驚魂未定,想著自己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忍不住撲在應貨郎懷裡大哭起來。
拿住了東升的那幾個值夜人也認得玉箏,知道她是被后街一個曹工官贖了身從良了去的,一瞧見這架勢,不由對視了幾眼,都知道裡面還有故事,索性吆喝著一併押了這兩人往官衙去了。
白城因為臨海有港口,為了讓海商和各處商戶安心,治安管理頗嚴,白城知府陸稹對盜殺搶掠事件更是極其上心。那幾個值夜人前腳將這三人交進了衙監,後腳在曹大光那屋裡又發現了他的屍體,不敢怠慢,連忙轉回來敲了聞天鼓。
陸稹大半夜的被吵醒,本來滿肚子不高興,一聽是曹工官被殺,其已經放歸的小妾半夜被擄,也差點被害,這才讓點了盞釅釅的濃茶喝了,醒了瞌睡,先讓人取了東升提審。
東升被糊了一臉血水和江泥,一隻眼睛也被割瞎了,陸稹雖然見過他,這時卻並沒有認出來。
東升想著自己已經毀了容,等傷好了必是一臉疤痕,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人認出自己,為了自己在劉家那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索性一咬牙就掩了身份,只說自己叫王強,是混江湖的,到了這白城後偶爾認識了曹工官,見了財色起意,半夜潛入曹家殺了人,奪了財。
本想把他家小妾擄走,走到半道里,又擔心這女人醒來會壞了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這女人也一起殺了去;誰知道被人發現了蹤跡,當場抓了來。
他胸前的內袋裡的那個荷包還有三千兩銀票,雖然陸稹也有幾分咋舌一個工官也攢了這麼些銀錢,不過聽著這案情倒是極清楚的;因此讓人先押了他下去,另喚了玉箏和應貨郎上堂。
畢竟這案子是應貨郎報發的,找了人來救下了玉箏,而且瞧著這兩人不僅認識,還似乎有那麼一回事。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要不是守在人家屋門口怎麼就剛好撞到兇手呢?
殺人是一案,這兩人有沒有姦情又是另一案,總是都要審清楚了才是,橫豎再過一兩個時辰就天亮了,審點香艷的案子也讓上堂的諸人醒醒精神不是?陸稹當即就叫押了人上來繼續審。
因為一入衙監就分開關押了,玉箏和應貨郎兩個並不知道曹大光已經死了,還一門心思以為東升是曹大光買來殺他們滅口的兇手,因此一上堂就喊了冤,求青天大老爺保住他們的性命,他們有重要的事呈報。
等兩人把事情一說,陸稹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事兒要是真的,不僅涉及到了一個侍郎,還牽涉到鎮國公的死因。一個侍郎敢在海戰中動手腳暗害一軍主帥,堂堂國公,這事兒,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陸稹是太子殿下當年安插在白城的心腹,聽到玉箏吐出這事後,立即將東升重新招上堂再審,輪番用了大刑後,東升終於扛不住吐了口:他是工部侍郎劉司偉的長隨,今天這事兒是劉大人讓他去做的,只是他並不知道緣由,只管聽命而已!
陸稹讓人把東升的臉面洗乾淨,果然認出了人。東升不知道緣由,玉箏那邊的供詞裡卻是說得清楚的,曹大光受了一位劉大人的指使,在鎮國公沈謙的座艦中動了手腳,讓那戰船不能經事,所以鎮國公的座艦當日才會裂沉!
有東升被當場擒在這裡,那位劉大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陸稹連忙上了摺子十萬火急報向京都,又派了人先把劉司偉的院子給暗中圍了起來。劉司偉是工部侍郎,官銜還比他大一階,陸稹不敢假他人之手,打算親自跑去海軍衛找衛指揮使黃璨通氣,兩人合議好了,才好把劉司偉拿下。
這邊一通審案上摺子,天色已經大亮了,陸稹才洗了把臉收拾齊整了出門要往海軍衛去,前頭已經傳了通報過來:京都奉了太子明詔的內侍馬上就要到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