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丫環端來了今天的第二頓飯，我看都沒有看，只一動不動坐在桌子旁邊。我已經兩天多水米未進了，卻一點都沒感覺到饑渴。

  雖然在這小屋裡不足三天，我卻覺得比三年還長。每一日郡主都會派人來問我一句，想好了沒。我都不說話，並不是害怕不知道怎樣回答，而是覺得跟不講道理的人無話可講。

  第三天晚上，禛怡郡主過來親自問我。她道：

  「我還是想你能自己同意跟征兒在一起，不到最後一步，並不想真的用你的婆家來壓制你，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我搖搖頭：

  「月婉決心已定，還是請郡主不要白費力氣了。我不喜歡小王爺。怎麼跟他在一起。即使跟他在一起，也不會真的對他好。」

  禛怡郡主眉毛一挑道：

  「有多少姑娘郡主哭喊著要做我的兒媳，就沒見過你這樣沒眼界的丫頭。」

  我抬起頭，看著禛怡郡主發怒的面孔道：

  「郡主，誠如您言，小王爺身份尊貴，那些郡主姑娘們都挑不完，何苦非要跟我在這裡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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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禛怡郡主氣道：

  「你以為我願意麼？還不是征兒，就生生地看上你了。」

  說著嘆了口氣道：

  「征兒這孩子從小心高氣傲，對於女孩子從來就沒上過心，身邊也沒個可心的人能照顧他，讓我非常擔憂。那日征兒提出娶邱漣漪之時我還以為他終於肯安定下來了，結果竟然還不如以前那些侍妾呢。」禛怡郡主說著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唯獨說起你來，征兒眼中居然有了股認真勁。我原本也不以為意，但那日在夜宴見了你，又看到征兒看你的眼神，方知道征兒是真的放不下你。你確實漂亮，溫婉，一顰一笑能讓一屋子的女眷黯然失色。我是母親，最了解自己的兒子，當下我就知道，絕對不能將你錯過，否則征兒恐怕必要孤獨一生了。」

  我搖頭道：

  「即使如此，為人父母不是該教導子女做正確的事麼？您既已早知道我和連桅的事情，怎麼還能幫助自己的兒子一錯再錯。」

  「因為我是他的母親！」禛怡郡主正色道：「你沒做過母親，自然不能理解。想當年，我接連失去三個孩子，心灰意冷，了無生趣，多少次想著恨不得離開這個人世。還好上天垂憐，讓我有了征兒，是征兒救了我的命。從第一次抱著他那一刻起，我就發誓這輩子不讓征兒受任何委屈！」

  連日的飢餓開始在我的身體裡有所反應，我只覺得一陣頭暈。我用手扶著頭，道：

  「如若真為他好，您才應該讓他放棄。將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拴在身邊，痛苦的不止我一個。」

  禛怡郡主冷笑道：

  「哼，我聽說你雖然嫁給了邱連桐，卻並沒有有圓房。所以你也許並不清楚，一個女人喜不喜歡一個男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是不是真正屬於這個男人。一旦真的做了夫妻，再懷上個一男半女，什麼喜不喜歡都不重要了。」

  說著目光陰冷地看著我：

  「我是想把事情都往好里做，才這麼禮貌的對你，如果你再不識抬舉，我會直接讓你和征兒圓房，到時候就由不得你願不願意了！」說著拂袖而去，走到門口又道：

  「我勸你還是吃點東西，否則，我有的是手段讓人吃飯，不過那一定不如自己吃的舒服。」

  禛怡郡主的這番話確實嚇到了我，我知道自己現在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不管願不願意，最終逃不過這一劫。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邱連桅了，可是這麼多天，他在哪兒呢？

  我拔下頭上那支邱連桅送給我的髮簪，抱在懷裡痛哭起來，好一會兒終於體力不支，昏昏沉沉地睡去。

  司馬征正在自己的院子裡跟幾個侍妾飲酒，司馬宙突然來見他。司馬征笑笑道：

  「阿宙，來得正好，過來陪我喝一杯。」

  阿宙過來坐下，結果侍妾手中的酒道：

  「弟弟整天忙些瑣事，也顧不上來看望大哥，這杯酒就當是賠罪。」說著一飲而盡。

  司馬征乾笑兩聲道：

  「客氣了，你都忙大事呢，哪裡能想起本王來。」

  司馬宙笑道：

  「大哥言重了，我們雖然政見不同，畢竟還是兄弟，我還是時時惦念大哥的。」

  司馬征臉色一變，將酒杯往桌上一放道：

  「你既知道本王是你大哥，就不該來為邱連桅說話！」

  司馬宙見司馬征這麼直截了當，便也不再兜圈子。於是說道：

  「大哥既知我是為了此事而來，那小弟就直說了。娘和大哥這次的事情先不說過不過分。單說月婉，大哥知道她已經心有所屬，為何還非要強人所難呢？」

  司馬征淡淡地道：

  「本王別的也許不如你，但是對於女人恐怕你在本王面前沒有說話的份兒。」

  司馬宙道：

  「小弟知道大哥閱女無數，但畢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一樣的，如果真的都一樣，大哥還用在月婉身上大費周章麼？」

  司馬征笑笑道：

  「本王知道，你肯定以為本王對於月婉像對其他女人那樣。其實本王開始也那麼以為，但是後來才發現，本王是真的喜歡她。她不光漂亮，還有許多其他女人所不具備東西。」

  說著司馬征抬頭若有所思地道：

  「你知道麼？當我聽說她從宣隸府奔喪回來之後，公然跟邱連桅手牽手走進尚書府的時候，我有多震驚？我身邊那麼多女人，從沒有一個能像她這麼勇敢。」

  司馬宙道：

  「那你還不知道月婉是多麼喜歡連桅麼？她一介弱女子敢冒著天下之大不諱做出那樣的舉動，不是已經證明了她多麼看重那份感情。」

  司馬征低頭看著酒杯，沒有說話。司馬宙嘆氣道：

  「我原本以為大哥不過是玩玩，沒想到這次是動了真心。不過我聽說月婉姑娘這幾日一直在絕食，我怕你們逼她太緊，會弄個魚死網破。大哥方才也說過，月婉姑娘不似表面上那麼柔弱，萬一她真的狠下心來……」

  司馬征眉毛抖了抖，似乎心裡有所觸動。司馬宙接著道：

  「不如這樣，明日裡大哥你親自去找月婉姑娘，將你的心情說給她聽。如若月婉被你感動，我便不再過問此事。但是如若月婉還是選擇了連桅，大哥你也必不能再為難她。」

  司馬征冷笑道：

  「你明知道月婉不可能選本王，是故意想看本王的難堪麼？」

  司馬宙道：

  

  「小弟雖然對男女之情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就該讓她過好，讓她高興。強行將她留在身邊，也不過留住了一個怨憤的人，永遠得不到她愛慕的心。」

  司馬征沒有說話，只是端起酒杯，一口喝乾了杯中的美酒。

  我睡得迷迷糊糊，胃裡突然一陣絞痛，我不由地呻吟了一聲。

  「你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我心中一驚，轉頭警惕地看著來人道：

  「你……你怎麼在這裡？」

  那人正是司馬征，他笑笑道：

  「這裡是我家，我想在哪兒就在哪兒。」

  我忍著胃痛，從床上下來，卻不想一站起來，眼前一黑，便要跌倒。

  司馬征趕緊上來扶住我，我想將他推開，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司馬征順勢將我攬在懷裡，笑笑說：

  「我看你不吃飯挺好的，再也沒力氣把我推開了。」

  我使勁瞪了他一眼，他倒也沒有放肆，只將我扶到桌邊坐下。然後指指桌上的一碗粥道：

  「如若真的那麼不想倒在本王的懷裡，便把那粥喝了。」

  我沒有理他，司馬征嘴角一歪笑道：

  「你這不是在縱容本王麼？一個日思夜想的美人在本王面前一副嬌弱不堪的樣子，本王可是忍不住想做點什麼了。」

  我心中一驚，想想也有道理，再說實在餓得受不了了，便急忙將那碗粥端過來，一口氣吃了個底朝天。

  司馬征笑道：

  「也罷，你雖然美麗的不可方物，但是吃東西這德行太令人失望了。本王看不慣，你走吧。」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司馬征，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司馬征看著我，臉上竟掠過一絲淒涼的神情，不過轉瞬即被他慣常的邪笑代替，司馬征道：

  「怎麼？捨不得本王？那就留下來吧。」

  我竟一時愣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司馬征向守在門口的侍衛揮揮手，侍衛打開門，雪煙跑進來。一看到我便急忙問道：

  「少奶奶，你沒事吧。」

  司馬征道：

  「帶著你的少奶奶回去吧。」

  我依然驚訝地看著司馬征，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容易放我走，這和他平日的作風太不一樣了。

  司馬征突然臉色一變道：

  「還不趕緊走，再不走我就改變主意了！」

  雪煙急忙拉著我道：

  「奶奶，趕緊走吧。」

  說著急忙將我拉出了屋子，一出了禛怡郡主的院子，便有邱漣漪準備好的轎子在等我們，我們上了轎直奔征西王府大門。在那裡，邱連桅已經帶了馬車等我多時。

  我見到邱連桅，仿如隔世一般，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邱連桅在馬車裡將我緊緊摟在懷裡，仿佛一鬆手，我就會飛走了一般。

  禛怡郡主的屋子裡，司馬征低著頭坐在炕上。禛怡郡主嘆氣道：

  「你這孩子，既然這麼喜歡她，幹嘛要放她走？」

  司馬征沒有回答，只一直低著頭，看那衣襟上，滴落的淚水如花兒一般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