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回 介入（中）

  於是，陳老六想到了趙全這麼個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心腹小子。

  「我的手裡不能有任何切實的證據，這樣才不會被那些人發現異常，但是，一旦我出事的時候，這些東西要能夠及時地大白天下——從第三方的渠道。」陳老六如此盤算著，然後，那些東西就這樣順理成章地落到了趙全的手裡。

  「這些東西關係到你老大我的身家性命，你可要好好保管才行。」陳老六對趙全越發地器重，「雖然這種事情多半不可能發生，但是，如果，我說萬一，你老大我出了什麼事，你就打開這封信，上面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落在陳老六指尖下的是一封被加密的信件，信里吩咐趙全在某些時刻可以帶著方才陳老六給他的那些東西去投奔敵對勢力的某幾個人以求救援——如果趙全沒有聽從吩咐直接貿貿然打開的話是瞞不過陳老六的，而這也是陳老六檢測趙全忠心與否可靠與否的手段之一。

  「他如果擅自打開了這封信，那麼也就該從這世界上將他抹去了。」陳老六吩咐的時候一直在打量著趙全的舉動，就等著發現某些別有用心的蛛絲馬跡，而趙全的表現則是完美地讓他無法挑剔。

  「而那些人拿到這些證據之後一定會欣喜若狂，並且一定按捺不住這種大出風頭的好時機，一定會利用手裡的手段大肆宣揚，到那個時候，他們便可從外界施加壓力，讓某些人將我這麼個關鍵核心的人物安然釋放，以謀求更多的證據，而我亦可因為被同盟陷害的慘澹經歷，趁勢理直氣壯地換另一方投靠。」陳老六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直響，「又或者，如果那會兒雙方斗個你死我活而對方依然無法取勝，甚至根本無法將我帶出的話，我仍可將此事往趙全身上一推，說他其實是對方勢力派來的臥底，說要救我其實是為了栽贓給我，而我依然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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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頭草想兩邊擺，可是要將兩邊的路都鋪好才成的啊。」陳老六覺得自己的這些安排是面面俱到細緻入微，實在是又機智又穩妥。

  ……

  事實上，如果是之前的趙全，雖然沒有什麼絕對的忠心耿耿，但是他也可能真的就這麼懵懵懂懂地跟著陳老六幹下去了，並且因為無知和膽怯，他也不會輕易地去觸碰那些隱秘，只會更加謹小慎微地躲在陰影之中，希望無人關注自己才好。

  可是現在，他有單烏這麼個新老大罩著，所以那些東西一到手，他立即就想方設法地，在單烏的幫助下，在不觸動那加密程序的前提下將一切都打開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理所當然的，這些東西都被他整理成了那圖文並茂有條有理的完整影像。

  甚至，因為後來說得多了，再加上單烏教導的一些小小訣竅，趙全在那影像之中的表現竟也進步了了不少——從最初時候那結結巴巴聲音含混一句話要帶上好些個「嗯」，「啊」，「呃」的狀態，發展成了長篇大論都不帶打頓的境界，並且能將最普通的陳述都表達得感情充沛慷慨激昂充滿了煽動人心的力量。

  趙全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變化，他這麼個人甚至因此而變得更加自信更加昂首挺胸更加鬥志昂揚了起來——那些話語能夠煽動別人，同樣也能夠煽動他自己，並且這種自我煽動的效果，顯然比陳老六的那些蠱惑之語要有效果得多，畢竟，人在聽別人的話語的時候多少還會有些本能的防備，但是人在聽自己所說的那些看似有道理的話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毫無異議全盤接受的。

  ——自己哄自己，自己騙自己，永遠是最容易成功的手段。

  於是，趙全在整理完了現有的那些證據之後，依然精神亢奮，依然覺得有些不滿足：「這些東西還不夠重量級，並且其中涉及的東西離大多數人太過遙遠，註定只會有一小部分的人感興趣，就算公開，也根本無法達到舉世震驚的地步。」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呢？」單烏不置可否地問道，看起來是讓趙全自己決定自己的前程，但是實際上一切的引導，都早在讓趙全接觸那些深層隱秘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

  「我要用自己的手段去挖掘出更多的秘密來。」趙全下定了決心，「我一個人做不到的話，我還可以煽動那幾個修士去做——那些修士們如今對我是言聽計從，並且他們也根本搞不清楚這個世道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他們，也可以成為我手裡的工具。」

  然後，趙全就開始順著自己手裡已有的這些東西開始追根溯源地追查了——不得不說，趙全在挖掘隱秘這方面的確是個天才，但凡有過痕跡之處，都能被趙全順著那些線索一路找到切實的證據。

  「你在這方面的天賦的確驚人。」單烏也情不自禁地感嘆著。

  「其實我當初一直想要做的行業……是狗仔來著。」趙全面對單烏難得的誇獎，一時之間也有些羞赧，「然後，我因為挖人**挖得太狠，被人警告，丟了飯碗，才落到這靠做假身份混飯吃的地步——說起來，我這做假身份的本事，也是當初當狗仔的時候，為了躲避反向追蹤而練出來的。」

  而面對趙全的坦白，背地裡默默地借用這通訊絡查找了一下「狗仔」是什麼意思的單烏，也只能啞然失笑。

  ……

  終於，當那些能夠挖到的東西幾乎都被趙全這麼個不起眼的小耗子竭盡所能地挖了個底朝天之後，已經有人察覺到了不妥，開始打算對趙全下手了，於是，那些被整理出來的東西，便也就到了該發布的日子了。

  「你真的有本事將這東西在短時間內弄得天下皆知？」趙全對此仍有疑慮，「你真的覺得……那些手眼通天之人，不會用更快的速度將一切都在絡上刪除？」

  「這並不難。」單烏回應——單烏覺得自己現在完全是存在於那虛幻世界之中的神，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甚至比他擁有人身之時還要自在得多，以至於他都忍不住開始盤算，盤算自己是不是應該就順著這麼一條路走下去，並且，不再想所謂的人身**，還有那些靈力術法之類的事情……

  同時，單烏也順便提點了一句：「不過，如果你想要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的話，是需要暴露在一個大庭廣眾的場合下的，圍觀的人越多越好，你可有選擇？」

  「這我心中已經有數了。」趙全想到了那些日子在自己房門口徘徊並且終於下定決心叩門的小麗——那個時候的趙全因為不敢讓小麗發現什麼所以直接悶聲裝死，但是他對小麗的感激卻是由衷而起，畢竟，如果不是因為那一天看到了小麗然後悚然驚醒，他可能直到現在都還沉靜在陳老六給他編織的夢境之中。

  於是，趙全給自己選擇的曝光之地，就在他經常遠遠看著小麗路過的指示牌的下面，並且，他的運氣著實不錯——在他等到了小麗出現之後，那些一直盯著他的人才剛剛開始動手。

  「雖然等那些影像鋪開之後，小麗仍然能夠看到我，看到我做過的那些事，但是到底不如直接讓小麗看到完整過程來得痛快。」趙全的心裡如此想著，「她是那麼有正義感的女孩子啊，所以，她會因此覺得我像個英雄嗎？她會為我而感到驕傲嗎？她會……願意為我站出來嗎？」

  

  趙全如願以償，於是那一剎那，他甚至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死而無憾。

  ……

  陸攸的面前，各種責罵此起彼伏，而他都裝作一句話沒有聽到，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前光屏上閃爍的畫面，那上面，趙全正變得越來越亢奮，越來越義正詞嚴。

  「不得不說，修真之人的能耐……還真是有點可怕。」陸攸默默感嘆著，「我該慶幸單烏這位高人到底還是站在我們這些凡人們這邊的嗎？」

  「所以，我們是該思考，如何以修真之人的手段來對抗修真之人——譬如說像利用單烏這樣的存在去應對那幾個手太長的修真之人……還是應該如單烏所提議的那樣，堅定凡人的立場，用凡人自我所特有的東西來屠神滅佛，來造就一個死亡面前人人平等的太平人世？」陸攸其實並沒有將心裡的念頭付諸於唇齒之間，但是他卻總是莫名其妙地感應到一絲被窺視的煩躁感，於是他心中對於那些修真之人的敵視之意便越發深重了起來。

  「那些老不死的……」陸攸咬牙切齒地一聲感嘆，「不得不說，那單烏有一句話說得太對了——大多數的人，他們活過的歲月，根本就沒有一點存在價值。」

  「那些人的確不配享有那所謂的長生不死。」陸攸一邊不屑，一邊卻相當驚嘆於單烏所描述的那些修士們的生活狀態，「日復一日重複不變的日子……他們怎麼熬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