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二愣子

  一頓飯吃得刀光劍影，其實我打心眼裡並沒有怪罪高小林，只是這小子一上來就涎著臉說話，著實找打。

  吃完飯也打完了，高小林哭喪著臉對我說：「財神爺，你真是冤枉我了，我知道你折了財心情不好，這才出去和呂小布找業務，你看，這不賺了錢準備給你找補麼……」

  這邊呂小布的頭跟搗蒜似的點，陳三娘也在一旁勸架，我這才放開高小林的衣服領子，倒是引得珞小溪一陣笑：「你倆呀，真的是歡喜冤家，見面就掐，不見面保准你們互相還要想念！」

  我嘴裡說了聲「屁」，但聽到高小林說賺錢是為了找補我，雖然不相信，但心裡也是一軟。

  「誰讓你在我沖靈的時候不在，害我和那陳瞎子結了個什麼鬼契，不人不鬼的，我還得還債！」我沒好氣地頂了一句。

  高小林坐在一旁悶不做聲，珞小溪當和事佬，一直在勸我別動氣。

  陳三娘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這次我沖靈的時候，就是因為高小林不在，可把珞小溪給急壞了，那天她一個人哭哭啼啼回到村子裡，見高小林不在，陳三娘又找不到破解沖靈的法子，無奈之下只好去求助陳瞎子。

  可那陳瞎子是個認生的主兒，說什麼都不出山，任憑珞小溪好說歹說，一路哭著走都不答應，後來小丫頭一急之下，竟然給陳瞎子跪下了，這一跪就是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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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人大傢伙都看著的，一個個稱讚「葉大師家的小媳婦可真貼心」，後來陳瞎子晚上出來看，見小丫頭還跪在門口，任陳三娘怎麼拉都拉不走，眼底一軟，便答應隨她一起來看看怎麼處理我沖靈的事情。

  一番話說得小神婆臉憋得通紅，急忙叫三娘別說了，便收拾碗筷往廚房躲了，搞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呂小布雙眼望天假裝沒聽見，只有高小林，一臉壞笑看著我。

  我沒好氣地上去又是一腳：「笑，有什麼好笑的！關鍵時刻不見你，卻靠一個丫頭片子救我，這茬兒我算是和你結下了，你看怎麼了吧！」

  「別了財神爺，這次算我欠你的，我還錢，舍財免災還不行麼！」高小林說著說著，收拾東西便溜了。

  入夜時分，我正準備睡覺，忽然聽到門外一陣喧譁。似是有人在爭吵什麼。

  起身開門一看，只見陳瞎子拿著一根拐棍作勢要打高小林，而後者圍著門口的老槐樹轉圈，嘴裡還嘟嘟囔囔罵著什麼。

  旁邊陳三娘和珞小溪正在勸架，我有點蒙了：這大半夜的是要鬧什麼。

  「你這老瞎子，出手咋這麼重呢！哎喲喲！」高小林一邊逃跑一邊捂著一隻眼睛，但看另外一隻已經被人揍出了黑眼圈。

  我定睛一看，這打人者肯定是陳瞎子了，都說他見道士就打，不知道高小林什麼時候觸了他的霉頭。

  一來一往好不熱鬧，惹得旁邊幾個屋子的鄰居都起身穿了衣服看熱鬧，三娘和珞小溪兩個女人拉都拉不住。

  「你們這是幹嘛，大半夜的，還要不要人睡覺了！」我清了清喉嚨，打算終止這場打鬧。

  陳瞎子聽聞是我的聲音，便收了手道：「大當家的，這牛鼻子大晚上非要衝進我家門，說要和我說道說道和你締鬼契的事情，我就怪了，我們倆一情二願，關他個臭道士啥子事！」

  我聽到這裡，得知高小林原來是準備替我討說法，當下又喜又氣，喜的是他總算有點良心，知道為我討說法，氣的是，他明知自己打架可能不是陳瞎子對手，卻又採取這麼直接的方式，真是沒腦子。

  關鍵是，最後這和事佬的差事非我莫屬。

  後來大傢伙好說歹說，才把二人勸住，陳瞎子氣得杵著拐棍喘粗氣，高小林則遇上大赦似的抱頭鼠竄，眾人這才說笑著散夥，好似看完了一齣好戲。

  珞小溪和陳三娘丟下我，先去追高小林去了，我在後邊看著他逃跑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哼，逃得還挺快！」陳瞎子憤憤地道，轉而對我說，「當家的，我們的約定你可別忘了，七日後找你幫我收魂的時候，你可別拒絕我。」

  「什麼七日後，去哪兒收魂？」我被他一句話說得雲裡霧裡，當即問道。

  陳瞎子正好站在路燈的陰影處，臉上的表情模糊，卻陰惻惻道：「別說你忘了。昨兒我破了許家的法，他那個媳婦的魂兒還飄在外邊呢，七日之後，正好收了它！」

  「憑什麼你說收就收，人家那，那又不是孤魂野鬼……」我說到這裡，忽然覺得背脊有些發涼，說實話，做陰匠這麼長時間，很少直面鬼啊魂的。

  「哈哈哈哈……」陳瞎子扯開破喉嚨笑開了，「錯了輪迴的生魂，上哪兒找主去？我說能收，定能收！」

  沒等我回話，他忽然一個閃身衝到我面前，幾乎是貼著我的臉說道：「當家的，現如今由不得你做主了，七日之後，那生魂就會回到許家附近，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去，順帶教教你怎麼用法器斂魂，你不是一直很奇怪，那鬼包子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麼？」

  我打了一個哆嗦，昨晚去端老頭子那兒買鬼包子的經歷馬上映入眼帘，著實詭譎，沒猜錯，那包子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玩意。

  「陰起石，陽起石，你可知道是什麼玩意？」他見我愣住了，嘿嘿一笑道。

  我搖搖頭，下意識往身後靠了靠。

  「這兒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怎麼著，去我哪兒叨叨會兒？」他翻著一雙眼白，湊上前來，粲然一笑道。

  我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忽然硬氣地說：「哼，去就去，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趁著三娘和珞小溪找高小林去了，呂小布估計此刻正呼呼大睡，我心一橫，就跟著陳瞎子往他家走去，倒不是因為我是二愣子，而是因為陳瞎子這幾天表現出的東西，有太多讓人無法理解的地方，似乎，還隱藏著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