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令牌

  我嘗試著探起身來，卻感到十分乏力，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你莫動！你已經沖了靈了，現在元神不穩，要多休息！」陳瞎子一把按住我，我感到他雞爪子似的手上似有無窮力氣，「待到晚上子時我給你弄一下，保你無事。」

  沒等我接話，他嘿嘿一笑，繼續陰惻惻道：「葉小哥，這次我若救了你，我們該怎麼算呀？」

  「你想要什麼？」我見他已經提了要求，只得先問問他到底要什麼。

  「老前輩，你就救救他嘛，要什麼只要我們有的，錢，物，都可以給你。」珞小溪已經哭成了淚人，也顧不得眼下周圍這麼多人，急忙對瞎子許願。

  「唔，東西麼到沒什麼好要的，錢麼老瞎子現在孤身一人，拿來也無甚用。」陳瞎子翻著眼白，對著天上呢喃了半晌，「各位，有勞迴避一下，我和葉小哥單獨說幾句。」

  待眾人離開後，陳瞎子盯著我許久沒有說話，嘴裡似乎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前輩，我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你到底看上什麼了，我拿給你做交換便是。」我有些詫異，乾脆直接說，大不了就是把祖傳的腰牌給它，眼下性命要緊。

  「哈哈，小哥真是個爽快人！」陳瞎子自從中來，咂了一下嘴道，「老瞎子不要別的，只要你身上那隻生魂……」

  說罷用手在我身前揮了一下：「嘖嘖，魂智完整清晰，雖然散碎了點，跟著你也沒練成個什麼名堂，真是有些可惜吶……」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感覺腰牌里的骨女現在躍躍欲試，似乎想衝出去和他干一架，不知吉凶。

  無奈，這瞎子如果不給他點什麼感興趣的東西，我這條小命今晚上怕是要交代了。沖靈不是小事，就上次呂小布無端被大靈衝撞，也是高小林花了數月才化解，到現在還經常感冒生病。

  我摸索著掏出那塊隨身攜帶的腰牌，對陳瞎子說：「老前輩，我用這個東西來換命如何？」

  「哦，你終於捨得交出來啦？甚好甚好！」陳瞎子見我這麼一說，也是摸索著，順著我的手摸到腰牌，接了過去。

  但就在他仔細撫摸到腰牌輪廓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他臉色一變，緊接著一哆嗦，腰牌險些掉落在地上。

  「祖師爺莫怪！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騙取葉家令牌，萬莫怪罪，萬莫怪罪！」老瞎子像瘋了一樣，忽然扔下腰牌，雙手作揖對著四周拜了起來，嘴裡還念著我聽不懂的話。

  還沒等我繼續詫異，陳瞎子忽然一下撲到我床前，一雙眼睛白得嚇人，驚恐地對我作揖道：「葉大當家的，小人陳炳仁，有眼不識泰山，此前多有冒犯，請勿怪罪，之前對你說的話，就當小人沒說，小人知錯了！」

  「前輩你這是幹嘛，趕快起來吧……」我被這一變故鬧得，當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著實不知道他沒頭沒腦的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陳瞎子在地上摸索著將祖傳腰牌撿起，又畢恭畢敬地交還給我，璨聲道：「葉大當家的，我不知你已經尋回令牌，真是有眼無珠，請你千萬別怪罪我，我也不知道令牌里的生魂是你的守子，唉！」

  我完全蒙圈了，什麼當家的，令牌，守子，都是些什麼鬼。

  大約是聽出了我的詫異和沉默，陳瞎子一拍大腿道：「怪不得呢，你還不知道這枚令牌是做什麼用的吧？」

  「我的確不知道。」我只好老實回答，但看陳瞎子對我的態度懼怕多於恭敬，我也很納悶，心想就勢了解一下也不是壞事。

  「哈哈，沒想到啊，我怎麼沒覺得你姓葉，又做陰匠有些反常呢，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哈哈！」陳瞎子又是捶胸頓足又是哈哈大笑，把我搞得更懵。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陳瞎子手舞足蹈地給我講清楚了剛才我不明白的那些東西。

  自先秦起，世間人分政、農、賈、法、戎、匠六大類，所謂政，則是朝堂廟宇之上的人，農為務農之人，賈為從商之人，戎為執掌兵械之人，而匠，則是手作匠人。

  相傳匠人均尊魯班為祖師，一因其智慧，魯班在世時，多有創造，其中不少都流傳至今，更有後期如木流牛馬此類神物。

  二則因其方術，世人都以為魯班凡人一個，只善於治木，一雙巧手可令木材千變萬化以供世人使用，卻不知魯班宗師在術法上亦有修為，其中最深則是厭勝之術。

  所謂厭勝，正如《卜陰正法》中所記載，以法訣入物，以正成效。離開厭勝術特有的法訣，尋常的木作物品自然是沒有法力的，但厭勝之術往往被小人利用，禍害人間。

  因此宗師過世前曾將自己所著《魯班書》公諸於世，卻留下了《卜陰正注》和《卜陰逆法考》二書陪葬，宗師曾言，此二書若傳於世，必將掀起血雨腥風。

  其徒子徒孫僅靠口授心傳得以保存宗師術法。

  無奈戰亂時期，千里餓殍，連軍隊都吃不飽飯，於是有人冒著天打雷劈的後果盜掘了宗師的墳墓，盜得二書，卻全然看不懂，直到唐以後，宗師後人才輾轉收齊了二書的殘卷。

  而所謂宗師之後，在中原演化成姬、葉、胡、奚、陳五大家族，每個家族都自稱是宗師的嫡傳後代，五家也演化出不少旁系弟子，因陰匠不以師徒相稱，所以都以家族劃分。

  四大家族均有自己獨特的識別令牌，用以傳承，因此四個家族均有自己的掌令大人，也就是陳瞎子所說的「當家的」，令牌均為掌令所執。

  聽到這裡，我頓覺有些雲裡霧裡里，加上身體不適，口中再度流出惡臭口涎。陳瞎子這才趕緊招呼外面的珞小溪進來照顧我。

  「葉大當家的，我今兒先說到這裡，待你身體恢復後，我再慢慢和你講其中的典故！」陳瞎子按了一下我的手臂道，「葉家令牌乃是一個煉魂之器，萬請收好，其中的守子日後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當夜子時，萬籟俱寂，陳瞎子屏退眾人，將我一個人關在了偏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