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迷徒返 血之生

  第四十三章迷徒返血之生

  主持人抬著腦袋，望著高空中的詩人，喊的嗓子都吼啞了，他大聲嚷道：「地獄啊，我沒看錯嗎？這是墨丘利的火焰，這是幽鬼的匕首啊！」

  貴族們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發出威脅的嘶嘶聲，他們議論紛紛，開始猜測這位新放牧者的身份。

  史德利歌爾默念：萊昂老師，祝我成功吧。

  他開始凝聚全身的法力，感受著身旁魔法狂嘯的力量。

  奧法巨人貝恩從地上撿起四足狂暴者掉落的胳膊，猛然朝詩人那兒投擲過去，他的力氣不比四足巨獸遜色，勢頭又猛又快，當胳膊撞在匕首火焰上時，剎那間被黑色的火焰燒成了灰燼。

  他大吼一聲，向詩人做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喊道：「你真的是個懦夫嗎？你能在那上面躲多久？一輩子嗎？要我們派人給你送飯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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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讓觀眾們笑了起來，他們放鬆心情，以為這幽鬼匕首的表演不過是拙劣的模仿罷了。

  過了一會兒，黑火的燃燒漸漸平息，史德利歌爾開始緩慢的朝地上降落，他似乎給自己施加了羽落術，因而顯得輕飄飄的。

  貝恩大笑著說：「總算露出腦袋來了，蟲子！」他彎下腰，朝詩人凝視片刻，邁開大步，如同滾動的巨岩般猛衝。

  詩人仍然閉著眼睛，但他身體周圍纏繞著盤旋的紅色光芒，突然，他睜開眼睛，手指前伸，一道幾乎令人目盲的紅色閃電從指尖躥出，片刻之後，傳來足以令心臟停滯的巨響。

  貝恩身前的護盾將這閃電擋住，他皮膚上所有符文頃刻間綻放光芒，他痛苦的大喊，使足力氣抵抗這道閃電的力量。隨著雙方僵持，紅色光芒繞著巨人的身軀，形成了不停旋轉的柵欄，陣陣氣流在地面揚起塵土，巨人貝恩在一瞬間仿佛成了一顆即將引爆的炸彈。

  隨後，光芒消失，巨人虛弱的坐在地上，皮膚上符文閃耀，光芒跳躍不停，但他卻活了下來。觀眾緊繃的臉放鬆下來，陸續鼓掌，為這強大的巨人鼓勁兒。有許多人對詩人喊道：「你輸了！失敗者！你拿貝恩毫無辦法。」

  巨人勉強露出微笑，他問：「你從哪兒學會這法術的？這簡直是諸神的力量。」

  詩人說：「一位叫萊昂的法師，有史以來最出色的惡魔法師。」

  貝恩點了點頭，說：「不錯！你是活生生的證明。」緊接著，他的皮膚開始灼燒，大塊大塊的往下剝落，他抬頭痛苦的大喊，但很快就在一閃而過的紅光中化作灰燼。

  此刻，競技場有如墳墓般寂靜，貴族觀眾們像是被人用刀抵住喉嚨般驚慌失措。

  在寂靜之中，史德利歌爾單手舉起，向著頹喪之徒的方向微笑。貴族們紛紛向坐在那邊的頹喪者們怒目而視，有些人露出尖牙，發出惡毒的威脅。那些頹喪之徒神態頗不自然，他們坐直了身子，竭力避免貴族的目光，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喜悅和自豪，但卻不敢張揚開來。

  詩人喊道：「為我鼓掌！我的朋友們！」

  頹喪者們哆嗦了一下，互相張望，猶豫良久，輕輕的拍起手來。這掌聲稀稀拉拉，有氣無力，反而惹得貴族們連聲鬨笑。

  史德利歌爾欣慰的笑著，他朝主持人的方向喊：「讓下一輪的混蛋出來送死吧！」

  主持人面色有如死灰，他反應過來，震怒的回應道：「不知廉恥的下等人！你的死期將近，你卻還得意洋洋！」

  貴族觀眾們紛紛站起，將目光投向競技場的閘門處。主持人努力保持平靜，喊道：「啊，觀眾們，我相信你們此刻的心情與我一樣，一定非常失望，因為那可惡的放牧者依舊活著，但不會很久了。」

  他指著詩人，說道：「他迄今為止，已經施放過近五十個法術了，即使最強大的法師，此刻也已經油盡燈枯，他熬不過下一輪，觀眾們，我保證，接下來，你們將欣賞到一場痛快淋漓的處刑！」

  閘門再度打開，詩人聽見一陣雜亂的奔跑聲，他意識到有大約五十多人正在入場。

  主持人喊：「沒錯，觀眾們，接下來登場的，將是你們的同胞，競技場中百戰百勝的團隊，夜色絞肉者們！」

  清一色穿著血紅盔甲的貴族們走了出來，手上拿著各異的兵刃，有的是鐮刀，有的是巨斧，有的是長劍，有的是弩箭，還有的是法杖。他們神態瀟灑的朝觀眾席揮手，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驚叫聲。

  主持人激動的聲音發顫：「他們擊敗過不計其數的野獸，甚至連地獄中的惡魔軍團都會在他們面前顫抖，他們是從前線返回的英雄，連阿巴頓與耐薩基都畏懼他們的力量。」

  詩人喊：「騙人！你自己都不相信這話！」

  主持人不理會他，反而繼續說：「現在，他們將用他們引以為傲的力量，捍衛競技場的榮耀、貴族們的榮耀、雷神之城的榮耀以及巴拉那的榮耀！」

  觀眾又狂吼不休，四周吵得像是成噸的炸藥被引爆，史德利歌爾一動不動，望著夜色絞肉者們朝他走來。

  史德利歌爾從地上撿起長劍，迎著他們跑了上去，他跑的不快，腳步有些軟弱，這讓絞肉者們發出一陣嘲笑。

  嗖地一聲，一根箭矢落在詩人身前，他瞬間停頓，但很快繞過箭矢，繼續他的衝鋒。

  最前面的貴族流暢的轉動巨斧，將詩人的長劍架住，史德利歌爾感到他力氣極大，他一個踉蹌，被貴族推開。

  這些貴族中的領頭者瞧出詩人身手差勁，冷漠的說：「斬斷他的四肢，別殺死他。讓那些頹喪之徒看看他的下場。」

  那巨斧手走上前，隨手兩下，將詩人長劍擊落，詩人向他猛撲，但被巨斧手靈巧的捉住破綻，鋒刃划過，史德利歌爾痛苦的喊叫，左腿被巨斧手斬斷。

  看台上的頹喪者們紛紛發出尖叫，驚恐的站了起來，與此相反，貴族們反而笑得幾乎抽筋。

  史德利歌爾狼狽的在地上爬著，德爾古拉在他身後掙扎，想要上前幫忙，但他的雙腿被詩人弄傷，只能異常緩慢的向前挪動。

  那巨斧手笑著說：「沒了法術？哦。。。我很失望，我還想看看你有什麼其他能耐呢。」他在詩人斷腿處一踩，史德利歌爾哇地一聲慘叫起來。

  又一位劍士來到詩人身邊，長劍輕劃，將詩人的右臂斬斷，鮮血如潮水般流出，史德利歌爾咬緊牙關，勉力後撤，想要脫出敵人的包圍。

  看台上，那些頹喪者們正在默默哭泣，在一片哀傷之中，有幾個頹喪者嘶啞著嗓子大喊著關切的話。

  史德利歌爾感到欣慰，他意識到，他們已經不再麻木了。

  絕望之後，總會找到新生的勇氣。那些無法將你們殺死的折磨，將會成為你們的力量。

  史德利歌爾體會著蔓延全身的疼痛，這疼痛讓他感到憤怒，讓他感到鮮活而振奮。隨著血液流失，他的心臟跳動加快，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在他腦海深處，他覺得有一扇門被打開了。

  他的右腿再度被折斷，史德利歌爾開始聆聽自己的心跳，聆聽自己腦海中的聲音。

  

  他聽見血魔說：「你在做什麼？自尋死路？」

  詩人聽見自己回答：「我在等你呢，史德利歌爾。」

  「你知道疼痛能讓我醒來？」

  「我僅僅知道，我的痛苦能喚醒那些失落的靈魂。夏朵爾不正是這麼做的嗎？」

  ————

  那位持斧者朝奄奄一息的詩人望了一眼，大笑著說：「他的左臂是我的了！」他舉起巨斧，如同劈柴那樣，垂直向下斬落，鋒刃上閃著血光，朝著詩人的左臂斬去。

  他的巨斧那左臂握住，頃刻間仿佛被巨大的鐵鉗夾住，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

  他被詩人拉到地上，緊接著，他的喉嚨被詩人咬斷。他渾身的鮮血驀然間湧出體外，如同奴僕般向詩人奔去，在血光環繞中，史德利歌爾站了起來，他四肢完好，臉上表情沉醉而邪惡，仿佛優雅而嗜血的貓。

  離他最近的貴族一時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他只見到鮮血自行覆蓋了詩人全身，隨後詩人突然在他眼前冒了出來。

  他一劍刺向詩人喉嚨，史德利歌爾任由他命中，與此同時，詩人也捏碎了他的腦袋。當他的鮮血奔涌著匯入詩人體內時，詩人在他耳邊說：「很快就會結束的，貴族！」

  貴族們警戒起來，繞著史德利歌爾圍成一圈，弩箭一輪齊射，被詩人輕巧躲過，他來到人群近處，迎著利刃絞肉機般的攻勢，轉眼間幹掉了擋路的兩位貴族，藉助鮮血的力量，他的傷勢瞬間復原，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衝出了包圍。

  他張開雙臂，仰天大吼一聲，對著頹喪者們說：「你們感覺到了嗎？這就是活著的感覺！」

  頹喪者們流著眼淚，大部分人開始蹦蹦跳跳，為他歡呼鼓掌。史德利歌爾開懷大笑，騰空而起，靈巧的向後倒躍，瞬間避開敵人的追殺，手臂顫動，捏住某個敵人的脖子，將他撲倒在地，隨後咬斷他的喉嚨，挖出了他的心臟，往前翻滾，將那心臟拋向了貴族們的觀眾席。

  一位女貴族恰巧接住這心臟，她驚恐的大吵大嚷，將這心臟忙不迭的扔掉。

  德利歌爾喊道：「真是浪費！你們這群糟蹋美味的下等人！」他抱住一位敵人，將他渾身骨骼擠碎，隨後輕快的跑開，背上插著五根弩箭，一根長矛，但隨著血液湧入體內，這些雜物自動從他身上脫落。

  他如瘋子般叫個不停，如小丑般翻滾雜耍，如野獸般張嘴撕咬，如惡魔般玩弄人心，他仿佛在與所有敵人跳著一場異常殘忍的舞蹈，在血液與利刃的追隨下肆意狂歡。他在享受著不公平的戰鬥，一方生命如同枯葉般脆弱，而另一方則拿自己的生命開著有驚無險的玩笑。

  他以最血腥的方式處死對手，而且執意徒手，不假利刃，他咬斷喉嚨，挖出心臟，扯裂身體，擰碎骨頭，甚至在十個敵人的圍攻下硬生生用拳頭將受害者腦袋砸成薄紙一般。

  他幾乎被斬成肉泥，但當他殺死敵人的剎那，他又會生龍活虎的繼續廝殺。

  那些與他作戰的貴族們被鮮血蠱惑，被敵人身受重傷的假象迷惑，他們沒看出這敵人的把戲，他們像是追著奄奄一息的獵物，但殊不知這獵物正與他們玩著貓捉老鼠的把戲。

  史德利歌爾如同紅色的閃電般跳躍起來，他現在明白巴拉那為何會選擇那樣戰鬥了，是痛楚讓他清醒，讓他體會到戰鬥的喜悅。

  頹喪者們已經全數站起，高舉雙手，淚水從眼中流下，用怪裡怪氣的嗓子狂歡著。

  史德利歌爾將最後一個敵人的頭顱擰下，趁著鮮血還沒集中到自己身上，他將頭顱的斷口塞到德爾古拉嘴邊，強迫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他笑道：「現在，你是自由的了，放牧者，你和你的人民，他們都是自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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