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把酒臨風

  小桃正坐在陸承楓的床榻上，輕輕地撫摸著陸承楓睡過的被褥，眼眶紅紅的。

  夏雪心愕然，並下意識地環視了一圈兒，發現陸承楓日常所用的東西全都沒有了，一切收拾得乾乾淨淨，就好像陸承楓住進來之前的樣子。

  他們走了，他們連聲招呼都沒有跟她打就走了。

  夏雪心一步一步，腳步十分沉重地走過去，坐在空蕩蕩的床上，心裡也跟著空落落的。

  「小姐你說，他們還會回來嗎？」小桃的聲音有些沙啞。

  夏雪心錯愕地看著她，但只是片刻，便恍然大悟，「小桃，你……你喜歡我師兄？」

  小桃苦笑，「喜歡？呵，我有資格嗎？我只不過是個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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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你不要這麼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下人，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師兄，就勇敢地去追求啊！你這麼漂亮，又善解人意，誰娶你，那是他的福份。」

  看到小桃失落而又痛苦的樣子，夏雪心微微有些心疼。

  此時此刻，聽到這樣的話，讓她怎能不感動，怎能不羞愧？

  因為陸承錦的緣故，她還為此責怪過小姐，說那些傷她心的話，可小姐非但沒有生她氣，反而還說這麼暖心的話來安慰。

  「小姐！」小桃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擁住了夏雪心，「對不起，小桃之前說那些話傷你，對不起，對不起……」

  夏雪心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心裡頭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五味雜陳，「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師兄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儘管覺得他們走了或許是件好事。可是他們就這麼不辭而別，她心裡頭難免還是覺得遺憾而難過。

  「兩個時辰之前，陸大哥跟錦小姐一起回來的。」小桃只是單單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一句額外的話也沒有多說。

  但其實，她看得出來，陸承錦是帶著憤怒回來的。

  她也看得出來，陸承楓並不想走。

  「走了也好，省得被我連累。」夏雪心釋然道。

  春溪閣，臨風軒。

  溪邊檻外，桃花已盛。一陣清風拂過，落英繽紛，隨水逐流。

  這樣的好時節，若不小酌兩杯，豈不是枉負光陰。

  如煙親自去城外的桃花村沽了一壺桃花醉，做了幾個小菜在臨風軒內擺上了。

  這次回來，她覺得秦墨羽變了，變得憂鬱而沉悶。

  這不是他，他是瀟灑的，不羈的。從來都不會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除了他母親。

  儘管他什麼也不說，儘管他一直表現得雲淡風輕，看起來一如從前般灑脫不羈，可是卻瞞不過她的眼睛。

  「喲，今兒是什麼日子來著？」她把秦墨羽從他的怡心閣里拉了出來，不禁取笑著，「你啊，若是再躲在房間裡，恐怕都得生霉了。」

  秦墨羽誇張地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並把自己的手臂伸她的面前，「挺香的，不信你聞聞！」

  「別鬧了，許久沒嘗過我的手藝了吧，還有桃花村的桃花釀。」如煙攙著他坐了下來。

  秦墨羽掃了一眼，拿起筷子就嘗了一口，「嗯，不錯，有進步。」

  看著他那刻意的樣子，如煙不禁有些心疼。

  她什麼都沒說，徑直斟滿了兩盞酒，並把其中一盞推給了秦墨羽，「來，喝！一切都在酒中。」

  秦墨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端起酒盞便一飲而盡，「好酒！」

  如煙終是忍不住搖了搖頭，輕聲嘆了口氣，「你這樣是嘗不出味道的，墨羽，你變了。」

  秦墨羽愕然，繼而看向軒外，眸中滿是悵然。

  「如果你真的不舍，就應該告訴她，然後去爭取。」見他沉默，如煙如是道，「這不像是你，你從來都是拿得起放得下，既是放不下，那就該不惜一切地去爭取。」

  「呵，你愛過嗎？」秦墨羽冷笑道。

  如煙訕笑，她怎會沒愛過？只是活得太明白，明知道這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所以就沒讓它開始而已。

  單相思，太苦了。

  「她喜歡你嗎？」許久，她才淡淡道。

  秦墨羽緩緩起身，走到欄軒處，憑欄遠眺，滿目春光卻不曾屬於過他。

  他生來孤苦，或許老天亦覺得他只適合這樣的命。

  「或許吧。」

  「或許？」如煙有些意外，「我不懂。」

  他從來都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既是不確定，為何還要把自己的感情傾注於這段沒把握的感情上？

  這讓她很不能理解。

  「這個女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有一團火在燃著，卻非要用一盆冰冷的水把它澆熄，我以為我很懂她，可是到頭來，我發現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懂她。」

  直到現在，他都難以釋懷，難以放棄這段感情。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亦不是沒有逼過自己。

  可是，全都失敗了。

  「呵，男人們的征服欲太強了，越是征服不了的就越是牽腸掛肚，反而容易得到的，卻是毫不在乎。」

  她倒真想見見那個女子，能把像秦墨羽這樣桀驁不馴的冰山給融化，她的不簡單可見一斑。

  聽到這話，秦墨羽驀地轉身看向她，「你以為我是想征服她？」

  看到他嚴肅認真的樣子，如煙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她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動了心。

  「好了，不說了，一醉解千愁，我們來喝酒吧。」

  ***

  白天的花月樓前，有些許冷清。

  門口只有幾個龜奴在縮著手晃悠著，還有一個老媽子在打掃著門庭。

  沐庭軒在門前躑躅了許久，這才邁開腳步往裡走去。

  因為曾經跟沈婉怡的關係，他時常來這裡，所以這裡的人幾乎都認得他。

  他剛進去，便有人去跟柳四娘還有沈婉怡打報告了。

  只是現在柳四娘基本已經不過問沈婉怡的事了。

  所以，只要沈婉怡點了頭，基本就可暢行無阻了。

  很意外，沐庭軒到沈婉怡的房間時，門居然是開著的，他頓了片刻，才移步走進去。

  此時，沈婉怡已經備好了茶點，對他的態度比以往要熱情些，「好久不見呀。」

  沐庭軒卻不吃這一套，他不管她是誰，後台有多硬，他該是什麼樣的態度就是什麼樣的態度。

  他亦不跟她客套，徑直坐在了桌邊的凳子上，劈頭蓋臉地就來了這麼一句：「你到底想幹什麼？有什麼事衝著我來，為何要害我家人！」

  沈婉怡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懵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我害你，我何時害過你？哼，就算是我想要報復你，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冷笑著，言語之間滿是不屑。

  「是，你的確有這個本事，現在我爹還躺在病榻上不省人事，我們沐家所的商號面臨著關門大吉，而這一切全都拜你所賜，你是否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