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知深淺

  「你敢讓老夫滾？」

  葉放眉須無風自動，白髮飄揚，氣場牢牢將馬三寶鎖定，不過他的氣場還沒有來到馬三寶身邊，便消散無形，心中不由一凜，知道眼前這個青衣青年的實力，實在深不可測，自己遠不是對手！

  「巫士真的這樣強大，連我都探不出他的深淺？」

  葉放目光凝聚，想要成為巫士，必須年紀未滿三十歲，而且修為達到武道先天的境界，他成為武道先天高手時已經三十七歲，因此無法成為巫士，讓他抱憾終身。

  想到這裡，葉放突然哈哈大笑，面目陰冷，捋一捋稀稀鬆松的幾根鬍鬚，倚老賣老道：「馬場主，這件事的確是我越權了。不過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處置！如果處置不當，休要怪老夫多事，稟告內府葉總管！」

  「你想用內府來壓我？」

  馬三寶目光轉冷，葉放是內府總管葉思泯一手提拔的奴才，這才當上外門總管。葉放的言下之意，若是不處置葉旭，他便回稟葉思泯。葉思泯同樣也是巫士，修為極高，在葉家的權勢極大，是葉府三大當權者之一！

  葉家並不是鐵板一塊，誠然葉思道是葉府的最高掌權者，但葉思道醉心修煉，大部分時間都不管理家族事宜，家族內部的權力都掌握在二伯葉思泯、四伯葉思哲和十三叔葉思然的手中，這三人看似和氣，但實際上明爭暗鬥，爭權奪利。

  這在葉家並不是什麼稀奇事情，葉旭也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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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三寶冷笑一聲，看向葉旭，道：「七少爺，你把馬廄弄髒，就要負責把馬廄清理乾淨，這就是我馬某的規矩！葉放，這個處置你可滿意？」

  「馬三寶，你……」

  葉放勃然大怒，氣得雙手發抖，半晌說不出話來，陡然轉身離去，冷笑道：「馬三寶，老夫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你一個黃毛小輩也敢和我斗？你就等著內府發落吧！」

  馬三寶冷哼一聲，葉旭有些忐忑不安，拱手道：「多謝場主解圍。場主因為我得罪了內府總管葉思泯，只怕……」

  馬三寶臉色淡然：「我只對府主負責，不對內府負責。再說我之所以這麼做，也並非因為你，而是葉放那條老狗壞了我的規矩，居然倚老賣老，插手我馬場的事情！」

  馬三寶傲然一笑：「在我的馬場，就要遵循我的規矩！七少爺，你弄髒了馬廄，還不趕快去清理？莫非你也想壞了我的規矩？」

  葉旭轉身走入馬廄，心中頗為感動，馬三寶看似冷漠，每句話都不離「規矩」二字，不近人情幾乎到了死板的地步，但其實此人面冷心善，是個可以值得結交的朋友。

  有這種朋友，絕對不用擔心他會在你的背後捅刀子，甚至他還會幫你擋刀子！

  葉旭這幾天的經歷，可謂大起大落，見到人情冷暖，深知這種友誼的珍貴！

  不知不覺間，到了月底發工錢的日子，葉旭前去結算，領了三兩散碎銀子，蘇喬喬也領了一兩銀子。

  那小丫頭死死攥住銀子，興奮得蹦蹦跳跳，圍繞葉旭轉來轉去。

  葉旭不由啞然，打趣道：「喬喬，以前我隨手就給你幾兩銀子，哪次不是這次的許多倍，也沒有見到你如此高興。」

  「那不一樣！以前是少爺賞賜，現在則是喬喬親手賺回來的！」蘇喬喬興奮得臉蛋通紅，笑道。

  葉旭笑著看她雀躍不已，心中一陣慚愧，自己從前專心修習武道，從來沒有陪過她，如今不再是宗室子弟，反而多了許多時間。

  而且蘇喬喬這些日子頗為辛苦，不但專心致志的苦修武藝，而且還抽出時間在馬場打雜賺錢，否則馬三寶也不會網開一面，發給她工錢。

  這小妮子在武道上的天賦驚人，如今已經將玄冥真氣修煉得小有成就，真氣登堂入室，再過不久便會練成玄冥真氣第一重。而自己這些天，也順利邁入第四重的境界，總算有了些許自保之力。

  「今天是踩鼓節，喬喬，咱們一起進城買點雜貨，也算過一過節了。」葉旭提議道。

  蘇喬喬歡呼一聲，衝出房間：「我去換衣服！」

  踩鼓節是苗疆最大的節日之一，大街小巷，人山人海，很是熱鬧，不過葉旭從前專心習武，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節日。

  兩人來到城下，還未進城便聽見鼓樂之聲傳來，抬頭看去，只見城樓頂端座著一隻楠木牛皮大鼓，幾個苗裔小姑娘穿上新衣，裸著上臂，赤著腳丫在鼓上翩翩起舞，如同一隻只粉蝶，青春，狂野，腳丫落下，大鼓咚咚作響，音樂合拍，振奮人心。

  待走進城，卻見車水馬龍，人頭攢動，而兩旁的街道上，一家家門店敞開，擺滿了各色貨物，有從中原運來的上等綢緞、瓷器、服飾，也有西域來的鐵器、良馬，本地的玉莊、首飾、茶葉，甚至有人從外地販來少男少女，也被當成貨物擺了出來。

  葉旭甚至看到，有人把從百蠻山捕獲的妖獸，也關在籠子裡叫賣，一隻只體型巨大的妖獸，散發出恐怖的氣息，凶威四射，沒有多少人膽敢上前觀看！

  能買得起妖獸的，都是世家大閥，普通人家根本沒有這種財力，就算能買得起，也養不起！

  葉府在柳州城也擁有龐大的產業，掌握著幾條街道的門面店鋪，不僅如此，葉家還在百蠻山擁有兩座礦山，出產玉石金鐵，次等的礦產出售給柳州城的巫士，至於上等貨，則送入葉府中冶煉儲存。

  巫士煉製符文、武器、巫寶，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

  掌管武備閣的灰鷹葉璠，他手中的那面大黑幡就是巫寶，名叫子母百鬼幡，足足耗費了五百斤上品良玉，二百斤精工巧匠細細碾磨的金絲，幡杆卻是用數百斤百鍊精鋼錘鍊而成。

  葉璠原本是柳州的一個魔道梟雄，為了煉製這子母百鬼幡，居然花費重金，買來九十九個童男，九十九個童女，統統殺了，取其魂魄，打入幡中，日夜祭煉。

  他作惡太甚，最後還是府主葉思道出手，將他收服，命他看管武備閣。

  這一面黑幡，足足有上千斤重，普通的武道高手別說拿不起來，就是被那黑幡輕輕壓一下，也要骨斷筋折！

  而葉璠手中的大黑幡，也僅僅是最低級的巫寶，比起其他上等巫寶來說，耗費的資源並不算多。

  因此，柳州的巫荒世家往往占據一兩處礦山，將資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負責打理這些門面店鋪的，也都是葉家內府的管事，對葉家忠心耿耿。

  至於柳州城其他兩大巫荒世家，也擁有同樣的產業，不過規模略小一些罷了。

  每年三大世家都會為了爭奪礦山資源，而大打出手，甚至巫士也會參與其中！

  饒是如此，柳州城的巫寶也不多見，三大巫荒世家加在一起，總共不超過十件，可見巫寶的珍貴難得。

  三大世家主要經營玉石金鐵，給其他的零散商家留下了生存餘地，因此柳州城的商業還算繁茂。

  蘇喬喬拉著他的手，興奮的在街上逛來逛去，一家家精美的服飾首飾讓這小妮子流連忘返。她的年紀雖然不大，但已經開始發育，出落得楚楚動人，身段兒比那些盛裝少女還要吸引他人的眼球。

  葉旭暗中捏了捏自己的錢袋，苦笑一聲，他經脈被毀修為被廢的那段期間，延請醫師治病，錢財花的乾乾淨淨，甚至連蘇喬喬也典當了自己的首飾項鍊，換上布衣荊釵，儼然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如今他囊中羞澀，只有幾兩散碎銀子，連給她買個像樣的首飾也不夠。

  「今後我東山再起，萬萬不能讓喬喬再繼續吃苦了……」葉旭心中暗道。

  蘇喬喬在他落難時不離不棄，全心全意對他，兩人在困境中相依為命相濡以沫，這種感情根本不是外人所能體味。

  蘇喬喬逛了片刻，回頭只見葉旭被她落下很遠一段距離，正要回頭找他，一個刺耳的聲音突然從前面傳來。

  「這不是喬喬妹子麼？怎麼，你穿成討飯的一樣，也敢上街？」

  蘇喬喬抬頭看去，只見一名身著華美盛裝，年約十六七歲，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不遠處，上下打量她，露出高傲和譏誚的表情。

  她身上的衣衫，華麗奢侈，任何一件都遠比蘇喬喬身上所有衣物加起來還要昂貴百倍！

  在她旁邊，則站著一個慵懶少年，十三四歲年紀，被三四個華服少女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很是愜意。

  那慵懶少年看到蘇喬喬的模樣，眼睛不由一亮，向那華服女子低聲私語。

  「紫鵑姐，九少爺……」

  蘇喬喬微微一怔，這女子正是曾經和她一起服侍葉旭的丫鬟紫鵑，被葉楓等人買通，在葉旭的茶水中下毒企圖破去他一身修為，後來葉旭裝作修為被廢之後，紫鵑被葉家的九少爺葉堅要去暖床。

  紫鵑與葉堅交頭接耳說了幾句，遲疑片刻，突然咯咯笑道：「喬喬，你還在跟著那個廢物少爺？告訴你個好消息，九少爺看上你了，你還是離開那個廢物，來侍奉九少爺罷！待九少爺要了你的身子，你就是九少爺通房丫鬟，身份倍增，甚至可以和我平起平坐呢！」

  葉家宗室子弟因為長年練武，身體發育得早，葉堅雖然比葉旭小了幾個月，但已經初通人事，平日裡和丫鬟鬼混，昏天暗地，大被同床。

  紫鵑投奔了葉堅，第二天便被他弄到床上侍寢。

  在葉府許多宗室子弟的私生活都極為糜爛，並不是只有葉堅一人如此，唯有葉旭醉心武道，紫鵑曾經勾引他幾次，都被葉旭無視。

  蘇喬喬也聽說過此事，臉蛋頓時紅了，啐了一口：「不要臉……」

  紫鵑勃然大怒，冷笑道：「小賤人，九少爺看上你那是你的榮幸，別給臉不要臉！」說罷，揚起手便向蘇喬喬臉上狠狠摑去！

  她自幼習武，雖然是葉府最低等的武學，但自忖也比蘇喬喬這個從來不喜歡習武的丫頭強了無數倍。

  哪知她的手掌剛剛揚起，還未來得及落下，突然一隻小小稚嫩的手掌落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