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東山死

  「咔嚓……」

  

  姜木的手被東山踩在腳底下。

  姜木仰頭，長發披散在地上，她那張臉在月光的照映下美得不可思議。

  她都這麼狼狽了，都還能這麼美。可放在東山眼裡，她那絕美的臉龐就是世間最讓人厭憎的惡魔。

  因為只有惡魔才會抓著他最在意的事情百般戲弄！

  更讓東山憎惡的是，都到這個時候了，姜木還能笑得出來，那雙杏眸承載著月光，承載著他，放在東山眼裡就是淬了毒的毒蛇，劇毒無比。

  「所以我說你蠢啊。」姜木笑完了道，「早這麼做不就好了？還在那裡說什麼……你以為我這麼蠢啊？我當然是要把你扔下懸崖，在夜晚的野外下踩空很正常啊，主子肯定不會懷疑我啊。」後半句話她完全是用東山的語氣說的。

  東山怒目圓睜，「我殺了你！」

  這個瘋子！

  他要殺了她！

  東山的腦海里全被怒氣充滿了，使得他俯下身子就狠狠掐住姜木的脖子，掐著她的脖子將她狠狠的摜在樹前。

  「你是不是以為……」

  「噗呲！」

  「……」

  一聲刀刃刺進肉里的聲音。

  黏膩又滿是濃厚的血腥味。

  血腥味充滿了姜木和東山。

  東山錯愕的低頭，看見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就這樣插在自己的心口上，只見到了刀柄，見不到刀刃。

  「你……」

  匕首不夠長。

  姜木盯著東山，再次用力刺了進去。

  「呃……」血沫不斷從東山的嘴裡溢了出來。

  「你竟敢……」

  習武之人超乎姜木的想像，她第一時間捕捉到東山發狠的眼神，在東山拳頭擊打過來前，她及時躲開，卻因為身體太過痛苦，她不過躲這麼一下，就癱坐在地上，氣喘吁吁的看著東山。

  汗水浸濕了姜木的頭髮，她杏眸盯著不遠處的東山。

  東山搖搖晃晃著，那雙仿佛死神般的眼神狠狠盯著姜木。

  姜木已經沒有力氣補刀了，可她竟然還有力氣自嘲道，「跟你一命換一命還挺不值的。」

  要是以前胡作非為，總是在後宮裡上房揭瓦的麟嬌公主恐怕就會跳起來說：就你！就你也配跟本公主一起死！

  姜木看著東山緩緩靠近她，就像死前人總是會走馬觀花一樣，她憶起從前，竟然還能笑著說道，「我能不能祈禱你走到我身前一步的距離就倒下了？」

  話本里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可是姜木顯然沒有那麼幸運。

  東山靠近了，她後倒在地上，拉開一點距離，那白皙修長的手指扒在泥土裡，竭力想要爬得遠一點。

  「公主！」

  一道天籟之音就這樣傳進姜木發昏的腦袋裡，她有一瞬間以為是幻聽的。

  可她看見東山凝固在原地。

  「噗呲！」

  一柄劍從東山的後背貫穿了他的肚子。

  「噗！」東山吐著血，不敢置信的回頭。

  「主……」

  「誰也不許傷害公主！」隨著這一聲喊，劍拔了出來。

  「噗通！」

  東山倒地了，於是姜木看到持劍的沈從醫。

  月光灑在沈從醫的白色衣衫上，沈從醫在哭，晶瑩的淚珠從他的臉頰落下。

  「啪嗒！」沾滿血的劍落下了，染紅了沈從醫的衣擺，他卻悔恨交加的跪下來抱住姜木。

  「公主！公主！是我錯了！」

  他急切的檢查姜木的身體，每檢查出一處傷口，他眼裡的淚意就多上一分？

  「都是我的錯！」

  沈從醫好痛苦，他從來都沒有這麼痛苦過！

  就在剛剛，姜木差點就死在東山手裡！就差那麼一點點！而他親眼目睹！

  是他給了東山機會！

  姜木喘了口氣，卻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她費勁的指著東山道，「你……你先確定……」

  要是東山沒死，她和沈從醫都得死。

  可她想多了。

  東山是沒死。

  可他癱倒在地上，已經沒了生存的意志，「就為了這麼……這麼一個女人……」

  沈從醫站起身，冰冷的盯著東山道，「你為什麼要殺她！」

  東山殺了姜木，和殺了他有什麼區別！

  東山嗆咳出血，絕望道，「主子你糊塗啊！沒了她，你可以活得很好！等你回到幫山，就是做伊國的皇帝又有何不可！」

  「……」

  仿佛一道驚雷閃過沈從醫的腦海中，使得他驚駭欲絕，「你說什麼！」

  可他終是說出沈從醫最不想聽見的話。

  「祭司收留了伊皇！」

  沈從醫抓住東山的衣領，「不可能！外公怎麼可能這麼糊塗！」

  東山道，「可若伊國光復，主子你就是伊國下一任皇帝！那可是皇帝之位啊！」

  「等疫病過後，所謂的原國不過是空殼……呃！」

  沈從醫抓緊東山的衣領，「你為什麼不早說！這事發生多久了！」

  東山瞳孔發散。

  「來……來不及了……原……原皇已經命人往……往幫……」

  東山咽氣了。

  沈從醫的手在發抖。

  原國……已經往幫山去了？

  「咳……」

  只覺身處天崩地裂中的沈從醫還是第一時間聽到咳嗽聲，他轉身緊緊抱住姜木，先看到姜木脖頸上的淤青感覺心疼到無法呼吸，剛剛聽到的消息，更是讓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姜木仰首，伸手輕輕抹去沈從醫臉頰上的淚痕道，「若是放心不下，你就回到幫山去吧。」

  因為脖頸的傷痕，她的聲音發啞，可是她的目光是那樣溫柔。

  沈從醫在她的目光下，終於將慘痛到無法承載的真相暫時塵封，只有此時的失而復得是真實的，使得他擁抱住姜木，失聲痛哭道，「公主對不起！我總是很失敗！」

  姜木難過的抱住沈從醫。

  她又何嘗不希望沈從醫永遠都是那副溫柔的神醫模樣，因為那樣就意味著她和沈從醫還是從前的模樣，她不曾經歷這些苦難，幫山也不會讓沈從醫丟失了從容。

  兩國交戰，幫山卻一腳踏進這場渾水中，幫山踏進去了，沈從醫焉能不踏進去呢？

  今夜過後，沈從醫有很艱難的路要走。

  至少好好感受此刻。

  看，她又成功解決了一個隱患不是嗎？

  可姜木少有的迷茫了。

  她解決了這場危機，卻將沈從醫提前拉入沼澤之中。

  她這條命……真的有什麼爭取活著的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