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開蓮塘寄浮生（5）

  豆大的燈火輕輕跳躍，七七就著昏暗的燈光，吃力地在燈光下縫製著什麼。

  良久，她咬掉線頭，細細凝視著手中的小衣裳，唇邊綻開了一抹傻傻的笑意。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七七放下手中的衣裳，站了起來，然後往似玉的房間走去。

  似玉的房間沒有關門，裡面還有星火大小的光暈亮著。

  七七透過門縫，卻見似玉在昏黃的銅鏡前梳著妝，如瀑的青絲垂至腰際，銅鏡中的女子，清秀端莊，溫柔可人。只是那道狹長醜陋的疤硬生生地毀了她本無華的容顏。

  似玉的手緩緩地撫上了自己臉上的疤，望著鏡中的自己，失了神。

  原來她不是不在意的。

  只是，在意到開不了口。

  悄悄隱了身子，七七轉身離去。

  似玉，我答應你，許你一片盛世繁華。

  

  第二日，七七吃了早膳之後，見似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對她道：「似玉，你去吧，雲將軍怕是在等你了。」

  似玉慌忙站了起來，連連擺手：「娘娘，我，我沒事……」

  「似玉，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七七佯裝生氣道，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地盯著似玉看。

  「多謝娘娘。」似玉唇邊綻開笑意，用力地點了點頭，接著拎著裙裾飛快地跑了出去。

  七七看著似玉嬌俏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似玉，希望雲年是你的良人。

  七七躺在在貴妃榻上，沉沉睡去。

  ……

  「娘娘，娘娘。」恍惚中，七七覺著有人在推她。睜開眼，卻見似玉眼睛紅紅地坐在她身邊，低聲喚著她。

  「似玉，你怎麼了？」七七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睜大了眼眸看著似玉：「你怎麼哭了？」

  似玉抽噎了幾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喃喃地搖著頭：「娘娘，雲將軍根本沒有對似玉一見傾心，他沒有來，似玉，似玉在那裡等了好久……他就是沒有來……」

  七七一怔，木然地瞪大了眼眸：「什麼？他怎麼會……」

  「娘娘，是真的，真的……」似玉大聲哭了出來，淚水如滂沱大雨沖刷而下：「似玉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似玉沒人要，就是沒人要！」

  「你跟我一起去，我們去找他問個清楚！」七七忽然拉著似玉站了起來就要外門外走去！

  「轟隆！」驀地一聲驚雷，隨即，傾盆的大雨便落了下來。

  「娘娘……」似玉哀切地拉住了七七，痛楚地搖著頭：「似玉不求什麼，真的不求什麼……我們算了吧，不要去……」

  七七咬唇，蒼白的唇幾乎被咬破。

  「娘娘，雲年將軍在外面求見。」一個宮婢忽然闖了進來，對七七稟報導。

  七七和似玉詫異地對望一眼。

  半晌，七七啞著嗓子道：「似玉，去見見他吧。」

  似玉死命地搖頭，慘白著臉倉皇后退：「娘娘，不要讓奴婢再承受這樣的侮辱……」

  七七吃力地扶著自己的肚子，放柔聲音勸道：「似玉，你還沒有見到他，還沒有聽到他的解釋，怎麼就能否決了他呢？說不定，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似玉自言自語道，想了片刻，她還是搖頭。

  「娘娘，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了，是否請雲將軍進來？」宮婢又進來問。

  七七若有所思地往外看了一眼，順著雨簾，她看見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帶了一分倔強，站立在雨幕中。

  「真的不出去見他？」七七躊躇著問道：「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似玉痴痴地看著殿外，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

  雲年還是在外面一動不動地站著。

  不言不語，亦不走。

  「娘娘，雲將軍全身濕透了。」宮婢垂首來報。

  七七一驚，纖細的手指撫上了自己的腦袋，有些頭疼：「似玉在做什麼？」

  「回娘娘，她在屋裡頭看著雲將軍。」宮婢答道：「雲將軍不知道。」

  這丫頭。

  「轟隆——」又是一個驚雷霹靂而下。

  雨勢更加大了一分。

  

  七七終于于心不忍，命人從屋裡拿出了一把油紙傘，撐著出去見了雲年。

  眼前出現一抹淡粉色的嬌小身影。

  雲年驚喜地抬眸，卻見來人是七七，不禁失望地低下了頭，雨水順著青絲滑落，緊緊貼著他的臉頰。豆大的雨水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滑。

  長了粗繭的手指漸漸抽緊，雲年終於開口說話，嗓音粗嘎：「娘娘，她還是不肯出來見我嗎？」

  七七訥訥地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傘遞給了他：「似玉從小就倔，她心裡藏了太多委屈……」

  「娘娘，求您讓我去見她一面！」雲年驀地朝著七七跪了下來，膝蓋濺開一地水花。

  水漬濺到七七的裙擺上，綻開了幾朵水花。

  「她不想見你。」七七搖著頭。

  雲年一僵。欣長的身軀僵直了片刻。

  接著他伸手遞給了七七一個木刻的梳子，梳子上，垂著一根極美麗的流蘇：「勞煩娘娘將這個木梳交與似玉姑娘，這個，是我刻了一天*的。為了尋這梳子上的紅綢子，所以我來遲了……」

  七七接過木梳，手有些抖。

  「似玉姑娘不肯聽我解釋，我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雲年說的苦澀不已，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染上了一絲落寞。

  他緩緩站了起來。

  水珠順勢而下。

  滿身落寞。

  「將軍請等等。」七七喊住了雲年。

  雲年的背影頓了頓。

  七七轉身回了瀟湘殿，她走得有些急，身旁的宮婢頻頻地提醒她緩些。

  七七一回殿，便直奔似玉的房間。

  「娘娘，你怎麼……」似玉詫異地瞪大了眼眸。

  「似玉，你看這個！」七七將手上木梳遞給了似玉：「雲將軍就是為了這個木梳，才來遲了。」

  似玉難以置信地接過梳子，手指顫抖。

  「快去。」七七提醒道：「雲將軍快走了。」

  「嗯、」似玉用力地點點頭，一瞬間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