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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一年期已至(二)

2025-01-27 02:13:15 作者: 一亦孤行

  裴子衿捧著帳目站立在瑾園門口,春風吹起他的烏黑長髮,揚起了一抹飄逸之感,手裡的帳目更是為他添增了幾分書卷氣。但他此刻心裡卻瀰漫起一點不安的感受。

  上官瑾將王府的帳目交給他處理,雖然偶爾會來幽闌院過問下,但從來沒有讓他將帳目帶來瑾園過,這次上官瑾要親自管理帳目,究竟是何意?

  上官瑾推開門,見裴子衿站在門口,點點頭:「進來吧。」

  

  裴子衿渡步進去,他甚少來瑾園,平時與上官瑾有要事相商也是在書房進行。這次來竟發現這裡變得特別淡雅,空曠的一間房子,後面卻整整齊齊擺放了許許多多的書籍,在他的記憶中,上官瑾沒這麼好學吧?

  「請坐。」上官瑾搬出一張椅子,擺手隨意地說道。

  她完全公式化的語氣卻讓裴子衿更加心寒,他們什麼時候客氣到這程度?抬眼向上官瑾看去,卻見她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在飲著,輕吹著杯中漂浮的茶葉,動作怡然自得,卻沒有絲毫想要先開口的樣子。

  裴子衿心裡有些忐忑,不知為何,他覺得這樣的上官瑾陌生得很,既不像以前的狂暴嗜虐,也不像後來的淺笑和煦,而現在,完全是一種陌生的姿態,明明臉上帶著和風細雨的淺笑,明明就在面前,卻感覺那麼遙遠且冰冷。

  他們看起來很親密,但是心,卻離得很遠很遠,遠得如同隔著千秋萬代,沒有一條路可以到達,徒生悲涼。

  「那個,你叫我,何事?」

  終於,打破寂靜,裴子衿將帳本放在書案上,然後拂袖坐定下來,才緩緩問道。

  「子衿,距離我許你的承諾有一年了吧?」

  上官瑾放下了茶杯,抬起眸子,看著裴子衿說道,她知道她接下來的話會很傷人,不過這是必須有的過程,她要脫離攝政王這個身份就必須有的過程。

  「不!」

  裴子衿聞言忽地站起,見上官瑾訝然看著他,臉不知是尷尬還是激動顯得幾分紅潤。裴子衿知道這樣的行為太過失禮,便又解釋道。

  「你當初許我一年時間,將商業遍布四國,可現在才剛剛步入正軌,遠遠沒有達到你的要求。」

  裴子衿的語氣失了平時的淡定,顯得幾分著急。

  他不知自己這般說是因為什麼,不過他很確定,他不想離開王府,不想離開上官瑾,當初他視上官瑾為毒蟲猛獸,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可現在上官瑾的一舉一動總是吸引著他的目光,她一貫溫雅的笑容,有時的狡黠也讓人很是頭疼。

  她穿衣隨意,但常穿白色和黑色兩種衣衫,她笑起來翹著的唇角總是顯得幾分邪氣,她喜吃甜點,她總是對一些未知的事物特別感興趣,待了解後又不聞不問了……她,原來自己已經了解上官瑾這麼多,這麼多了……

  可是怎樣,他還是看不透上官瑾,上官瑾像是沒有心的,就是對於她最喜愛的祈凡也是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上官瑾,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已經夠了……你做得夠好了。一年期已至,君是自由身。子衿,難道你不開心?這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願望嗎?終於實現了啊!」

  上官瑾站起來走到裴子衿的身邊,臉上帶著盈盈笑容,像是在祝賀他的離開,祝賀他終於擁有了自由。

  可惜這些,他裴子衿都不想要,現在的他,只想陪在她身邊,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他只要陪在她身邊,為她打理商業,為她開闢富貴之路,能夠看見她的笑顏,能夠聽到她幾句讚賞,這樣便足夠了。

  可是現在連這微小的希翼都成為了奢侈了嗎?裴子衿按捺住心裡的悲憤,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會走,既然子衿是瑾的夫郎,就當生生世世相依相伴,子衿絕不會離開。」

  「呵,夫郎?」

  上官瑾一聲似笑非笑,似是在玩味這兩個字,唇角的弧度幾分譏諷,幾分悲涼。

  「子衿,我問你,你真的考慮好了?和我在一起,你會面對世人的嘲笑,會為人所不恥。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上官瑾貼近裴子衿,語氣認真,黑眸直直地盯著他,不放過裴子衿眼裡一絲一毫的猶豫。

  「我……」

  裴子衿猶豫了,和上官瑾在一起,是會受到世人的嘲笑,而且,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身為讀書人,自然看重子嗣的問題。可他想像不到自己如果娶一個不愛的女子會是什麼場景?他寧可背負不孝不義的罵名也不想離開上官瑾。

  「我想好了,我不會離開!」

  裴子衿這次的目光卻是堅定得很,可惜已經晚了,他剛剛一瞬間的猶豫便讓上官瑾死了心。她並非對於王府的這些夫郎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多了吧,突然讓他們全部離開,心裡,也是有些難過的吧?

  只是就像她上官瑾眼裡容不下一滴沙子,她感情里也容不下一點猶豫。她不想看著他們後悔,她此生寧願一個人,也不願讓他們失去本色地強留在她身邊。

  有今日的猶豫,便有他日的訣別。

  「你該知道,我命不久矣。你強留著又有什麼用處呢?不如讓我落個清靜,安享剩下的時光。」

  上官瑾低下頭,不再去看震驚呆滯的裴子衿,轉身看著窗外的風景,那樹上的鳥兒從溫暖的鳥窩中飛出去尋覓食物,可這剛剛春日,空氣中還透著寒,哪裡又找得到什麼穀粒或者蟲子呢?

  

  見那鳥兒向逸凡居那個方向飛去,心下瞭然,想必是那人善心大發,又在餵鳥兒吃食了。想起那次在花叢中的曖昧,心裡平生出一口氣,他,當真肆意妄為得很。

  而裴子衿微愣著看著上官瑾的背影,那窗戶的光被她遮了近半,投在的暗影打在他身上,寒氣卻不像是從那窗戶里傳進來的,而是從上官瑾投在他身上的影子透進,令他遍體生寒。

  從屏風上取下一件銀白色的披風搭在上官瑾的身上,才輕聲問道。

  「你,都知道了?」

  「嗯,一開始就知道了。」

  上官瑾抓住披風的領帶,打了一個蝴蝶結,才又說道,語氣平淡,不怒不哀,像是在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

  裴子衿又愣住了,她知道?她竟然早就知道?

  那那次在懸崖上,她捨身相救,還有在路阻無助,他跌落懸崖的時候,她及時趕來救他,她還將王府中的大小事務交給他處理。這麼多次,她為什麼?她不是應該狠狠地報復他嗎?為什麼?為什麼對他這麼好,還這麼信任他?

  現在事情全部捅破,他就是想要陪在她身邊,也失去了資格。落個清靜?呵……上官瑾已經這般說了,他又有什麼藉口留下。

  突然變得失去了全身氣力,只是他的驕傲容不得他低頭。

  「那這些帳目,你處理得過來嗎?」

  裴子衿再次問道,他不放心她。

  「嗯!這幾天時間將帳目都交給我吧。七日之後,你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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