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唇語

  今年三月的S市紛外熱鬧。除了舉辦全球聞名的國際商業博覽會之外，在市政大廈開展的環山項目拍賣會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眾所周知，S是世界最重要的經融貿易中心之一，這裡地處沿海，風景秀麗，氣候溫潤，經濟繁榮，是所有淘金人的不二之選。然而，隨著城市的規劃，有限的土地被過度開發，資源越來越少，讓S市更是變得寸土寸金。

  而環山，是唯一還沒被開發的地方！

  可以想像，這塊地將有多少人虎視眈眈，勢在必得。可以說，無論是誰拿下，都將成為全國甚至全世界的焦點，而它所屬的企業，則必能穩居行業龍頭。

  當聶無殊等人到達市政大廈的時候，警戒線外已是人山人海。為保證拍賣會的順利舉行，附近所有的交通要道都被封鎖，沿途也是七步一崗，五步一哨。

  由於參加拍賣的人太多，主辦方最後不得不將人數控制為每張邀請函只允許出席兩人。因此，陳啟和季禮只能在旁廳等候。

  為保證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這次拍賣的所有報價將現場公開，並且所有個人或公司只能有一次競價的機會。換句話說，價格一旦報上去，則不得再加價。

  兩人不約而同地挑了最後排的位置坐下，聶無殊緊了緊領帶，擰開桌上的礦泉水遞給身旁的人。

  接過水，歐陽梧以瓶掩唇，聲音細如蚊吟：「十一點鐘方向，禿頭，亞洲面孔，意國傳承集團的二女婿。」接著，不等聶無殊出聲，繼續輕聲道：「兩點鐘方向，紅裙捲髮，西國PRA總裁的現任女友。」說完，一臉淡然的喝了口水。

  聶無殊非常訝異。這些消息她怎麼會清楚？

  

  「呵，前面那個禿子是我昨天翻牆看傳承的論壇八卦看到的，聽說是個情場老手，搞大了不少秘書的肚子。」不等聶無殊詢問，歐陽梧笑著解釋道：「至於後面那個……你知道的，女孩子嘛，難免愛發點小脾氣，剛進會場登記的時候，無意中聽到她在轉角打電話跟男朋友撒嬌，口中叫的正是PRA總裁的西語名字。」

  聞言，聶無殊轉頭看著身邊的小女人，眸中帶著笑意：「你倒是個機靈的。」對方如果志在環山，便不會派主事人過來，否則意圖太明顯容易引人防範，反之，如果來的是些外戚旁枝，眾人定以為他們只是好奇，來走走過場而已。果然，歐陽梧前天在車上的分析是正確的，傳承和PRA所圖不小。

  等參與拍賣的人都進場後，激動人心的競價終於開始了。

  轉了轉手上的筆，歐陽梧將其遞給聶無殊，看了眼場中不少露出遲疑之色的人，笑道：「看來，環山這塊肉也不是誰都能啃得動的。」前期地皮要十幾億，後續的開發和建設更是一筆巨額，少則數十億，多則上百億。近一百多億的成本拋出去，將來能不能收回來還是個未知數。

  離二十分鐘還剩一分鐘，聶無殊摩挲著桌上的競價牌，將早就爛熟於心的數字寫了上去。

  「等等。」一隻白皙細長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柔嫩的指尖輕輕搭在他微涼的手背上。

  見聶無殊停筆，歐陽梧伸出左手將他的腦袋按向自己，另一隻手則擋在他耳旁，掩唇小聲道：「再加一百萬。」

  「……」狹長的鳳眸微微睜大，聶無殊看著眼前的人，無聲詢問。

  「禿子跟他身邊那人討論的時候，我恰巧看到了。」俏麗的小臉綻放出得意的神色，粉唇一勾，瀲灩如花：「忘了告訴你，我會唇語。」

  「……」

  毫不意外，WS以微弱的優勢取得了環山的開發權。等結果宣布出來的那一刻，縱使淡然如聶無殊也不禁露出孩子氣的笑意，沒人注意到，那雙漆黑如墨，靜寂淡然的雙眸里泛著一抹淺淺的水色……

  ……

  一行人剛回到公司，便被WS全體員工給圍觀了，顯然是一早便得到了消息。拍賣會結果一出來，無論是網絡還是電視，談論的都是「環山花落誰家」「WS集團一鳴驚人拔得頭籌」的新聞。

  接受著眾人的恭賀，平寂的嗓音不禁帶著一絲興奮過後的啞意，聶無殊溫潤道：「這段日子辛苦大家了，今天中午都到華裕大酒店聚餐，下午晚上的活動公司全包。」直到此時，聶無殊依然緊握著雙手，微微汗濕的雙鬢，赤紅的雙眼，無不昭顯他的心有餘悸。

  若不是她，所有的努力都將功虧一簣！幸好……

  想到這裡，聶無殊忍不住心中一顫，轉頭，四處找尋她的身影。

  然而，歐陽梧並沒有加入這場狂歡，她獨自待在人群的後面，眉眼半垂，不知在想些什麼。髮絲有些凌亂，藕荷色的小西裝微微敞開，不發一言，就這麼安靜的站在那裡，像一個過客，遺世而獨立。

  見此，聶無殊狠狠地皺了皺眉，臉上的喜色已去了大半。越過眾人，一把拉起她的手快速朝辦公室走去，只留下一句「大家現在就去吧，我和歐陽部長稍後就到。」

  ……

  「你怎麼了？」關上門，聶無殊立刻詢問道，兩人的距離不超過二十公分，頓時，一股威壓撲面而來。

  「我太輕敵了，傳承集團不愧是全球排行前五的企業，果然名不虛傳。」歐陽梧聳聳肩，勇敢坦誠自己的大意：「今天能拿下環山，實屬僥倖。」

  「嗯，這也是我沒料到的，他們的報價竟與我們分毫不差，也是十二億九千萬。」呼了口氣，聶無殊也是一陣後怕。兩方報價一旦相同，要麼重新現場競價，要麼拍賣臨時取消，無論哪一種，都不是現在的WS能承受的。拖得越久則變故越大，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到時候鹿死誰手就不一定了。

  「有意思，」歐陽梧喃喃道：「有機會真想見見幕後這位高手。」

  「這事以後再說吧，既然做同一行，遲早會再交手的。」聶無殊安慰道，無論今天WS靠何種方法取勝，贏了就是贏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抬了抬手腕，面帶暖意道：「走吧，十二點了，帶你跟WS的同事認識認識。」

  搖搖頭，歐陽梧淡淡道：「不了，算上加班，三天時間已到，該幫的我也幫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該走了。」就在剛剛，她收到了簡訊。

  「你……」聞言，深鐫的眉緊緊皺起，聶無殊被她措不及防的話驚的呆住了，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挽留。

  「呵，」看到他愣愣的樣子，盈盈的杏眸眯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歐陽梧笑著道：「我還會在S市待段時間，叔叔，有緣再見。」

  地獄血蓮的秘密還沒解開，她怎麼可能輕意就走了！

  說完，伸出軟嫩柔膩的右手，拉過行李，飄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