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見

  陽春三月，乍暖還寒。

  京城國際機場，T2航站樓。

  隨著升降梯的停止，半透的玻璃門緩緩打開。一抹窈窕的身影拉著行李箱從門內疾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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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藍色的鴨舌帽將她盤起的頭髮緊緊地束縛在腦後，帽沿壓得低低的，再加上巨大的深色墨鏡，只能看到她姣好的唇形和白晳的下頜。

  她約摸十七八歲，卻已有170公分，左臂挎著一個銀色的單肩包，腳上穿著一雙看不出牌子的淺色平底帆布鞋，一襲中長款的藍色針織連衣裙剛好遮住腿肚，露出明晃晃的一截小腿在大廳里快步奔跑著。

  「你好，麻煩給我一張最快到S市的機票，不需要行李託運。」將不大的行李箱拎了拎，歐陽梧來到航空公司服務台。

  「好的女士，請稍等。」櫃檯人員笑盈盈開口，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打著，不過幾秒鐘便回覆道：「只有經濟艙了，您看可以嗎？」

  「可以。」歐陽梧將身份證和銀行卡遞了過去。

  這時，隱約間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帶著探究和好奇。歐陽梧淡淡的環顧一圈，卻並沒有發現可疑的對象。

  搖搖頭，只當自己太敏感了。

  這時，一個身材中等，西裝革履的青年背著公文包氣喘吁吁地從歐陽梧身邊跑過：「聶總……呃……boss，去S市的這班航空只有經濟艙了，要不……我們乘下一班，反正會議要傍晚才……」青年擦了擦額頭上浸出的汗水，仰頭對候機大廳里的男人說道。

  為什麼是仰呢？在尋常人中，青年已算不矮了，可178的身高在193公分面前，就完全不夠看了。

  「不用，經濟艙更好。」打斷助理季禮未完的話，聶無殊緩緩舉起修長的右手，漫不經心地將襯衣最頂端的扣子解開。

  低穩的嗓音，沉靜的面容，聽著明明是毫無波瀾的幾個字，卻偏偏透出一股難言的竊喜。

  竊喜？墨鏡後的眼睛眯了眯，抬頭，略感興味地朝聲源看去。

  好高！歐陽梧挑了挑眉，至少得有一米九，跟家裡那幾位差不多了。男人看起來三十歲不到，頎長的身形，深潭般的眸子漆黑如墨，看似平靜的眼底卻暗藏著尖利如鷹隼般的波光；高挺的鼻樑，輕抿的薄唇，配在一張內斂沉寂，宛若雕刻般輪廓深邃的英俊臉龐上，更顯氣勢逼人。僅一個解鈕扣的動作，便讓人聯想到非洲草原上蓄勢待發的黑豹，令人深深著迷卻又望而卻步。

  灰色的西裝閒閒地搭在左手手肘，比之顏色稍淺的襯衣緊緊貼在他筆直有力的背脊上，看似精瘦卻又肌肉勃發。淺蜜的膚色，及至耳尖的頭髮黝黑且濃密，可能因為趕飛機太匆忙，幾簇黑亮的頭髮肆意地飄散在眉稍，讓他周身冷凜的氣息微微減弱了兩分。

  低垂著眉，聶無殊瞥了眼手腕上的機械錶，淡淡道：「去買票吧。」此時，面上已看不出絲毫情緒，仿佛剛才的竊喜只是錯覺。

  「是。」季禮拎著公文包又匆匆而去。

  奇怪的男人！粉唇低低地囁嚅了句，歐陽梧拿著換好的登機牌往安檢走去。

  排在規定的黃線外，歐陽梧取下墨鏡和帽子，百無聊賴地看了眼排在自己前面的人，懶懶的打了個哈欠，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上滿滿都是困意。這時，包里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將證件換到左手，瞅見屏幕上的「翼」字，剛剛還哈欠連天淚眼朦朧的人立馬精神抖擻：「大哥。」

  「……」

  「我這就準備去S市呢，二姐說第一個任務比較緊急，讓我提前去那裡等她，她過幾天就到。」

  「……」

  「早上八點多的航班……大概十一點到……什麼？來接機？……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打個車就行了……啊？你已經安排人在S市機場等著我了？！」

  聽著手機里「嘟嘟嘟」的掛斷音，對於大哥的貼心歐陽梧很是無奈，自己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小朋友，到你了。」這時，身後響起一串如同大提琴般沉穩的聲音，字字敲擊在耳畔，讓歐陽梧瞬間回神。

  「什麼？」精緻的秀眉一皺。

  「輪到你了，工作人員已經叫你好幾遍了。」聶無殊答道。

  「我是說你剛剛叫我什麼？」天生帶著一股桀驁之氣的杏眼微微眯起，歐陽梧一字一頓咬牙說道：「小一朋一友？？！！」活了六百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這麼叫！

  清淺的眸光落在歐陽梧憤懣的小小鵝蛋臉上，又看了眼她手上捏著的身份證，認真道：「你還差一個月才到十八歲。」沒成年，當然是小朋友。

  「該死！」聞言，歐陽梧低咒道。等下次回去就讓哥哥將自己的年齡改成20歲，不，是25歲！

  恨恨地瞪了眼身後的人，歐陽梧咬牙道：「多謝提醒了，叔叔！！！」說完，踩著重重的步伐往安檢區域邁去。

  等坐上飛機已經是八點整了。歐陽梧將行李放置好便將一直盤在後腦勺的頭髮放了下來。可能因為盤發的時間過長，中間部位稍微有些膨鬆，卷卷的貼在耳朵兩側，將年齡顯得更小了。若不是那170的身高，說是初中生也有人信。

  「呀，還真巧啊小妹妹，原來我們坐同一排啊，這可真是……」剛整理好頭髮，過道上便響起了一個驚訝的聲音。

  「……」用濕巾紙緩緩地擦著蔥白纖長的手指，歐陽梧淡淡地掃了眼說話的人。這一眼無悲無喜，非笑非怒，卻讓季禮後背一涼，生生將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直到後面等著登機的人開始催促，季禮才吶吶地收回視線，側身讓聶無殊坐在中間，而自己則安靜地坐在過道旁邊。

  把紙巾放到垃圾袋裡，歐陽梧將頭輕輕貼在窗口，也沒理會左邊的兩人，一路無話。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身旁的男人安靜地靠在椅背上。因個子太高，長長的腿微微向外曲起；刀鋒般的劍眉斜飛入鬢，濃密而烏黑的睫毛在眼瞼下映出長長的陰影，俊挺的鼻樑，淡緋的唇色，線條流暢的下巴，他的側顏竟完美的驚人！

  然而，吸引歐陽梧的並不是他出眾的外貌，而是他身上隱隱散發出的冽香，那種味道她很熟悉，正是生長在黃泉深處的一種毒花，叫作地獄血蓮。

  輕輕吸了口氣，歐陽梧緩緩靠近聶無殊，纖長的手指探到他的耳側，捏住幾根翹起的髮絲，疾速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