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六）打工（1）（十六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漸漸亮了，早起上班的人，將車站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麥影西貼著牆角，儘可能不引人注目，她走了三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上次她與雷皓天一起來過的餐廳。餐廳也剛剛開門沒多久，揉著眼睛的服務生小妹正在擺放桌椅，抬頭見到麥影西，不禁一怔，「誒，影西，你怎麼來了，怎麼還……穿著睡衣？」小妹自語般說著，隨即一臉曖昧地看著她，「難道和你男友……」

  「不是，我——」麥影西想了很多謊言，來解釋自己的處境，可是，話到嘴邊，仍然沒辦法說出來，最後，只能沒頭沒腦地丟出一句，「我先回來工作，可不可以？」

  服務生小妹愣了愣，隨即笑著點頭，「當然可以啊，這是好事呢，我去告訴老闆！」說著，小妹已經屁顛屁顛地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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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本來還在裡屋里睡覺，硬是被小妹拉了起來，小妹一面說著麥影西到來的事情，一面煞有介事地猜測道：「她還穿著睡衣呢，肯定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又沒地兒去，我上次就說了，太帥的男人，每一個是好人，老闆，您就收留影西吧，她在這個城市無親無故，好可憐的……」

  懇就這樣一路聒噪，老闆聽得頭都大了，等快走出大門的時候，老闆終於忍無可忍道：「還用你說，影西肯回來工作，我也是求之不得，怎麼會趕她走呢！」

  服務生小妹這才放下心。

  麥影西就這樣被留了下來，其實她在這家店打工的時間並不長，只是暑假時來這裡做暑假工，不過，她在這裡做服務生的時候，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歡她，這店裡的對聯也是她寫的，還有特價活動，促銷活動，方案策劃，同樣是麥影西寫的，所以，大家對她也是知根知底了。

  讓上次她帶雷皓天過來玩，大家都知道她有一個優秀到不可思議的男朋友，現在，眼見著麥影西這麼狼狽，所有人都潛意識地相信：她是和男友吵架了。

  年輕情侶吧，吵架鬧彆扭是正常的，影西沒有什麼其他親人了，他們是她的同事，這個時候，就是娘家。

  中國有一句古話。

  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為讀書人。

  想想，也未嘗沒有道理。市井之中的人情味，比豪門的親情更加可貴可信。

  這是一間很小的餐廳，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憨厚男人，還兼做廚師，從前也是廚師出身的，兩個大廚，三個幫工，五名服務員，算上麥影西，就是六名了。這就是這家餐廳的全部規模了。在麥影西執意要求下，她還是做回了服務員的老本行，偶爾幫老闆算算帳，或者出謀劃策，想想菜名之類。

  對於在麥影西身上發生的事情，她絕口不提，大家也絕口不問。

  所有人心照不宣，用一種慈悲而關懷的姿態，包容了她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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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影西來到餐廳已經第五日了，服務生是需要倒三班的，她今天是晚上上班，下午便呆在集體宿舍里，看劉曉紅織毛衣。

  劉曉紅便是在第一時間看見麥影西的那個服務生。

  b市寸土寸金，餐廳雖然號稱管吃管住，可是，這個住宿，當然不可能是大房子或者小區，在這間不足十平米的房間裡，便住著四名服務生，洗手間是公用的，沒有衣櫃，沒有自己的桌椅，一切活動僅限於床鋪上。大家都在店裡生活，回來也不過是睡個覺而已。

  麥影西與劉曉紅是上下鋪，睡衣早已經換下來了，她現在來回便是兩套工衣，倒也省事。

  「影西啊，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惹你傷心了？」劉曉紅本以為麥影西只是生幾天氣，便回自己回去，沒想到，她好像要在這裡長住下去，劉曉紅不免為她擔心起來，「你說你一個好好的大學生，跑來當什麼服務生啊，服務生是俺這種小學沒畢業的人幹的活，你在這裡，太屈才了。」

  「我不是大學生，我已經沒有上學了。再說了，現在的大學也都是混的，不如你們。」麥影西微笑著回答，趁她不注意，一伸手搶過劉曉紅正在織的毛衣，一臉促狹道：「你到底給誰織毛衣啊，我怎麼橫看豎看，這都是男式毛衣呢？」

  劉曉紅的臉頓時發燙起來，努力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俺……俺給廚房的旺生織的，這不是天冷了嗎，不過，可不是俺願意織，是旺生他自己求著俺織的！」劉曉紅的聲調很高，想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可是，偏偏讓人聽出了外強中乾的意味。

  麥影西呵呵一笑，也不逗她，她將毛衣還了回去，然後，極虛心地湊到劉曉紅的身邊，「教教我怎麼織吧，我也想學。」

  「學了織給誰？」劉曉紅擠擠眼，打趣麥影西，「看看吧，我說小青年吵架，不會拖太久的，明明在口中說著不肯回去，還巴巴地想織毛衣送給人家呢。」

  麥影西並不解釋，反而曖昧地笑了笑。

  她們在屋裡學了一會織毛衣，到了下午三點的時候，就要準備晚上上班了，劉曉紅去洗手間，麥影西則將手插在兜里，站在門口等她。

  天確實冷下來了。

  颯颯的風，一個勁兒地往她的脖子裡鑽，她瑟縮了一下，抬起頭，望著視線的盡頭，那片高遠空寂的藍天。

  她突然很感慨，這幾日的生活，雖然困苦，可是，反而讓麥影西覺得踏實了，相比之下，與雷皓天在一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夢境，就像灰姑娘的宮殿和她的水晶鞋，她現在想起，常常會有一種不盡真實的感覺。

  如果生活能這樣一直平靜下去，似乎也不錯。

  她自嘲地笑笑，又轉頭看了一眼城市不遠處一棟正在修建中的高樓大廈，依舊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悵惘。

  

  夢想遺落，愛情幻滅，她在人世間流離失所。

  而此時的他們，都在做什麼呢？

  伽夜仍然是高高在上的萬人迷，雷皓天還是雷氏最冷峻優秀的總經理，他身邊還有琳琅這個賢內助，葉楓很受雷皓天的器重，而且，以他的能力，一定會大有所圖。顧延卿——他本來一直都是上流社會的公子。也許現在，他們還會想她，可是一年後，兩年後，很多年後，在他們的生活里，將不會再有她麥影西的痕跡。

  「影西，想什麼呢？」在麥影西走神的當口，劉曉紅拿著一本雜誌走了出來，一面走一面翻看道：「喂喂，快來看，是伽夜誒！」

  這是一本最新的娛樂雜誌，也不知道是誰落在廁所里的，劉曉紅剛才蹲坑的時候瞧見了伽夜的照片，立刻拿出來給麥影西一起欣賞。

  麥影西啞然失笑。

  如果她告訴劉曉紅，伽夜同學還曾在自己懷裡撒過嬌，不知道劉曉紅會是什麼表情？

  「你喜歡伽夜嗎？」她不動聲色地接了一句，從劉曉紅手中將雜誌接了過來，上面是一副伽夜的彩照，那張本來就很攝人心魄的臉，經過攝影師的特寫與ps的處理，更加美得驚心動魄。尤其是他的眼睛，好像一對最豐富璀璨的寶石一樣，寫滿了讓人悠然神往的秘密。

  而旁邊，貼著伽夜的最新採訪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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