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己來一
2025-01-26 01:00:40
作者: 古默
飯桌上,那個王總頻頻給林夢夾菜,弄得林夢心裡很不痛快。她其實個人有點小小的潔癖,就是不願意和非親的人共用一個飯鍋。也就說,別人用吃過的筷子給她夾東西,她都得心理障礙一下。何況,眼前這個王總實在是有礙觀瞻。實話說,人人都有愛美之心,林夢自然也是不例外。她很見不得那種頂著啤酒肚的男人,而王總,恰恰就是這種人。
林夢憋了老半天,終於忍不下去了,打算打破以往她認定的在客人在場的時候多吃飯少說話的原則。
「我可以自己來的!」她略紅著臉,小聲地說道。實則心裡尷尬了極了。
她剛才不時地抬眼向林豹求助,可是林豹像是沒有看到一般,自顧自地吃的歡快。
這一頓飯,其實吃的真不好。林夢不但沒吃飽,反而覺得吃的頭都快要疼了。臨走之前,那個王總依然用那種意味不明的目光看著她,竟然還笑眯眯地和林豹說,讓他下次還帶林夢過來,大家一起來吃個飯。
林夢黑著臉,一言不發地鑽進了林豹的車子。林豹打動方向盤,把車子開了起來。林夢坐座位裡面憋了半天,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小小聲地說了一句:「爸爸,我不喜歡那個人!」
林豹立刻就知道林夢說的是誰,呵呵一笑。
「夢夢,這是爸爸的朋友。爸爸也不是特別喜歡,但是不得不應酬。爸爸現在老了,有很多事情做起來不是那麼得心應手了,就得靠一些朋友幫襯著了。」
林夢呆了一呆,心頭一酸。偏頭看自己父親的側臉,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明白自己的父親,已經老了,耳畔竟然已經有了白髮。於是,心裡越發地酸疼了。
「爸爸,是不是……最近生意不好?!」
林豹生意上的事情,林夢不是很懂。只知道干建築這一行的,有很多的說道,似乎最重要的一關,便是要找好人。有了上頭的人的關照,然後才能順風順水地幹下去,才能穩賺。
林豹借勢嘆了一口氣:「是啊,最近生意是不太好!」
林夢心裡一堵,很想問問他,上次……上次不是說容凌給了他一個項目嗎,難道有了那個項目,還……還是生意不好嗎?!
可是,林夢問不出口。一想起容凌,便想起那錯亂的時光,然後便是滿心滿眼的疼。容凌,怕是要成為她一輩子的禁忌了。
到了家裡的地下停車場,林豹把車熄了火,卻沒有直接下車,反而抓著林夢的手,感慨萬千地說道:「夢夢,爸爸老了,場面上有些吃不開了。而你也長大了,那些叔叔伯伯們也挺喜歡年輕人的。你以後跟著爸爸干,好好地幫幫爸爸!」
林夢的嘴巴張張合合,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幫自己的爸爸,她自然是樂意的。可是怎麼幫?!爸爸說她長大了,她今年十六歲,算是長大了嗎?!而且,她又該怎麼幫?!她還要學習,還要上學,又怎麼跟著爸爸?!
好多疑問在林夢的腦海里盤旋,可是看著自己父親那顯得蒼老的臉,到底林夢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然後,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林夢沒去上晚自習,剛回到了家沒到半個小時,就又被林豹帶了出去。這次,是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子,比昨天的那位王總要長得好一些,可是林夢依然心裡不高興。這個男人,看她的目光也依然是怪怪的,行動上,對她有著莫名的熱忱。
男子誇誇其談,頂著普通的皮相卻把自己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說自己年紀輕輕,就有了多少多少的家產,如今又有多少輛名牌的跑車,以及多少棟私人住宅。說著說著,他又說起了他的那些個女朋友,說他對她們是多麼多麼的好,每次送禮物,都是鑽石名包的送,有時候更是送跑車豪宅,聽得林夢直皺眉。覺得後面的這些東西應該涉及**了,他怎麼能好意思當著陌生人的面如此的大說特說。最後,也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其妙地拐到了她的身上。
「夢夢啊,你還別說,我最喜歡的便是你這模樣兒的!」
林夢心頭一驚。
那男子卻腆著臉笑得自顧自地歡快:「我覺得,找女朋友嘛,還得找你這樣的,瞅著乾乾淨淨的,不會弄那麼多的手段。領出去,也是賞心悅目的,讓人瞧著歡喜。」
林豹立刻插了話,打起了馬哈:「呵呵,夢夢還小呢,蒙你抬愛了!」
那男子卻突然笑得很邪魅了,目光竟然滴溜溜地在林夢的胸前打了一轉:「不小了,我看著是不小了!」
那目光,分明含著weixie!
林夢猛然間領悟了過來,坐不下去了,即刻站了起來,倒把那個自視甚高的男人嚇得夠嗆,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林豹也是皺起了眉頭,眼神略帶苛責地看著林夢。
林夢心裡一痛,低下頭,咬著唇,趕緊說道:「對不起,我……我想去一趟洗手間!」
男子微微一愣,立刻哈哈大笑,看著林夢的眼神卻更是興味了,仿佛已經想到了對面的這個女孩脫下褲子的模樣。白的腿,細的腰,想想,便讓他有些饑渴難耐!
林豹也是面色一緩,心裡暗鬆了一口氣,暗道好險。他還沒有和林夢說開這事,若是因此惹來林夢的不快,當場發難,可就是丟了他這張臉老臉。還好,這個女兒還是知道場面的。林豹微微一笑,讓林夢快去快回。
林夢窈窕的身姿從包廂裡面消失,男子卻依然看得捨不得收回目光,半晌之後,意猶未盡地扭過頭看向林豹。
「林總,你這女兒,嘿嘿……」
男子笑了兩聲,這個時候也不裝什麼斯文人了,直來直往地問道:「你讓她陪我一段時間如何,至於條件嘛,隨你開!」
林豹呵呵一笑,心裡急轉了好幾個念頭,打了一個馬虎眼過去。
「齊總,我還是那句話,蒙你錯愛。只是我家夢夢前段時間剛生了病,身子虛弱,最近正在休養。齊總要真是喜歡我家夢夢,還請等上一等。」
男子臉色沉了一沉,有些不快:「林總,你這話說的可有些不夠意思,我早早地就說要和你女兒吃頓飯,可是你總是給我找藉口推三阻四的。我看你女兒如今這模樣兒挺好的,也沒虛弱到哪裡去啊。林總,你可不要和我打馬虎眼啊!」
話到這兒,男子的眼神隱含了幾分凌厲。若非看在林夢的份上,這個男子哪有這個美國時間和林豹在這兒瞎扯淡!以林豹這小小的建築商的身份,男子還看不上他呢!
林豹嘿嘿一笑,假裝沒聽明白男子的警告,繼續推脫道:「齊總,看你這話說的,我林某還能瞞了你不成。你出去打聽打聽,我這女兒身子剛有了起色,我就急巴巴地帶她來見你了。昨日裡王總請客,那是我頭一次帶夢夢出來,那王總好說歹說,還讓我家夢夢去和他再吃頓飯,我硬生生地給推辭了,這還不是為了齊總你!」
王總啊!男子略眯了眼,原來是他!倒是和自己的身家不相上下的。
男子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起來。想到林夢的美色,心裡又開始心猿意馬了起來。畢竟眼前這位可是那小姑娘的爸爸,決定著一切,他還是不能逼得太急了,省的什麼都撈不到。所以男子變了一番模樣,大笑了一聲之後,立刻伸手去拿酒瓶,恭恭敬敬地給林豹倒了一杯。
「來,林總,咱們來喝酒,喝酒……」
立刻,氣氛又熱鬧起來。
那邊,林夢憋著一口氣跑到了廁所。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想到剛才那個男子話裡面無意間透出來的意思,林夢的心都寒了。難道,爸爸昨天晚上說的讓她幫他,是這個意思?!是……是打算讓她陪那個男人嗎?
想到這,林夢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已經陪過一次了啊?!那麼的卑微,去伺候男人,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多說一句,便是錯。那麼的小心翼翼,看著男人的臉色,生怕惹他不高興,而導致前功盡棄。那麼的惴惴不安,不敢在人前露臉,生怕不小心就會讓人知道她是個出來賣的!在大家看到她,提及她的名字的時候,那古古怪怪,仿佛恍然大悟,卻又含著興味的眼神,是多麼的讓她覺得絕望!
已經賣了一次,還要再賣第二次嗎?!
爸爸,爸爸,你不會這樣做的,對不對?對不對?!
搖著頭,心裡大聲叫著否定的話,可是驚懼的淚水卻已經忍不住,順著潔白的臉頰,靜靜地流了下來。
鏡子裡的她,瓜子臉,眉目分明,鼻子挺俏,嘴唇厚薄適中。就是這張臉,吸引了男人,惹來了這些是是非非嗎?!林夢輕輕地摸著自己的臉,一時間悲從心來,悲傷地無法自抑人,忍不住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那是自己的爸爸,爸爸不會那樣對她的,不會那樣做的!
她一邊哭著,一邊搖頭,心裡,卻已經是搖擺不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都這麼難過了,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陌生的空間,卻揚起了熟悉的聲音。
林夢驚愕地放下手,抬眼去看,在淚霧朦朦之中,看見了那張稜角分明,略帶一些邪佞的臉。仿佛鬼魅的他,總是這樣無聲無息地出現。
蕭翼看著眼前的女孩,心裡有氣,更有心疼和憐惜。
女孩面色蒼白,兩行透明的淚珠,鑽出墨黑色的眼,淒涼地掛在她的臉上,滑過那殷紅色的唇。一動一靜中,成了一副讓人窒息的畫。她的美,在於那種靜靜的綻放。而今,她哭著,含淚看著他,殷紅色的唇瓣開放著,有一種走向死亡的妖嬈。
他上前一步,伸手,欲撫上她的臉。卻,被她輕輕地躲過。
他皺起了眉,心裡暗惱:她竟然躲他如此嗎?!
他卻是偏偏不服,再上前一步,將她一把給拽入了懷裡。
她慌亂不已,低喊:「放開我!」
他皺眉,低喝:「不放!」
一個女人推門而入,見到了衛生間裡面這身體糾纏的一幕,頓時「啊」了一聲,驚慌失措地沖了出去。
林夢這才想起自己呆的是什麼地方,而他,出現在這裡又是多麼的不合時宜。
「快出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蕭翼很是固執,抓著她不放。低下頭,下巴幾乎是抵著她的額頭,不快地問:「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都這樣了,為什麼還是不給他打電話?!
林夢語塞,在心裡暗問:自己又為什麼偏要給他打電話?!
蕭翼見她不語,哼哼一聲冷笑:「不是不想打,怕是手機沒帶在身上吧。哦,對了,怕是某人將那東西給丟在抽屜的最深處了吧?!」
蕭翼改用眼睛鎖住她,緊盯著她的眸子,不容許她閃避。黑沉沉的眸子,仿佛已經洞悉了一切!
林夢被他說中,鼻尖微微一紅。不明白,他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蕭翼皺眉,因為怒意聲音沉上了三分:「為什麼要那樣做?!你以為你關了機,就可以躲開我?!你以為丟了我的手機,就可以和我一刀兩斷?!你以為,我會就這麼放過你嗎?!為什麼,你就這麼難以接受我,全盤否定我的一切?!」
林夢搖頭,感覺到蕭翼口氣裡面的嘆息,哭了:「對不起,我……我只想過的安靜一些。」
「安靜?!」蕭翼笑了,卻滿是嘲弄:「這就是你不接我電話,關了機,然後一門心思地躲著我求來的安靜?!你以為,你真的安靜了嗎?!你以為,你的父親現在正在做什麼?!要不要,我好心的告訴你,你父親打算要幹什麼?!」
林夢的臉色越發的白了,幾乎接近白紙的顏色。看著蕭翼,驚恐地雙眼都瞪大了。她拼命地搖頭,不讓蕭翼接著往下說,嘴裡自顧自地咕噥著:「爸爸是來帶我吃飯的,他這是來帶我吃飯的……」有些自欺欺人,但這樣,她能活的好一點。
蕭翼卻很殘忍,一把戳破林夢心中的幻想。
「傻丫頭,別再犯傻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父親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可以用三個很讓人鄙視的字眼來表示,那就是——拉皮條!」
拉皮條!
屈辱的字眼,仿若一道紫電,差點劈得林夢體無完膚!
「不——」林夢低呼,看著蕭翼,有些憤恨,大喊著辯駁:「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顫抖地厲害,整個人看著都要抖地散架了。滴滴答答的眼淚飛濺著,在那張可憐卻又美的過分的小臉上蹦躂,這是特能挑起男人的施虐欲和保護欲的。多麼矛盾,一邊想著要保護她,一邊卻又想著要狠狠地虐待她,讓這張可憐的小臉只為他自己流下最美麗最純淨無暇的眼淚來。
蕭翼伸手,輕輕地抹著林夢臉上的眼淚,嘴裡的話,卻越發殘忍。或許,是他忍不下去了。他想早點得到她。以前,似乎沒有這個機會。可現在,老天爺把這機會送到了他的面前,他雖然卑鄙了一些,可是沒道理白白放過。
「丫頭,你別不承認,看清事實吧。你爸爸雖然說帶你來吃飯,可是你看看這些個男人,昨天的,今天的,你看看他們的臉色,他們哪個不是存著那種下流的想法的,那個不想生吞活剝了你。你以為,你還能逃多久?!不是昨天,不是今天,或許也不是明天,可是沒多少天了,你肯定還得像以前那樣去陪一個男人。這種事情是沒有個頭的,陪了一個,就得陪第二個,然後去陪第三個,這已經不是你父親說了算的事情了。這個地界兒,權大勢大的人多的是,你父親要還想在這個地方混下去,就不得不看著別人的臉色行事,就不得不把你送出去。現在,能救你的人,只有我,你知道嗎,只有我!」
林夢慘兮兮地衝著蕭翼笑了,淚沾著眼,紅唇顫抖地可憐:「你……要怎麼救?!」
蕭翼驀然一笑,神色前所未有的溫柔起來。食指輕撫著林夢的紅唇,眼裡流露出淡淡的歡快:「來我這裡,夢夢,我養你。我帶你離開那個家,養你的後半生,好不好?!」
林夢愣了愣,低低地垂下眼,兩行熱燙的眼淚,就在眨眼的剎那,從她的眼眶中滾了下來。
「你……要怎麼養我?!」她啞著嗓音,帶著哭腔問:「你打算怎麼養我?!是……是當情fu嗎?!」
蕭翼略皺了眉,想了幾秒,仍然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我之前對你說的話,依然有效。你當我的情fu,我不會再和別的女人有關係。」
林夢吃吃地笑了起來,心裡頭莫名地空的慌。
「這和讓我去陪別的男人,又有什麼區別?!」
蕭翼咬牙,怒氣噴薄而出,只恨不得扒開這個小女人的腦袋瓜,看看她的腦袋裡到底都裝的什麼東西。
「這怎麼能一樣?!」蕭翼很難明白她這腦袋是怎麼構造的:「我和那些男人,能是一樣的嗎?!他們一個個的,能比得上我嗎?!你跟了我,就我一個人。可是和他們,你是打算千人騎萬人枕嗎?!」
林夢垂下頭,有熱熱的眼淚,滾落到了蕭翼的手背。心,猛然覺得熱的慌,仿佛,被針尖給扎了一下。頓時口氣一緩,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了,柔聲道:「傻丫頭,別把我和那些男人比。我會對你很好的,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你想上學,我也不攔你;你想過安靜的生活,我也可以給你。跟了我,日子還是會和原先的一樣,不,應該會比原先的更好。在我這裡,你什麼都不用愁,你就是女主人,想幹什麼便幹什麼,吃穿用度,也根本就不用發愁。生活里,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多了一個我。讓我陪著你,難道不好嗎?」
循循善誘的語言,聽起來是多麼的誘人!
可是蕭翼不懂,林夢求的不是這些。情fu是一個略帶侮辱性的字眼,是一個拿不出來的字眼。她跟了他,可還能正大光明地走在陽光下?!更何況,她雖然賣過身,雖然已經不乾淨,但是她的心,還是嚮往著純淨光明。跟了他,做肉yu的交huan,是她難以忍受的!
蕭翼不懂,不懂林夢心裡的傷!
何況,跟了他,真是就有出路嗎?!他是個混混,朝不保夕的生活,又怎麼能一直護得了她的周全?!高希告誡的話,還歷歷在耳啊!
眼淚,靜靜地流下了林夢的臉。
蕭翼將她抱地很緊,可是林夢卻沒怎麼覺得溫暖。
她緩緩抬起了頭,淚在流著,卻揚起了嘴角,笑了。
「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沒有立刻拒絕,是不想讓他傷心。因為,似乎她躲他的行為,惹來了他的不快和感傷。
蕭翼淡淡地抿唇,這個答案,卻不是他希望的。
「丫頭,跟了我,是你現在最好的選擇!」
他自信除了她,沒有人可以在這個時候救她出泥坑。
林夢依舊笑著,笑得恍惚,卻也是極美,看著,卻讓人覺得心鈍鈍地疼,仿若被生鏽的刀給磨著一般。蕭翼輕輕一嘆,還是一個小丫頭呢,還是不要把她逼得太急了。
「好,我等你!」
他輕輕地笑了,伸手,輕輕地抹開她臉上的淚,柔聲低語:「別哭了,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這麼傷心!」
林夢略推開了他,轉身,低下頭,擰開水龍頭,接過水,往自己的臉上扑打。
哭,不過是身陷囹圄、無法獲得救贖的時候的情緒發泄。她何嘗不知道這是沒有用的,但也只有這種渠道能讓她心裡稍微好受一些。若是等到哪一天,她連眼淚都哭不出來,怕也是無路可走,到了盡頭了吧!
幾個在外頭憋尿的女子有些忍不住了,在門口處探頭探腦。
林夢瞥見了,推了推蕭翼。
「你走吧,這裡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蕭翼瞅了瞅那些有好奇、有隱忍、有憤怒,臉色不一的女人,點了點頭。但是在離開之前,還是低下頭,在林夢唇上點了一下。
「我等你!」
他的眼眸極為的晶亮,看著她,有著勢在必得的得意和滿足!
林夢偏過了頭,不再看她。彎下身,重複著汲水洗臉的舉動。
眼淚,可以一次次地被流水給沖走,可是那心頭的傷,能一次次地消退嗎?!舊傷未退,新傷又起,這般的血跡斑斑,何時能真正的止住?!
微紅的眼眶,精明的人一樣便看出來她是哭過的,但是林夢顧不得這麼多。回了包廂,安靜地落座,捧著那一杯蘋果飲料,怔怔地發呆。耳邊是那個男子關切的詢問,她就當什麼都沒聽到,盯著那淺綠色的飲料,仿佛入了定。男子卻看的越發興味,覺得這種小女人式的倔強,很是讓人心痒痒的。男子沒有生氣,反而更想把林夢弄到手。這樣略有脾氣的女子,若是能夠把她馴服地像貓兒一樣的乖巧,讓那張絕色的容顏只為他綻放燦爛的笑容,那該是多麼大的成就和享受!
離別前,男子略略做了暗示,表明了對林夢的勢在必得。林夢仿佛一個木頭人,一言不發,兩眼直盯著地面。林豹呵呵笑著,即不拒絕,也不點頭同意。
就這樣,又是一晚!
回車的路上,林夢看著車外那掛在樹上的一個個的小燈,卻再也感覺不到歡快的意味兒。只覺得在這樣淒寒的夜,那一盞盞的小燈,是一隻只淒離朦朧的淚眼,無聲地訴說著夜的悽苦!
「爸爸,我想去上晚自習!」這話在她的喉嚨里打過千百轉,她終於說出了口。
林豹略愣了一下,半晌之後,平靜地拒絕道:「不行,晚自習,以後你就不用去了。」
「可是,爸爸——」
「別說了!」林豹沉下了臉,動了怒:「可是怪爸爸帶你出來應酬?!」
林夢抿緊了唇,低低垂下的眉眼,是無聲的哀怨。
林豹皺了皺眉:「爸爸養你這麼多年不容易,尤其你媽媽還是一個不太容人的主。現在你大了,也能幹了,能為這個家盡些力,也是有好處的。這也是你的本分!你放心,爸爸不會讓你太過委屈的,肯定會為你挑好的來的!」
林豹最後那句話,其實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讓她陪人,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林夢的心,仿佛失事的飛機,直呼呼地往下墜,然後在一片爆炸之中,一切湮滅。
「爸爸,我想去讀書!」林夢哽咽了。
林豹撇開眼,不去看他,被歲月雕刻的臉龐有著木然的冷酷。
「書,還是會讓你讀的,你放心好了!」
「可是爸爸,我不想這樣……」林夢泣然成聲。
林豹卻是沉默。
這種沉默,一直到回了家,一直維持著。
林夢躺在床上,看著桌邊近在咫尺的書籍,只覺得是那麼的遙遠。有什麼東西可能已經碎了,再也不可能會是原來的那副樣子!
早上醒來的時候,眼睛很腫,臉色很糟糕,透著一種病態的黃。機械式地扒拉了幾口稀粥,林夢幽魂似地背著書包走了出來。背後,是林姿氣急敗壞的呼喚,林夢卻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這是頭一次,她這麼地不把家人放在眼裡。
林姿氣的差點摔了筷子。
「媽,你看看,林夢那是什麼態度?!她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姐姐放在眼裡!這個臭丫頭,簡直是反了天了她!」
林妻好聲哄了林姿幾句:「行了,如今你妹妹可是大財主,你別找你妹妹的不痛快。你快吃,自己追過去不就得了!」
林姿仍是抱怨地嘀咕了兩聲,扔下碗筷,也不吃了,氣鼓鼓地追了過去。
林妻搖了搖頭,想了想,進入自己的臥室,推了推還在床上眯眼的林豹。
「老公,你說林夢那孩子不會出事吧?!我剛看她好像失了魂一樣,怪嚇人的!」
林豹懶懶地睜開了眼,哼了哼:「能有什麼事情!只是一時想不開罷了,等過幾天,緩過勁來,就能好了!」
「哦,那就好!」林妻吶吶。想了想,又不是自己的女兒,外面女人生的野種,再怎麼樣,也和她無關,她這是操的什麼心!也不多想了,出了房,自己回廚房吃東西去了。
樓下,江破浪訝異地看著林夢一個人晃了出來,竟然都沒想著要等他。幸好他一向都早來,才沒有錯過。他急呼呼地上前,朝林夢走去。卻見林夢直接就從他身邊經過,好似根本就沒看到他。一下子愣了,反應過來,一把伸手,拽住了林夢,大喊了一聲:「林夢!」
林夢眨巴了眼,呆愣愣地看著江破浪。
江破浪皺眉看著林夢,小臉憔悴,雙眼浮腫。心頭一股無名火立刻燒了起來。
「你哭了,是誰把你弄哭的?!」怒氣沉沉的質問,打算要惡狠狠地教訓那個該死的人。
林夢這才看到,原來面前站著的是江破浪,原來是他拉住了她。
「是你啊!」她低低地叫。腦袋裡面暈暈的,又好似有千軍萬馬在裡面跑過一般,害得大腦罷了功,組織不了正確的語言。
江破浪覺得林夢有些不太對勁。
「你怎麼了,莫不是生病了吧?!」
他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摸林夢的額頭。想到林夢現在可是因為要修養連晚自習都不去上的,莫非真是得了什麼他不知道的病情。他心裡擔心的厲害,手下的動作就有些急切了。伸手去摸,沒感覺到太熱。又怕這手不管用,即刻湊過自己的腦袋,額頭貼著林夢的額頭,要測試她的體溫。
額頭相碰,肌膚相撞,一股溫熱的感覺傳入林夢的腦里,仿佛一陣春日的暖風,立刻吹開了她腦中的寒霧。她整個人激靈了一下,這才算清醒了。急急忙忙地後退了一步,躲開江破浪。
「我好著呢,你別這樣!」也知道該害羞了。
江破浪嘿嘿一笑,摸著自個兒的後腦勺,還是挺擔心她的:「你剛才的樣子有些嚇人。我都來到你面前了,可是你卻什麼都沒看到。我要是不拉你,你估計都能越過我。夢夢!」江破浪一把拉住了林夢的胳膊,皺著眉頭,偌大的虎目炯炯有神地盯著她:「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很不對勁,我能感覺得出來,別騙我!」
林夢張嘴,那邊林姿卻急匆匆地沖了過來,一邊跑來,一邊喊道:「夢夢,等等我!」
江破浪皺眉。
林夢笑笑,把有些話咽了回去:「阿浪,我沒事。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做惡夢了,夢裡面一直哭,一直哭。早上醒來,就這樣了。現在腦袋還有點疼,覺得還挺困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可以面色不改地說謊了。林夢在心裡悲涼地想著,卻任憑著自己的小嘴開開合合著。
江破浪信了,關切地看著她:「那……那要不你就不要去上學了,在家休息一天吧。我幫你向你班主任請假!」
「不——」林夢急忙拒絕,臉色大變。現在學校是她唯一的避難所,如果她連白天的學都不能去上,那麼她還能有什麼指望!
江破浪遊戲不明白林夢為什麼這麼激動,但是他習慣順著林夢的性子來,也樂意慣著這個女孩。帶著笑,很是疼寵地摸了摸林夢的秀髮。
「好好好,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