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欽憬35-冷夜暴雨
2025-01-26 00:54:42
作者: 重晗
如若欽憬35-冷夜暴雨
融江堰事了,蕭威強搬師歸來後,暮欽晉果真點了三百精兵,帶上郭燃文向詛楚方向奔襲。
」殿下,我們這是去哪?」郭燃文問。暮欽晉走的急,都不曾與沐清臣等人打招呼,是說,太子也沒有跟臣子交代行蹤的道理。
暮欽晉停下馬,額前一縷髮絲逆風飛揚,他將從蕭威強那裡隨意拿來的一桿長槍一抖,殺氣瀰漫,逆行的風都避開其鋒芒繞道而去了:」割一顆毒瘤。」那幾個山賊不除去,他心裡總是不踏實。
山澗染成紅色,那些曾經張揚著殘酷笑意收割平民百姓生命的人在蕭家軍面前簡直不堪一擊。曾經殘忍強迫百姓交出金錢,交出清白,三跪九叩才能僥倖偷得一條性命的人們此刻將頭磕得砰砰響,親爹爺爺的一聲一聲祈求著,敗亦敗得毫無尊嚴。郭燃文原本殺在最前面,被這群人的窩囊樣深深噁心到了,殺了幾個就拍馬退出戰鬥,回到了站在高處的暮欽晉身邊:」殿下,沒勁。」殺雞焉用牛刀。這些雜碎隨便撥點人來就收拾了,何必他家太子爺親自出馬。
暮欽晉的臉色卻比來之前更沉了:」燃文,蕭家軍明明駐紮於此,這些無用盜賊為何還能如此囂張?」他是沒把這些毛賊放在心上,所以只點了三百的兵,跟過來不過是想親眼確定不留隱患,只是這群山賊實力之弱遠低於他的估計,這樣的實力,別說蕭家軍,便是一般官兵也能收拾了,為何能在這一帶占山為王,囂張橫行。
郭燃文看看弱得不忍直視的強盜,再看看剛與北燕官軍交戰過此刻心裡落差特別多的蕭家軍,後知後覺:」是啊,這群弱雞是怎麼活下來的?怎麼看那蕭威強都不像飯桶啊?殿下您看,這蕭家軍多勇敢,呦,快看,那邊有兄弟在一挑三!」
」不是蕭威強的問題,那就是……」暮欽晉冷銳的目光落在了那強盜頭領身上,他長臂一勾,身邊侍衛的弓箭便落於他手中。
弓張。
箭出。
那頭領右膝中箭,摔倒在地,郭燃文策馬上前,提小雞般將他丟上自己的馬。他雙腿一夾,馬就掉頭奔回暮欽晉身側:」殿下,撿了一隻大公雞!」弱雞中的戰鬥雞!
」你和融郡郡守朱金關有何關係?」暮欽晉沒有理會郭燃文的冷笑話,逕自盤問山賊頭子。
」不認識。」頭領回道,隨即便是一聲悽厲的慘呼,他的右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右眼,虎口處一支長箭直入眼眶,鮮血直溢。
暮欽晉撥動著弓弦,宛如琴音:」見過的人都不認識,這樣的狗眼留著何用?」
郭燃文厲聲喝道:」還不從實招來!」
頭領沒有吭聲。
郭燃文做勢要打,被暮欽晉攔住。他嘴角不緊不慢地勾出一絲慵懶的笑,長弓緩緩遞出,弓弦搭在頭領眼眶上的箭上,很輕柔地往自己方向帶動,伴隨著」荻寧,荻寧」的柔美音律。
」啊~~~」首領慘呼不止,暮欽晉的手勁卻沉穩輕柔依舊,」荻寧,荻寧」的聲音依舊輕柔可愛,似少女對著神明含羞帶怯地訴說春心。一旁看著的蕭家軍都覺得手臂發毛,自己完好無損的眼睛也在叫著疼。這一位太子爺,遠不像他的皮相一般斯文啊。
直到頭領疼得昏過去了,暮欽晉才收回自己的弓,修指輕彈,又是一聲溫柔琴音。
郭燃文上前將頭領弄醒。
暮欽晉露出屬於南燕第一貴公子的優雅笑意:」現在認識了嗎?」
頭領全身都是因疼痛而生的冷汗,他的聲音顫抖不止,暮欽晉那輕柔的一番動作已經將他折磨怕了:」我們每年給朱太歲上供一筆供奉,就可以安心在附近打獵了。」
」供奉如何計算?」
」按活動區域算,多交的打獵的範圍大,少交的打獵的範圍少。但不論交多少,是萬萬不能進城的……」
」原來如此。」聽完頭領的供述,暮欽晉將手裡的弓還給侍衛。
那侍衛接過弓時差點因為手抖而掉落在地,原本五兩銀子都不到的一把低劣武器,此刻似乎充滿了妖氣,讓人握著都覺心涼。
頭領見此,長舒了口氣,他怕死那把弓了,那弓弦輕輕勾拉他眼眶裡的箭時,比箭剛刺入眼睛時還痛上一萬倍。
他的氣還沒嘆完,就再也嘆不出了,他的獨眼緩緩向下看,一桿長槍準確無誤地刺在他胸口。
」殿下為何不留下他的狗命帶回去與朱金關那狗官對質?」郭燃文不解。
暮欽晉沒有說話,臉容沉寂,透著說不出的疲憊。郭燃文一愣,沒有再追問。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6一9一書一吧一看!
沒過多久,這群雜碎就被蕭家軍收拾得乾乾淨淨。一隊人馬竟然全員無損,這是軍人最大的幸福。回去的路上,三百軍士歡快地唱起了軍歌,既有勝利的喜悅,更多地是因為這一次竟然不需要承受死別的痛苦!同樣軍人出身的郭燃文被這種氣氛感染,跟著扯起了嗓子-----他是在蕭家軍里歷練兩年的武狀元,雖然五音不全了點,蕭家軍的軍歌也是會唱的!
與這一片歡歌笑語格格不入的,只有騎馬走在最前面的暮欽晉。
官賊勾結,買賣已經成熟到按面積計算而朝廷卻毫無所覺,南燕竟已腐朽至斯。就像一個垂垂老者,眼盲耳聾,指掌麻木,連大小便失禁都察覺不了。滿身詬病,滿身毒瘤,滿身惡臭……這就是他用生命去換取的南燕嗎?
郭燃文問他為何不留著山賊頭子對付朱金關。
對付了朱金關又如何?整個南燕的郡守有幾個不是朱金關?
若是真對付了這個朱金關,不過是將其他朱金關推到岳氏身邊罷了。
前所未有的疲憊籠罩在暮欽晉周身,從出生開始,他就在漫漫長夜中行走,那或有的黎明是他的信仰,亦是他活下去的動力。可他終究天真了,不曾想過黎明並不代表著天晴,就算僥倖熬過黑夜,迎接他的亦不是溫暖的陽光,長夜的盡頭是一場更為淒冷昏暗的暴風雨。
暮欽晉抬頭迎向烈陽,即便陽光刺痛他的眼睛,即便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他依舊分毫不讓,倔強地逆著光線與烈陽對視。這麼好的陽光,怎麼就照不進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