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痴女撞南牆
2025-01-26 00:48:13
作者: 重晗
第三章2:痴女撞南牆
當沐清臣回到衙署,經過儀門時,正好與迎面怒烘烘、急煎煎走來的蕭衍碰上,身後還跟著步態悠然的蕭軒驕。沐清臣讓到一邊,讓蕭衍父子先過去。蕭衍也不客氣,當先邁開步伐,在經過沐清臣的時候,上下打量了他很久,才咬牙切齒地說了句:「沐清臣,好,很好,好極了!」
沐清臣被他說得莫名其妙,隱隱的還有些毛骨悚然,不過,他素來沉靜,對於不在意的事情,倒也不會開口詢問。
待蕭衍離去後,蕭軒驕才慢吞吞走到沐清臣面前,降低音調道:「徐將軍的勢力已足夠支撐太子之位,奉勸你主子一句,過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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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臣回視蕭軒驕,唇角勾出似真幻假的笑意:「如蕭兄所言,太子是主子,沐某是棋子,棋路如何走並非沐某能決定。蕭兄與其警告在下,不如多花些心思看好令妹。」
當沐清臣回到自己的廳署時,當先離去的余納玉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次座上,而他的書桌上多出了幾張皺巴巴的宣紙。
沐清臣走上前,拿起宣紙,卻見幾張紙上面寫的都是同樣的內容,五個字——沐清臣很好。用的是最規矩的正楷,卻依然遮掩不住字裡行間的滔天怒火。想起方才蕭衍那張怒烘烘的臉,沐清臣隱隱有些頭痛。
余納玉眼睛裡閃著光,笑問:「沐兄對這幾張紙有何高見?」
沐清臣嘆了口氣道:「世人皆贊蕭大將軍有一手瀟灑的狂草,卻不知他的楷書竟如此工整。」
「哼。」對於沐清臣的顧左右而言他,余納玉表示不滿,單刀直入道,「沐兄起碼該看出兩點,一是蕭重柔在蕭衍心中地位極重,掌握她或許就能掌握蕭家。這二嘛,」余納玉故意頓了頓,婉轉了一個語調,一字字道,「沐兄你在蕭重柔心中地、位、極、重。」
沐清臣對余納玉的暗示充耳不聞,取出公文便開始批改。世人皆知沐清臣陰險狠毒,卻何嘗注意到他處理公文時比任何一位官員都認真嚴謹。
「沐清臣。」余納玉起身正色道,「既然你不介意賣身,為何不賣個更高的價格?」
「候月。」沐清臣招來貼身侍從,從書桌里取出那隻碧璽箭,交給候月,「幫我約徐二小姐。」
「呵,看來我倒是把你逼急了。」余納玉挑了挑眉,搖頭離去,在跨出門檻時,拋下一句,「說實話,我仔細替你比過,那蕭家小姐的長相、品性、家世都比徐家小姐好些,最重要的是,她更適合你。」
沐清臣沒有回答,仿佛心神都已經被滿桌的公文所吸引了。
像埋入冰雪之中。
她太清楚那樣的感覺。
身軀不由自主,意識亦不由自主,空洞、寂靜、無邊無際的冷……她再次落入這樣的夢境。
如此安靜的夢,卻讓她難以形容得恐慌,額上滲出薄薄冷汗。
四周是無盡的幽暗,她仍想奮力地撐起上身,隱約已知徒勞無功,雖埋在三床厚厚的褥子之中,四肢仍冷得麻木,無法動彈。
醒來!她咬牙。
醒來啊!
醒來、醒來!秀氣的嘴唇出現一絲紅痕。
不夠。醒來、醒來、醒來!當血腥味漫入口腔時,蕭重柔總算如願醒來。
長長吐了口氣,蕭重柔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有些委屈,也有些懊惱——蕭軒驕說得對,這裡的環境真的糟糕透了。連那久違的夢魘都開始囂張地捲土重來了。
掙扎著起身,推開窗子,剛好又是一輪滿月。蕭重柔斜倚著窗子,漫看了一眼明月,輕輕嘆息,此時此刻,那一人是否如自己一樣,心緒複雜地欣賞著這無邊月色呢?
「想聽聽最近京城最大的八卦是什麼麼?」 一紅衣女子忽然從窗口倒掛下來,長長黑黑的頭髮將她的臉龐遮住,頗有點艷鬼的感覺。
即便被這樣嚇過不知多少次,蕭重柔還是駭得倒退了一步:「遙羚兒,你總是這麼嚇我!」
「你也總是這麼不禁嚇。」 紅衣女子歡快地從窗子裡跳進,「你心上人仇人多,難免會遇見刺客什麼的,我這是鍛鍊你的心理承受能力。」
「遙羚兒,你還是梳著那一對包子頭可愛。」蕭重柔拍著胸脯道,及腰的發,蒼白的臉,如果裝鬼裝不像連鬼都要哭了。
遙羚兒約摸十四歲的樣子,臉蛋平平無奇,唯獨一雙大眼睛清澈水靈:「是麼,我以為你會對我的八卦更感興趣,而不是對我的髮型。」
「什麼八卦,莫不是我被老頭子趕出門的消息吧。」蕭重柔沒好氣地道。
「那倒沒有。」遙羚兒豎了個大拇指,「你們蕭家的保密工作向來做得極好,不願被別人知道的事情,就算神仙也打探不出來。」
「那是什麼八卦?」蕭重柔給自己倒了杯清茶,看看遙羚兒,又起身取出一罐花茶,給遙羚兒泡了一杯。
「徐婼瑤今天傍晚撞牆尋死了。」
「為什麼?」蕭重柔吃驚問道。
滿意於蕭重柔吃驚的表情,遙羚兒也不賣關子:「沐清臣派人上徐府提親,被徐元山轟了出來。徐婼瑤執意要嫁沐清臣,便以死相逼。」
不過是見了三次,竟然就到了生死相許的地步了。蕭重柔胸口微微有些發悶:「徐婼瑤如何?」
「性命無大礙,不過,額上可能會留一個疤。」遙羚兒不甚在意道。
蕭重柔走到外間,打開一個柜子,捧回來一大堆瓶瓶罐罐:「沙棘油、晚桑膏、如意金黃散、鬼卿粉、地膚子皂……羚兒,你說哪個效果最好?」
「晚桑膏配上地膚子皂。」
蕭重柔點頭道好,然後取出晚桑膏和地膚子皂,包好遞給遙羚兒:「你想辦法給徐婼瑤送去。」
「蕭大小姐,不是吧,你爹爹是將軍,又不是宰相,你需要對情敵這麼假惺惺麼?」遙羚兒翻翻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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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重柔白了遙羚兒一眼,一本正經道:「徐婼瑤額上多一道疤,我臉上又不會開一朵花,對我又沒好處。可是,如果沐清臣因此而內疚的話,就會影響到我了。」言罷,將東西塞到遙羚兒手裡。
遙羚兒抿了抿唇,點點頭道:「受教了。重柔兒,你看上去傻兮兮的,沒想到關鍵時候倒是通透。」
這回換蕭重柔對天翻白眼:「謝謝你的誇獎,趕緊給我送過去吧。」
遙羚兒眨眨眼睛道:「為何你不自己送,要讓我一介草民送啊?」
蕭重柔道:「你少裝傻,我是讓你的人以他們自己的名義送,別扯到我頭上。」
「哇哦。」遙羚兒誇張道,「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蕭重柔擺擺手道:「快去,快去。」
遙羚兒聳了聳肩,攤攤手道:「可我還是不能送。」
蕭重柔皺眉道:「為什麼?」
「因為沐清臣早就買通了主治大夫,將藥換了,相信我,現在就算今上用的藥都沒徐二小姐的好。」遙羚兒一邊說著一邊將藥罐頭放回桌上,「你的男人強得很,你就少多管閒事了。」
沐清臣今年不過二十五歲,臭名卻早已經昭著:撥弄是非,造謠離間,弄虛作假、專職戶部、貪污行賄、陷害忠良、一意孤行、排除異己……有人痛斥他是「國之巨蠹,竭民膏血」,有人畏懼他「陰險狠毒,不容異己」,有人鄙夷他「一意媚上,竊權罔利」。不管他做了多少壞事,「陷害恩師,迫使其辭官」是這累累罪行里為世人最不齒之一。
他的恩師前中書令夏子升,勁邁強直,剛毅敢言,任人唯賢,清廉公允……是難得一見的好官。如果真要在夏子升身上找污點,唯一一點就是他這一生只收了一個門生,而這個門生偏偏就叫沐清臣。
京城郊外有一小鎮,名為華亭。
去年,鎮上住進來了一個怪老頭。他買下了華亭鎮的一所據稱鬧過鬼的宅院,帶著兩個僕人一個廚娘便住了進來。宅院原本是李家的,大門上掛著破舊的門匾,書寫「李宅」二字。這老頭住進來後,也不更換匾額,是以,饒是他在這裡住了一年,鎮上人依舊不知道這老頭姓甚名誰。
這老頭似乎也無甚親友,唯有一個年輕姑娘,每半個月會來看他一次。
「候月,那姑娘今日可在老爺子處?」李宅不遠處的酒樓里,沐清臣正斜倚著窗子看向李宅的正門。他所處的雅間採光極好,正對著李宅正門。
「是。」
「可查出這女子是何來路,有甚目的?」
候月扒了扒頭髮,有點憨氣道:「之前是一點也沒查出來,不過,現在,不用我查主子你也知道了。」
「哦?」沐清臣挑眉回視候月。
候月伸手指了指:「主子,她出來了。」
沐清臣鳳眸微眯,眼睛裡微微有些訝異:「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