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去哪兒

  裴光霽被架到床上，他傷口還在呼呼的冒血，看起來傷得很重。

  老頭無意間看見佟凌萱雙手染血，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狐疑。

  佟凌萱不著痕跡的把手藏在背後，朝那老兩口說道：「這裡就交給我吧，大娘大爺你們就先出去吧。」

  老婦人擔心的瞥了眼，說道：「要不……老嫗在這裡幫你吧，你雖懂醫術，但就你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

  佟凌萱望著相互擠眉弄眼的老兩口，眸色微沉，怕是他們已經懷疑裴光霽這樣和她多少有些關係了。

  既然這樣……

  佟凌萱挑眉答應下來，她溫柔可親的說道：「謝謝大娘了。」

  老婦人吩咐自己的老伴兒出去打盆熱水來，又囑咐他小心一點，畢竟她老伴兒身體不好。

  佟凌萱見老頭出去，忍不住誇讚道：「大娘，您和大爺的感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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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婦人抿唇一笑，望著老伴兒遠去的背影，臉上是滿滿的幸福：「都老夫老妻了，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早就成了親人。我們像你們這般年輕的時候，也是天天吵架……」老婦人故意說到此處停下來，暗瞅了眼對面的小娘子。

  佟凌萱乾乾一笑：「大娘，我們沒吵架。」

  「唉，你看我這嘴哦？也沒個把門的？想什麼就說什麼了，小娘子，你別往心裡去？」老婦人輕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佟凌萱沉下眼皮，把裴光霽腹部的衣服剪開，撒上藥粉，簡單的包紮好。

  老婦人在後面瞅了大半晌，唯恐這小娘子把自己的相公害死似得，佟凌萱抿著唇角有條不紊地忙活著，她又不著痕跡的把手心裡的血跡擦到了裴光霽的衣服上，隨後對身後的老婦人說道：「大娘，您這裡還有沒有乾淨的衣服啊？我相公的衣服髒了。」

  「唉，有，你等著哈。」老婦人說著，就轉身出了房間。

  佟凌萱長吁一口氣兒，坐在了床邊的凳子上，拿了水盆里的帕子開始洗手。

  掌心裡的血跡已經乾涸下來，黏在了皮膚上，她使勁搓了搓，鼻息里滿是血腥氣味，直到把手心搓紅了，才見乾淨。

  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佟凌萱忙站起來，那老婦人把一件白灰色洗的發白的袍子遞過來，「這衣服雖舊了些，但絕對乾淨，小娘子，你就給你相公穿上吧。」

  佟凌萱應了聲，把衣服先搭在了床頭上，俯身準備脫掉裴光霽身上的外袍，見後面的人還未離開，她眉心微皺。

  老婦人猶豫半晌，像是有話要說，見人家娘子給相公換衣服也未離開。

  佟凌萱轉過身，問：「大娘，你可有話要說？」

  老婦人忙點點頭，這小娘子問的正是時候，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土黃色的布囊，塞到佟凌萱手中。

  「這是……」佟凌萱好奇的打開囊袋，發現裡面放著一些漂亮的乾花，看起來像一把把小扇子的形狀。

  「你把這個放到你們夫妻的枕頭底下，保准你們幸福美滿。」老婦人微微一笑，枯瘦的手拍在佟凌萱的手背上，「這合歡花啊，代表消怨合好，老嫗希望你們年紀輕輕的珍惜彼此的緣分，俗話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小娘子，莫要太過計較了。」

  纖細的身形微微一僵，五指慢慢收緊，佟凌萱把布囊抓在手中，抬頭朝老婦人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大娘，勞你費心了。」

  「哎，聽大娘的話，凡事要寬心些，莫要太計較了……」老婦人擺手離開。

  折騰了半天，已到了下午，太陽沉入山頭，晚霞如緞，雁過無痕。

  床上的人未醒，薄唇緊抿著，眉頭緊鎖。

  佟凌萱望著手中的布囊，放在了枕頭底下。

  她合衣躺在床上，偏頭望著身旁的人，他高高的鼻樑在月影下依舊顯得筆挺，薄唇依舊抿著，卻少了昨夜的歡愉。望著他凸起的眉峰，她伸出手指輕輕撫了撫，見眉毛終於展開，她才收起手背過身睡覺。

  直到身邊傳來深沉的呼吸聲，才見暗夜裡一雙鳳目緩緩睜開。

  他們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和平相處。

  一個睡著，其中另一個醒著。

  才能看見對方。

  咬牙抬起右臂，輕輕的貼在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見人未有反應，他才緩緩的纏繞在上面，往自己的懷中攏了攏。

  聞著那秀髮間熟悉的香味，蒼白的唇角勾起淺淡的弧度，深邃的眼窩被月光照亮，那是如月華般的溫柔和如夜色般的清冷。

  如此矛盾又別致的神色在他眼中醞釀，就這麼睜了半晌，他才熬不住困意睡去。

  裴光霽是被馬兒的嘶鳴聲吵醒的，他猛地睜開雙目，看向身旁，早就沒了人影。

  他不由心慌意亂的從床上爬起來，披上外袍就慌慌張張的往門外跑去。

  正好看見高頭大馬上的人，正扯著韁繩準備離開。

  「萱兒，你要去哪兒？」裴光霽一個箭步，擋在前面，他抓著衣領，喘息幾口，整張臉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而煞白。

  佟凌萱勒緊馬韁，冷眼瞪著馬下的人，沉聲說道：「要你管？讓開！」

  「我不讓！」裴光霽張開雙臂，一副「要想過去勢必要從他身體上碾壓過去」的模樣。

  姣好的面孔陡然一沉，水目霎然變得冰冷，佟凌萱揚起馬鞭就朝馬下高大的身影抽過去。

  啪的一聲響，是實打實的抽在了裴光霽的身上。

  他悶哼一聲，但依舊沒有讓開。

  「我去哪兒，用得著你管？裴光霽，別給臉不要臉？」緋紅的唇角一勾，兩眼冒出厲色，握著馬鞭的藕臂又高高舉起。

  「萱兒，你是不是想丟下我跑？」裴光霽急問，他因為激動而咳嗽幾聲，兩邊腮頰潮紅。

  佟凌萱冷笑幾聲，揚眉說道：「自然是的。」咬牙碾磨著嘴皮，沒想到他竟這樣想她？

  還不是怕她走了，他被丟棄在這兒自生自滅？亦或是被裴光元的人抓住，想再活下去更無可能？

  他真是打了個好算盤！

  現在知道她重要了，呵！當初早幹嘛去了？

  嗤笑一聲，水眸冷血無情的狠盯著那道高大的身影，只覺是滿滿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