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受傷

  勁風吹得人睜不開眼，樹枝東歪西倒，濃重的土腥氣息直往鼻孔里鑽。

  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如倒豆子般，傾巢而下。

  佟凌萱渾身濕透，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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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來，一下子坐在泥地里，不肯起來。

  「快走！」佟凌萱催促，她感覺臉上的水粉在雨水的沖刷下，全都掉了下來，流到手臂上的都是紅紅綠綠的顏料。

  裴光元哼唧一笑，他渾身濕透，滿身泥土，像落湯雞一樣。當然，佟凌萱也好不到哪裡去。

  「李蓮萱，你不敢殺我！你若是殺了我，你自己也逃不掉！別忘了我們可是在一條船上！」

  佟凌萱聽到這話，並不惱。她雙眼眯起，抬起腳，在裴光元始料未及的情況下，一腳把他揣進泥坑裡。她朝裴光元嗤笑一聲，轉身就跳進濃密的大雨中。

  後面追上來的侍衛趕緊把自家王爺從泥坑裡拉出來。

  裴光元望著那雨簾里矯捷如豹的身影，恨得咬牙切齒：「把弓給本王拿過來！」

  裴光元拉起長弓，對著那遠處的一抹黑點射出去。

  嗖——

  箭矢很快，穿過層層密雨，直射入佟凌萱的體內。

  「啊……」佟凌萱單膝跪在地上，捂住肩呷處的傷口，憤恨的瞪著遠處的人：「裴光元，這一箭我早晚會找你算的！」

  流裳居里，楊玉蓉穿了件輕薄的紗料長裙，她長發未挽，留著少女的頭飾，那天真無邪的模樣，讓裴光霽神色一晃。

  他微微定神，接過蓉嬪遞過來的茶杯，嘆口氣兒道：「蓉兒，這三個月你就乖乖的待在流裳居，哪也不要去。」

  蓉嬪微微笑著，點著頭，她嘟唇靠在裴光霽懷中，問：「陛下，可是怨我和麗妃起了衝突？」

  裴光霽搖搖頭，懷中的女子環住他的脖子，這種姿勢讓他想起小時候來，她也這麼靠過他，心中猛地被挑起一絲柔軟，令他狹長的鳳眸，閃過一絲溫潤的光澤。

  「蓉兒，朕是為你好，好好聽話，知道嗎？」像大哥哥教育小妹妹一樣。

  蓉嬪難得乖巧的應著，親手伺候著裴光霽把碧綠的茶水喝下。

  蓉嬪接過那空了的茶杯，眉間泛起一絲喜色。

  不過一刻，裴光霽劍眉一皺，臉上出現了一絲異樣。他雙眸一眯，猛地推開懷中的人，讓楊玉蓉一屁股跌在地上。

  「蓉嬪！你在茶杯里下了什麼？」

  小腹升騰的熱氣，讓裴光霽露在脖子外的皮膚迅速泛紅，他暗自運功，壓制住那如潮水般襲來的灼熱感。

  蓉嬪立刻撲上去，故意把領口扯開，露出裡面豐腴的胸脯，「皇上，蓉兒知道納蘭麗被招入後宮的目的，皇太后想要您儘快有子嗣，蓉兒願意效勞。」

  懷中的溫軟嬌軀，讓裴光霽一度緊繃的身體，差點潰敗。

  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右手握住蓉嬪尖細的下巴。

  對上女子討好的眼神，他眼中泛起一絲厭惡，勾出的唇角吐出冰冷的話語：「蓉兒，你從小就認識朕，難道不知道朕的脾性嗎？」

  蓉嬪身上一哆嗦，外面呼嘯的狂風和閃電，讓她的心冷到了谷底。

  對啊，她和裴光霽認識這麼久，他的性子她也是清楚的。

  他從來不被人掌控，因為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從來不落入別人的陷阱，因為他從來都是設陷阱的人。他從來不會成為別人的獵物，因為他從來都是獵人。

  可是，裴光霽，你能抵得過這天下無敵的媚藥嗎？

  蓉嬪咬牙，雙眼泛紅，雙手怯弱的伸到裴光霽的領口，脫去他的外衫。

  他沉靜的望著她，似乎在欣賞一個跳樑小丑的獨角戲，他眉眼清冷的如外面冰冷的雨絲，嘴角勾著淡淡的嘲諷。

  「蓉兒，還不認錯？」他輕聲提醒，在媚藥的作用下，他的聲音雖帶了絲沙啞，但依舊讓人生畏。

  「我……我……」胳膊抖得連衣帶都解不開，蓉嬪知道自己這次是過分了。

  可是，可是……她想為霽哥哥添個孩子啊！

  「霽哥哥，我想要你的孩子。」楊玉蓉一下子跪在地上，全身因為害怕不住的發抖。

  裴光霽壓下一口氣兒，望著地上的女子，眼前忽然就浮現出一道雪白的身影，二人的影子又重合在一起，他終是啞聲說道：「看在你阿姐的份上，朕暫且饒過你這次，蓉兒，你記住，沒有朕的允許，你不要妄想懷上朕的孩子。」

  楊玉蓉抬起頭，發現那明黃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濃密的雨簾中。

  她乾乾一笑，五指緊握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憤恨：「那誰能有你的孩子？是納蘭麗，還是李蓮青？還是吳美人？嗯？霽哥哥，你還是忘不了姐姐啊！」

  她知道，因為和姐姐的血緣關係，她們姐妹二人有四五分相似。姐姐生性柔弱，最愛哭泣，所以剛才她使了苦肉計，故意學著姐姐的樣子，哭的梨花帶雨，果然，他心軟了。

  若是換了別人，恐怕裴光霽讓她死的連渣都不剩了。

  仗著裴光霽對阿姐的一往情深，楊玉蓉才得以在後宮裡橫行霸道。可是，她心中隱隱的生出一絲不安來，如果有一天其他的女子取代了阿姐在他心中的位置，那麼她的地位還能保住嗎？

  所以，她想到了用孩子來繼續保住她在後宮的地位，可是裴光霽剛才的話，讓她的心徹底跌入了谷底。

  張公公撐著油紙傘，陪著前面的明黃身影走在鵝暖石的小路上。

  雨勢很大，小路積了水，坑坑窪窪，很快把鞋子打濕了。

  忽然，前面的身影一晃，差點跪在地上。

  張公公眼疾手快的扶住：「陛下，您怎麼了？」

  裴光霽抬起頭，張公公這才發現，陛下面色緋紅，觸手的皮膚滾燙灼熱，就連噴出的呼吸，都猶如火燒。

  莫不是染了風寒？

  「陛下，奴才扶您先回去，再讓人去請個太醫。」張公公怕耽誤了病情，扶著裴光霽趕緊往啟明殿走去。

  裴光霽卻停下腳步，搖了搖頭：「去……去降雪閣。」

  張公公雖面有疑惑，但既然皇上說了，他也不敢耽誤，立刻扶著皇上往降雪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