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2025-01-25 21:28:07 作者: 藍白色

  炎涼呆了半秒,回過神來之後立即轉身去拿沙發上的襯衣,以最快速度披上。

  正忙著低頭檢查該遮的地方是否都已遮全,一雙考究的皮鞋悄無聲息地來到她面前。

  

  炎涼僵住。

  他靠近,氣息將她包裹,這令炎涼多少有些手足無措,猶豫了許久才抬頭正視。

  不遠不近的距離里,不明不暗的光線下,他平淡又似乎不太平淡的表情……這一切都是這樣似是而非,以至於炎涼幾乎有了種意亂情迷的錯覺。

  錯覺只存在了區區半秒就被炎涼狠狠揮去,蔣彧南把撿到的珍珠遞還給她,眼睛裡明明滅滅的像有欲望,對此,炎涼選擇忽略,快速拿回珍珠,調頭往辦公桌後走。

  坐到了桌後,遠離了這個危險的男人,炎涼默默鬆口氣,戴上眼鏡,裝著低頭繼續處理手中的文件,頭也不抬地問:「蔣總這麼晚了還沒下班?」

  「等你。」

  炎涼心跳頓時快了一拍。這男人柔柔的聲音確實好聽。這種幾乎能稱之為悸動的反應很快又被炎涼壓了回去:「哦,是嗎?那真不好意思,我的工作還沒做完,您先走吧。」

  他沒有搭話。

  地毯吸音,炎涼聽不見他的腳步聲,但偏偏能感覺到他並沒有離開。炎涼正在該抬頭還是該繼續低頭裝無視間徘徊,突然有影子落在她的文件上。

  蔣彧南來到她對面,如今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張桌面。因只開了桌上的燈,他的影子被拉得悠長,幾乎把炎涼都籠罩了進去,炎涼停了手中的筆,仍死不肯抬頭。

  他突然伸手,蓋上了她的文件夾。炎涼一驚,抬頭看他的瞬間被他摘掉了眼鏡。

  此人時間上把握地極其精準,動作又十分快速,炎涼的視線一下子變得模糊,愣了幾秒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眼鏡此刻已在他手中。

  還來不及說話,已被他搶先道:「我現在命令你,下班。」

  炎涼覺得荒唐,不由笑了,想了想,索性真的關電腦起身。

  她忙著把文件放回包里,準備帶回家看,這時候,令人惱火的聲音再度悄然響起:「當然,建議你走之前先把這身旗袍換了。」

  「……」

  「……」

  「被別的男人看到你這副樣子,怕是會引起騷亂。」

  聞言抬頭,只見這男人惡意的抬下巴點了點她因俯身而微微袒露的胸口。

  炎涼氣絕,猛地直起身子攏緊衣領。

  她二話不說就要走人,可剛路過他身邊就被攔下了:「陪我去個地方。」

  炎涼撇撇嘴,不服氣:「又想命令我?」

  「不,這次是邀請。」他笑著說,明暗交錯間,嘴角的弧度有那麼一絲……迷人。

  ***

  已換回職業套裝的炎涼坐上蔣彧南的車,系安全帶時還在想: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他的邀請?

  或許真應了「鬼使神差」這個詞。

  蔣彧南發動車子,引擎的聲音低沉,她的聲音也明快不到哪去:「去哪?」

  「店長打電話給我,說我訂的西裝到了。」

  「要你去試衣你就去試唄,犯得著拉上我麼?」

  他一副我樂意,你奈我何的樣子。可見她始終板著個臉,臉色差的快要趕上窗外的夜色了,才拋出一句奉承話:「你的眼光不錯,我需要你的參考意見。」

  透過後照鏡,蔣彧南看見這女人悠悠地挑了挑眉,似乎對這個答案挺滿意。

  二人很快驅車來到目的地。

  名品旗艦店,由具有殖民色彩的建築改裝,保留了老式洋房的繁複外觀,裡邊卻是現代極簡主義的裝修風格。導購小姐恭候多時的樣子,聲音清甜:「蔣先生。」

  店裡清了場,只有他們兩個客人,蔣彧南前去試衣,炎涼在店裡閒逛。導購小姐一直陪伴在她三步之外,體貼地留予私人空間,所以當感覺到有人靠近時,她一下子就警覺,猛地回頭,竟看到蔣彧南。

  炎涼很吃驚:「就試好了?」

  「我的效率一向很高。」蔣彧南說著,順手遞了個黑色禮盒過來。

  炎涼疑惑地看他一眼,這才低頭打開禮盒。

  是一條香檳金的項鍊,配一組耳環。很簡約的設計,簡約到近乎冷冽了,倒是她喜歡的樣式。

  「本以為你會穿西式的禮服,看到這項鍊覺得很配就訂了。剛好和西服一起運到。」

  「無功不受祿。」炎涼蓋上盒子還給他。

  蔣彧南微微一笑。

  那樣模稜兩可的、帶著一絲邪氣的樣子又出來了:「周年慶那晚做我的女伴。」

  「這是邀請?」

  「不,這是命令。」

  ***

  酒會是晚八點鐘開始,炎涼磨蹭到7點半才出門。

  晚一秒見到徐子青那幫人都是好的。

  她最近都住在自己的公寓,許久沒回過大宅,前一晚周叔還特意打電話來告訴她:「老爺讓您明天和大小姐一道去酒會。」

  「不用,有車來接我。」

  此時此刻炎涼來到公寓樓下,蔣彧南的車已恭候多時。

  男人面無表情地倚著車身,一身的黑與白,生人勿近的姿態。見她出現,卻是當即微笑開來。大雪初霽一般,令炎涼一時不由得頓住腳步。

  蔣彧南已為她拉開車門。

  炎涼走近。這個男人當時試穿這套西裝時炎涼沒能瞧見,現在看著他穿著漿得筆挺的三件式站在自己面前,炎涼著實好好打量了一番,之後才坐進后座。

  駕駛座的擋板降了下來,后座成了密閉空間,沒有人說話,氣氛安靜而彆扭,炎涼選擇了降下自己這邊車窗。

  風徐徐渡進。炎涼的鬢髮被吹起。炎涼正欲抬手將它們別到耳後,卻已有人先一步替她這麼做了。

  炎涼皺眉回眸,只見蔣彧南剛收回手。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側臉,炎涼最終什麼也沒說。這個男人總是理所當然的碰觸她,久而久之,她似乎也不會大驚小怪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就在炎涼內心檢討時,始終側臉對著她的蔣彧南,嘴角牽起一絲隱秘的弧度:「耳環很配你。看來我沒挑錯。」

  炎涼一愣。

  不由抬手摸了摸耳垂,圓潤的耳環潤著指腹。

  八點整到達會場。

  李秘書在酒會外的大廳等了許久,見到蔣彧南現身,立即小跑過來:「蔣總。炎……炎小姐??」

  李秘書似乎對於這二人的同時出現頗感意外,蔣彧南卻並未言語,徑直朝酒會入口走去。

  即將進入會場,蔣彧南頓住腳步,扭頭問炎涼:「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恩?」

  炎涼不解,剛低頭確認了手包在自己手裡、並未落在車上,她的手就被牽了去。

  蔣彧南把她的手勾上自己臂彎的同時,兩名服務生齊齊為他們拉開會場大門。

  早已恭候多時的媒體紛紛上前拍照,一時之間鎂光燈閃得炎涼頭疼,只能示意性地微笑。

  不乏想要鬧事的記者專挑尖銳的問題問:「不知蔣總有沒有看最近的新聞?s-r集團的發言人稱……」

  記者的問題還沒問完,已被隨後趕來的保安請回媒體區。

  不過這些都是極好對付的,難對付的是等媒體散開之後,從對面朝她走來的——徐子青。

  「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徐子青微笑地看著炎涼。

  方才對著鏡頭笑得還很得體,現在,炎涼的面部肌肉是一點動的欲望都沒有了。

  蔣彧南倒是應付的得心應手:「不好意思,為了接她來晚了。你父親呢?大概什麼時候過來?」

  「估計要晚一點吧,我出門的時候醫生還在家裡給他打針。蔣總,你這身穿著挺精神的,是哪家的設計?我想給我父親也……」

  徐子青說到一半,炎涼突然拉了拉蔣彧南的衣袖。蔣彧南的注意力頓時從徐子青身上移開,炎涼正好朝入口處抬抬下巴。

  蔣彧南亦看向入口處,臉色一暗,對徐子青解釋時也沒了笑容:「不好意思我先離開一下。」

  被徹底怠慢了的徐子青臉色一沉,但很快理解地點頭:「沒關係。」

  蔣彧南離開了,炎涼倒是留在了原地,沒了旁人,徐子青當即冷哼一聲:「怎麼?我不想要周程,你也不想要了?怎麼什麼都要跟我爭?」

  炎涼連看都不願看她,目光一直看著入口處:「第一,這話應該我反問你才對,是你總和我爭。第二,拜託你看看是怎麼回事再發表言論不遲。」

  徐子青雖生氣,但也忍不住順著炎涼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趕緊門不久的那位不速之客,徐子青也驀地皺起了眉。

  

  炎涼耳根終於清靜,正準備朝門邊走去,徐子青卻還又突然舊事重提:「我只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你,論男人,你永遠爭不過我。」

  炎涼腳下一頓,但很快恢復,

  讓蔣彧南都變了臉色的不速之客,正是與徐氏有諸多利益衝突的化妝品集團麗鉑的江世軍。

  炎涼一來到蔣彧南身邊,就被江世軍帶著諷刺地打量了一輪:「不得不說你父親真的老了,創新的路子明明得自己找嘛,怎麼能處處效法我們麗鉑集團呢?我們剛跟歐洲的化妝品銷售商展開合作,你們就開始謀劃和北美銷售商的合作。」

  炎涼心裡已將此人罵了個遍,臉上自然有了微笑:「世伯,這邊請,給您留了主桌的位置。」

  江世軍比徐晉夫小不了幾歲,但做派古怪,十分不安排理出牌,被炎涼這麼謙和地一堵,當即開懷地笑:「小姑娘不錯,心裡指不定罵了我祖宗幾代,還能對我這麼客氣。」

  炎涼可不打算與此人多做周旋,自己父親惹出來的爛攤子,有她父親最寵愛的徐子青去處理,與她沒什麼相關。

  把江世軍送到了主桌之後炎涼就直接溜到了偏廳。

  偏廳連燈都是暗著的,桌椅全被白布覆蓋,完全無人打攪。唯一沒有被白布覆蓋的只剩台上的鋼琴,炎涼帶著從主廳順來的酒瓶,慢悠悠地走到台上,坐上琴凳。

  一邊喝酒,一邊翻開琴蓋。隨意地敲著琴鍵。

  「叮」

  「叮」

  「叮」……

  不連貫的音符在清冷的空氣中飄著,清脆,但單調。突然就有一聲不和諧的聲音竄了進來——

  「彈得真是有夠難聽的。」

  炎涼一驚。

  聲音從通往主廳的門邊傳來。

  炎涼看過去,從明處走來的那抹身影,她其實已經十分熟悉了,可等蔣彧南來到她身邊,炎涼還是要多此一舉地抱怨一句:「怎麼又是你?陰魂不散。」

  「我要是鬼魂,也是色`鬼,這兒有香艷的孤身女人,我當然要跟來。」

  她終於開心了一點,可仍繃著臉:「江世軍那老傢伙呢?」

  「你剛才可是稱他為世伯的,現在改叫老傢伙了?」

  炎涼聳聳肩,不予置評。

  蔣彧南笑笑,反手就把兩指間倒掛著的兩支酒杯扣在了鋼琴上,拿過炎涼手中的酒瓶,倒上兩杯。

  炎涼不客氣地拿過一杯,當即喝空,又不客氣地把酒杯往蔣彧南手上一放:「滿上。」

  蔣彧南十分配合,低眉順眼地答:「遵命。」

  「……」

  「……」

  「小心喝醉。」

  炎涼豎起一指,悠悠一晃:「我的酒量可比多數男人還要……」

  電話鈴聲打斷了她。

  炎涼一蹙眉,蔣彧南摸出手機,炎涼當即看見來電顯示——

  徐子青。

  電話又響了兩聲,蔣彧南正欲點下掛機鍵,炎涼已率先一步拿過他的手機,掛斷電話,想了想,索性調成靜音。

  繼續喝酒,一陣很長時間的沉默,炎涼突然說:

  「我小時候就聽說,我媽懷了我之後才知道我爸早就在外面有了女人,還生了女兒,我媽很想拿掉我再離婚,可後來她並沒有這麼做,你猜猜為什麼?」

  她其實並有真要他回答的意思,蔣彧南早已瞭然,於是沉默地等著她繼續:

  「我媽生下我的目的只有一個,用她自己的原話說就是『不能便宜了外面那兩個賤`人』。她不讓我姓徐,給我取炎涼這個名字,就是為了提醒我,也提醒她自己,徐晉夫作為丈夫、作為父親都不值得愛,值得愛的,只是他的錢。」

  蔣彧南眸光似有一慟,但下一秒,他只是表情平淡地遞過來一杯喝的:「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炎涼笑笑,目光悠悠地迎向他,似開玩笑又似幾分真心的試探:「你覺得呢?我是該希望你能可憐可憐我,在關鍵時刻別站在徐子青那一邊;還是在警告你,如果你幫徐子青,我會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整垮你。」

  蔣彧南短促的哼了一聲,略帶不屑:「好大的口氣。」

  炎涼還是微笑,對此不予置評,拿起酒杯:「cheers!」

  雙雙一飲而盡。

  ***

  不僅炎涼帶到偏廳的酒瓶空了,隨後請服務生補上的另兩瓶也見了底。

  炎涼倒還是還撐得住,蔣彧南已經連走路都不穩了。

  炎涼請服務生架走蔣彧南,一行幾人回到主廳,酒會早已結束。炎涼失笑搖頭,看著兩個服務生攙扶下的蔣彧南:「你啊,太失職了。」

  他早已醉得聽不到她的揶揄。

  炎涼在樓上開了間房,服務生負責把酒醉的蔣彧南扶上床,炎涼則負責掏出蔣彧南的皮夾,裡頭的現金全被她做了順水人情,分給服務生當小費。

  激動的服務生連連說著謝謝、離開,也算胡作非為了一次的炎涼開心地把自己往床的另一邊一丟,枕著雙臂笑笑。又爬起來,去掏蔣彧南的手機。

  徐子青又來了許多通電話。

  炎涼其實也有點意識不清了,拍拍蔣彧南沉睡的臉「禍害。」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又亮了,是簡訊:「蔣總,不方便接電話?」

  炎涼舉著手機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心念一動,調出拍照程序,自己趴到蔣彧南唇邊,「咔嚓」一聲,一張接吻的照片就此完成。

  想想都覺得這行為十分幼稚,可炎涼在刪除與發送之間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點了後者……

  發送完畢後立即撒手把手機往床上一丟。

  炎涼就這樣坐在床邊發了會兒呆,許久,想拿過手機看看對方是否有回音,手在床上摸索著手機,突然——

  被人抓住了手腕。

  瞬間的天翻地覆。

  炎涼視線不再晃動的那一刻,她終於看清壓在自己身上的蔣彧南的臉。

  他的眼裡,有笑意,有惡意……

  唯獨沒有醉意。

  他看著她,深深看著:「既然你主動,那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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