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時間只會使記憶越來越深

  回憶一幕幕不斷重複，上演。

  晨延那句對不起，不斷地在黑暗裡重複，仿佛不會停止般。

  「晨我好想你。」

  這時，少女有些抽泣的而顯得極為細小的聲音仿佛從黑暗之外傳來，在少女聲音響起後，黑暗再度恢復平靜，但黑暗範圍卻在迅速變小，似乎光明要突破限制的枷鎖將黑暗驅散開般。

  ……

  「動了動了！」一直隨時注意著清璃那有些消瘦的臉頰，因為長時間沉睡而有些發白的嘴唇，清璃小姑有些心疼地嘆了嘆氣，拿起旁邊隨時準備好的溫水，正準備將清璃小嘴輕輕撥開餵水的時候，忽然看見清璃嘴唇有些細微地動了動。動靜雖小，但卻並未逃過隨時注意著清璃動靜的小姑。一隻手捂著嘴巴，將手中的杯子快速放下，清璃的小姑激動地喊道，而因為過於激動眼裡不自覺地浮出了一團團霧氣，在眼睛裡面打轉。那般模樣再配著因日夜照顧清璃有些勞累而顯得有些比同年齡多一些皺紋的臉龐，看的旁人心中隱隱作痛。

  因為清璃這一次沉睡的時間比以往兩次都長，而且擔心清璃在醫院護士照顧的不周，所以她乾脆向公司請了長假，日日夜夜地住在醫院打地鋪隨時照顧著清璃。

  她自己也是孤兒，而且早已將清璃當做自己親生女兒般的看待，哪怕自己過得不好也要想盡辦法讓清璃吃好穿好。

  

  清璃小姑聲音剛落不久，病房門便被推了開來，一個男醫生走在前面，一個女醫生稍稍站後於男醫生，還有兩個女護士跟在男女醫生身後。

  男醫生手中拿著一個表格，看了看病床旁的電圖與一些數據，記錄了一下，有些唏噓地看著旁邊情緒激動的小姑，口氣有些艷慕地說著：「哎，比以往情況好了一些，沉睡了近十日竟然還能堅持下來，小姑娘的意志力真的不得不佩服。」

  男醫生是清璃的主治醫生，姓金。因為整一個醫院裡只有一例像清璃的這種病狀，而接手那一例病人的人就是這位金醫生，雖然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挽救回那名病人，但他卻比普通醫生更加了解這種病狀的情況，所以清璃這次也是醫院將他派了過來。

  聽見金醫生這麼說，清璃小姑眼淚終於控制不住，身體有些顫抖地坐到了椅子上，手捂著嘴巴，仰著頭看著面前金醫生的眼睛，雖然聽見金醫生這麼回答，但一時間因為心中的激動並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有些吶吶地問道：「那那小璃是不是是不是等一下就能醒來了？」

  醫生再次點了點頭。

  見得醫生再次確認，清璃小姑再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心中壓抑許久的情緒，而開始放聲哭了起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一下她數十日日日夜夜擔驚受怕的情緒了罷。

  看得她如此模樣，金醫生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安慰的話，因為她現在只有哭泣，才能緩解一些情緒了。

  「金醫生，那儀器是不是需要拔下來？」站在金醫生身邊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助手忽然聲音低低地問了一句。

  金醫生點了點頭，就在女助手準備指揮兩名護士將儀器拿下來的時候，病床上的清璃忽然發出了一聲有些痛苦的聲音。

  「唔……」

  眼睛稍稍睜開了一個縫隙，但因為數十日處於黑暗沉睡中，所以清璃剛睜開一絲縫隙的眼睛就再次閉上，喉嚨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有些沙沙的痛苦聲音。

  「咦！醒了醒了！誒別動等下！」這時一直站在男女醫生身後的兩名護士聽見清璃的聲音第一反應了過來，快步走到清璃身邊，將清璃身上的儀器一個一個小心地取了下來，又將清璃一直躺的枕頭靠在病床頭前，兩人費了一些力氣將清璃移了起來，將清璃香背靠在了枕頭上，兩人才再次退回到了男女醫生身後，而在退到男女醫生身後的時候，空氣里還遺留著兩人交談的聲音。

  「你看你，人家小姑娘這么小都比你意志力強，整天嚷嚷要減肥，哪次不是吃的比豬還多。」

  「切，要不是那些食物一直勾引著我，我才不會吃它們！」

  「你能不二嗎？」

  ……

  清璃剛醒來，就聽見了自己小姑和一個男醫生的談話，雖然有些疑惑自己怎麼在醫院裡，但清璃心裡還是有一股暖意流過，因為她知道，她沉睡的這段時間，恐怕一直都是自己小姑在時時刻刻不斷照顧自己，否則的話不等醒來自己早就渴死餓死了。

  而清璃剛想睜開眼睛，卻忘記了自己已經沉睡了數天了，所以猛一下要睜開雙目，卻被病房那對於平常人來說極為普通的白晝燈光刺了一下眼睛，發出了一聲聲響，才被護士和醫生還有自己的小姑注意到。

  緩了緩眼睛，輕輕地睜開一絲縫隙，擴大，睜開。感覺著自己毫無一絲力氣的身體，清璃就知道自己沉睡的時間不短，沒辦法移動身子，只能保持著靠著枕頭的樣子。

  雖然身體不能動，但嘴巴和眼睛還是可以勉強發出聲音和轉動的，看著自己床頭眼圈發紅的小姑，因為照顧清璃而臉上多出幾條皺紋的小姑，清璃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鼻子酸了酸，清璃扯著有些沙沙的嗓子低聲叫著：「小姑，謝謝你。」

  看見清璃已經睜開眼睛，清璃小姑那發紅的眼圈再度有些紅潤，一條條淚線不斷下流著眼淚，用有些蒼老的手背抿了抿臉上的淚痕，用那因激動而變得有些發顫的聲音說著：「誒。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啊。你等下，我給你餵點水喝。」說著，就站起來將放在桌子上的溫水壺拿起來，倒出一些溫水入小杯子裡，吹了吹，雖然知道是溫水，但還是自己先品了一口，不燙了才將水杯杯口送到清璃嘴邊，小心翼翼地餵著清璃喝。

  此時站在清璃小姑身後的金醫生與他的助手和那兩名護士看著這一幕，都感覺自己鼻中有著一股酸氣，因為他們知道，清璃小姑在清璃沉睡的時候每天與這一樣，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顧著清璃，連自己蒼老了幾分都沒有察覺到。

  看著自己小姑如此無微不至地照顧著自己，清璃嘴唇動了動，但並沒有說出話來，只感覺自己鼻尖不斷有著酸氣流淌，清澈的眼圈也有些微微發紅。

  安靜地享受著小姑的照顧，清璃沉默地低著眼睛，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眼睛流出淚來，但還是有著幾絲淚水從眼睛裡跑了出來。

  「誒誒怎麼又哭了，不哭不哭，如果是小姑做的不好，小姑給你道歉好嗎？小璃不哭」見到清璃流出眼淚，清璃小姑有些慌亂地將手中的水杯放到桌子上，用那顫抖地手心將清璃臉上的淚水抿乾淨。

  看著自己如此傻氣的小姑，清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眼淚如流水般奪眶而出，聲音有些哽咽地說著：「小姑沒關係我只是只是因為燈光有點刺眼才流淚的。」

  「噢。那我去關燈」說著，清璃小姑就要起身去關掉病房的燈光。

  「哎。」金醫生有些不忍地打斷這感人的一幕，對著清璃小姑說道：「許女士對麼？我有話對你說。」說著，就走出病房到門口走廊里。

  「啊？噢。」口中答應著，但還是不忘從桌子上的紙抽里抽出幾張紙擦了擦清璃臉上的淚痕，才跟著走出了病房。

  在走廊里等了半分鐘當清璃小姑走出來的時候，金醫生順手將病房門關了下去，接著才發話：「她的情況並不算很好，如果看護不慎有可能再次爆發。」

  「爆發？」清璃小姑的眼圈再度變得有些紅潤，眼淚隨時有可能流出來般。

  金醫生嘆了嘆氣，擺了擺手讓她控制了一下情緒後才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因為她剛醒來，情緒很不穩定，而現在她的症狀就是不能過度傷心，和去想會引起從前傷心的事情，否則的話恐怕會再次爆發。」

  「而且我上次接手的那一個病例就是在第四次爆發後再也沒有醒來，所以」說到這裡，金醫生頓了頓，繼續說道：「按照你提供的資料，她已經是第三次了。」

  清璃小姑手忽然捂住嘴唇，眼淚再次流了出來。「那」

  「近段時間不要再讓她去想會引起情緒大量波動的事情，讓她多做一些能放平心境的事情，然後慢慢地去接受那次的事故，必要的話可以開一些鎮定藥丸否則當再次爆發的話，我也無能為力了。」

  

  「還有，現在她既然已經醒來，等下就可以去辦出院手續了，在家裡慢慢調息聽你所講的，那個男孩也葬在那座小山谷是麼？最好不要再讓她回到那個山谷了，以免情況再次重複。」

  當清璃出院以後是第二天了，當晨曦灑落於地面時，醫院裡的清璃已經可以正常走路，因為環境原因，清璃並不想在醫院多呆，所以清璃的小姑就在清璃可以正常走路的時候就去辦了出院手續。

  走在回家路上的林蔭小道上，清璃側臉看著自己身邊的小姑，才二十七八歲，臉上的皺紋就比普通三十多歲的人還稍多一些，而導致這一切的人，都是她。

  「小姑謝謝你」清璃低著頭，看著有些泥濘的小道，聲音低低地對著旁邊小姑說了句。

  「恩？」清璃小姑一隻胳膊攙著清璃的一條胳膊，生怕她因為長時間沉睡而會因為走路回家有些勞累。而且清璃小姑耳邊一隻迴蕩著金醫生昨晚對她說的話，所以並沒有聽清清璃說的話。

  稍稍抬起低著的頭，看著自己有些傻氣的小姑，清璃低嘆了一聲，疑遲了一下，小嘴微微張了張，最後還是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小姑對不起。我想回」

  還沒說完便被小姑乾脆地打斷：「不行！小璃小姑從來沒有將你管的太嚴，你這次絕對不可以回去，答應小姑一次好嗎？而且當初如果小姑稍稍管你一些的話也許現在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清璃小姑說著，眼圈再度有些發紅，那般模樣，看的清璃心中驟然一酸。小姑為了她已經勞累了太多了，在她眼裡，現在的小姑，遠遠比記憶中那模糊的母親對自己還要好上一些，當然也許是因為時間太長了緣故的吧。

  心中低嘆了一聲，清璃再度低了低頭，不再說話，為了不讓自己的小姑再度因為自己費神，清璃心中默默答應了小姑。

  從醫院到小區，最多只有十分鐘長的時間，因為心事與身體原因，清璃與小姑走得稍稍慢了一些，近二十分鐘才走到小區門口。

  清璃看著有些老舊的小區，目光望了望因白天已經關閉的路燈下下面的一個位置，仿佛看到了晨延與當初的自己，也許是那次自己才有些動心的吧？清璃心中默默想著。

  因為當初建造小區資金問題，所以小區里並沒有電梯，所以每次上下樓都需要來回費好長時間，但對於老住戶來說，雖然有些勞累，但卻早已習慣。

  回到家後，清璃換了一下拖鞋，就直步走向自己的小屋子裡，後進門的小姑將家門關上後換下鞋子，見到清璃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嘆了一口氣，還是跟著清璃走到了她的屋子內。

  進到屋內，清璃目光一下注意到了屯在自己床上四隻小腳纏著白色紗布的小貓身上，心中一突，忽然想到了什麼，潔白小手突然捂住了小嘴，快速地走到了床邊玉膝輕跪到床上，將因見到來的人是清璃，所以想掙扎著站起來的小貓抱入懷中。

  見到小貓這般模樣，清璃再聯想到自己沉睡醒來後已經在了醫院眼裡忽然一滴一滴地再次流了下來。

  「傻瓜果然是白痴晨留下來的嗎為什麼要和他一樣的傻」清璃說著，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落，滴到薄薄的被子上，在上留下了一圈圈水印。

  跟著清璃走進屋裡的小姑眼圈再度有些發紅，如果不是因為這隻小貓頑強的毅力，從小山谷跑回城市裡將小姑再帶到清璃昏迷的地方，或許現在小姑再也見不到清璃了。而且要知道因為小山谷位置有些偏頗，從那裡走過來都需要二十多公里，來回四十公里，連一般人都沒辦法堅持下來的距離這隻小貓竟堅持了下來，雖然在看到清璃被救走後就倒在了小姑懷裡，但去醫院給小貓看傷的醫生也是無比感嘆，換做他們，或許早就累倒在路上了。

  「小姑我有點累了，幫我關上門好麼？」清璃背對著小姑抽泣了一會兒，聲音有些哽咽地對著門口的小姑說道。

  「哎。」嘆了口氣，但她知道，這隻小貓對於清璃來說簡直比自己還重要，看見小貓如此樣子，清璃才會這般傷心。

  悄悄地退了出去，將門小聲關上，屋內除了少女哭泣聲外就只有小貓安慰般的叫聲。

  清璃抱著小貓輕輕趴到了床上，只餘留著少女因傷心而變得哽咽地聲音在屋內緩緩消失在屋內。

  「為什麼記憶只會伴隨著時間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