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青劫55
2025-01-27 17:54:44
作者: 奈妳
雖然這是第一次,也恐怕是唯一一次景東柘忙裡抽閒地陪伴著朝慕青在秀城閒逛,但兩人都算是盡興,即便覺察到身後不遠處有人明目張胆地跟蹤。
在熱鬧的街肆逛過之後,景東柘策馬帶著朝慕青來到了風景迤邐的山川郊外,雖然時隔多年,但在景東柘的眼裡,處處仍充滿心痛的回憶。
好在朝慕青明媚的笑臉與婉轉的聲音總像是有魔力一般,能夠適時轉移掉他的注意力,甚至,恍恍惚惚中,他覺得此刻在身邊的,根本不是朝慕青,而是歸來的紅袖,除了面容長得不同,其他並無任何區別。
不知是太過睹物思人,故意欲將朝慕青當成了紅袖來念想憐惜,還是厭煩不遠處那人鍥而不捨地跟蹤盯梢,像是當年與紅袖那般,景東柘抱著朝慕青便進了灌木深處。
雖然跟蹤者暫時看不見兩人的身影,但不斷晃動的灌木叢可不是風吹所致。
這日之後,雖然景東柘再也沒有帶著朝慕青出門閒逛,仍舊是早出晚歸,但夫妻兩人的生活猶如蜜裡調油地進行著,那美妙的滋味只有當事人才能懂得。
自從那日金慧蘭從樹上掉下來投懷事件之後,每日清晨,朝慕青都堅持要送景東柘,以她的話說,她就是爬,也要爬著將他出行一路的障礙消除。
但某日,朝慕青別說站了,就是爬都爬不起來,原因其實還在於她,昨日從秀城的名酒坊買了一大壇酒,抱回來與景東柘對酒當歌,結果景東柘沒醉,她卻醉了,笑得花枝亂顫不說,還撲到他懷裡對他訴了一番衷腸,又極盡撒嬌之能事,最後,景東柘以男人最熱衷的方式獎懲了她。
聽到景東柘穿衣的聲音,朝慕青雖然渾身不能動彈,累得連眼皮子都睜不開,但還是嬌弱無力地說道,「夫君,別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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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對自己的魅力沒有信心,也不是她信不過景東柘,而是她不想金慧蘭那個無恥的女人染指自己的男人,哪怕只是最簡單的碰碰手。
景東柘俯身,拍了拍她微紅的臉頰,柔聲道,「今日就不要勉強了,繼續睡吧。」
朝慕青搖了搖頭,撅嘴,「不行,我得雷打不動地送你。」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也不能自不量力。」景東柘似笑非笑地看著逞強的小女人,他知道她的心思,其實也享受她的醋意與倔強。
「誰自不量力?我可以的。」朝慕青勉強讓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咬牙試圖從被窩裡鑽出來,可剛撐起上半個身子,便渾身酸軟地倒了下去,連帶被子也滑落,露出不著寸縷卻紅斑遍布的瑩白肌膚。
景東柘眼眶一熱,迅速將被子蓋到朝慕青的身上,卻整個人覆了上去,「你這是質疑昨晚我的不夠本事?」
念及此人昨晚的癲狂,朝慕青羞赧地撇開眼,不吭聲,但卻不該想要起來送他的心思。
景東柘強忍著沒有去吻她鮮紅的唇瓣,在她粉色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你若是敢起來,今日我便不去軍營,士可殺不可辱。」
這男人!明明是關心她,但卻說得如此霸道。
朝慕青暗嘆一口氣,雖然知道他不會說到做到,但也想成全他的心意,只好點了點頭道,「好,不起,我的夫君最本事。」
「乖。」這一個曾經只對紅袖的說過的字眼毫不猶豫地從嘴裡脫出,景東柘愣了愣,隨即轉身大步離開。
這些日子,不知是金慧蘭知難而退,還是因為朝慕青日日相送,是以再也沒有在清晨露過面,景東柘原以為今日也是如此,哪裡知道,金慧蘭日日出現,只是在他與朝慕青看不到的地方罷了。
「景將軍。」金慧蘭聲音甜甜地從花叢中鑽出來,眼神中的愛慕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甚幾分。
景東柘突然有些後悔沒有讓朝慕青跟出來,現在好了,這麻煩又送上門了。
「金姑娘有何貴幹?我妻子不喜歡我私下與其他女人見面,還請金姑娘諒解,長話短說。」
金慧蘭似乎能料到景東柘的冷漠,卻付之得意一笑,「放心,不會打擾你太久的。」
話落,金慧蘭走近景東柘幾步,同時攤開緊握的右手,伸至景東柘的面前,道,「這是長公主每日三餐必服的藥丸,你知道是什麼嗎?」
景東柘眸光一冷,心中既厭惡又震驚,厭惡的是金慧蘭企圖中傷朝慕青或者已經探尋了她的隱:私,震驚的是萬一金慧蘭所言當真,豈不是朝慕青有疾病隱瞞著自己?那他這個當人丈夫的,便是失職與愧疚了。
「抱歉,我不想知道,她的身子向來很好,我最清楚不過。」景東柘只瞥了一眼那顆藥丸,選擇相信金慧蘭是在對朝慕青造謠中傷,害他擔心暫且不說,損害朝慕青的名義他無法容忍。
「我知道她身子好,長公主嘛,自小養尊處優的,身子哪裡能出什麼毛病?」金慧蘭頓了頓,「這藥不是用來治病的,而是用來傷身的。」
景東柘看了一眼天色,不想再跟金慧蘭廢話下去,道,「軍營里還有事,我先告辭。」
金慧蘭卻阻攔他的去路,目露委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在誣賴長公主是嗎?我還沒那麼愚蠢,實不相瞞,這是我命替她打掃房間的丫鬟偷出來的,原本只是好奇,拿去藥鋪問了問,誰知道卻大吃我一驚,景將軍,我承認對你有私心,但告訴你這件事,主要是怕你被蒙在鼓裡,受到傷害。」
景東柘不吭聲,雖然還是不願相信金慧蘭的話,但決定還是聽完,大不了晚上找朝慕青與她對質,讓城主好好管教一下這個不像話的妹妹。
「景將軍幾年前在秀城的風流韻事,我也略有耳聞,更是聽聞,你願意娶長公主,是因為難違父命,必須為景將延續子嗣。可你知不知道,長公主是如何對你的?」金慧蘭揚了揚手中的藥丸,道,「大夫說,這是避免有孕的藥丸,雖然其用材精良,必定來自繁華的京城,但其能夠避免婦人有孕的同時,還對婦人的身子有所損害,容易導致終身不育。」
見景東柘的面色沉了沉,知曉他對自己的話有了些許相信,金慧蘭繼續道,「她不是對你一片痴心麼?不是一心一意要為你綿延子嗣嗎?呵呵,她就是這麼對你景加的子嗣的?」
金慧蘭一把將手裡的藥丸朝著景東柘扔了過去,景東柘沒有接,但卻再次看了藥丸一眼,記住了它的模樣。
「俗話說得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景將軍不如現在就回去看看,她藏在梳妝匣里的藥丸是不是跟這一樣?或者親口問一問她,這藥丸是幹什麼用的?呵呵呵……」
金慧蘭自信滿滿地笑著離開,景東柘在原地站了站,繼而將藥丸在地上用腳碾碎。
他不懷疑朝慕青對自己的真心,從不懷疑,但她若是拿這損傷身子的藥丸對待自己,他如何能不聞不問?
她不給他孕育子嗣其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為何拿這樣的藉口騙他?
她不是行為端正、為人直爽嗎?怎麼會嘴上說一套,實際上又做一套?
不,一定不會的。
腳步不聽使喚地朝著寢房走去,景東柘半信半疑,且不信的成分居多,他只是想要立即有一個結果。
畢竟,他與朝慕青同床共枕的日子不多卻也不少,一般而言,應該會懷上了,可是,她的葵水卻月月準時到來,這其中也有蹊蹺。
陰沉的臉色在接近門扉的時候,景東柘還是稍稍地緩和了一下,生怕醒來的朝慕青看見這般的自己,會被嚇一跳。
輕輕地推開了房門,景東柘以為會看到朝慕青仍安靜地躺在床上熟睡的身影,但看到的卻是,朝慕青坐在梳妝檯前,正將一顆藥丸一樣的東西放進嘴裡,然後拿水吞服。
雖然距離有些遠,景東柘沒有看清那藥丸的模樣,但他的心卻猛地沉下去。
「你在吃什麼?」景東柘不輕不重地聲音突然響起,著實嚇了朝慕青一跳,那不小的藥丸差點卡在了喉嚨里。
朝慕青渾身無力,坐在原位,心裡噗通直跳,卻沒有做賊一樣地將梳妝檯上的瓷瓶蓋上收起,而是意外地望著景東柘,笑道,「你怎麼回來了?可是忘了什麼東西?」
景東柘一步一步地朝著梳妝檯走去,心裡有千萬個聲音在說,不要是與金慧蘭一樣的藥丸,不要是。
可是,當他將瓷瓶里的藥丸倒出幾顆,卻看到與金慧蘭手裡一模一樣的藥丸。
攤開手,景東柘無聲地質問朝慕青。
朝慕青不想欺騙景東柘,但這件事,她太過心虛,所以還是忍不住撒謊道,「補身的藥唄,不然,你以為我區區弱女子,能招架得住你夜夜求歡?」
這話若是平日說,准能讓景東柘紅了耳根,但此時此刻,他卻像是聽到了莫大的笑話,「我能否拿一顆去問問大夫,免得你吃錯了藥?」
朝慕青臉頰一白,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什麼意思?」
突地,金慧蘭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還想狡辯麼?這藥,我已經請大夫驗過了。」
原來是她這藥丸被人偷過了,朝慕青沒有閒暇去憤怒生氣,而是遺憾自己竭力要隱瞞的事居然被景東柘發現,只是,這樣發現的方式讓她十分不喜,居然又是因為另外的一個女人。
朝慕青冷冷地瞪著金慧蘭,「沒想到堂堂城主的妹妹,居然是個陰險下作的小偷,滾。」
金慧蘭吐了吐舌頭,趴在門邊賴著不走,眼裡滿是得逞後的得意與開心,「小偷又怎樣,只要景將軍能擦亮眼睛,我做什麼犧牲都是值得的。」
還犧牲呢。
朝慕青正欲繼續對她發作,景東柘卻突然朝著門口走去,對著金慧蘭厭惡地吼了一聲,「滾——」
與此同時,門砰一聲被合上。
繼而,景東柘沒有再走向梳妝檯,而是等金慧蘭的腳步聲離去之後,靠在了門背上,神情莫名地盯著坐著的朝慕青。
朝慕青低著頭,心裡百位陳雜,「你又選擇寧可相信別的女人,也不相信我是嗎?」
景東柘沒有覺察到她嘴裡的古怪,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可以相信你嗎?」
朝慕青嘆了一口氣,眼眶含淚,「我只是想嫁給你,接近你。對不起,騙了你。我沒想到你也那般期待孩子。」
景東柘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十分期待那個孩子,願意娶你,並不只是我爹的要求。我甚至能理解,你已經有了陽兒,暫時不想再生孩子的心情,但是,為何要拿這般蹩腳的理由來欺騙我?若是這藥果真對人有損傷,將來你若是想為我生孩子了,也不能生了,你去怪誰?」
他自然不會怎麼責怪她,但是,她到時候定然會痛苦,而他無法容忍她如今為了不生他的孩子,如此作踐她的身子。
朝慕青的眼淚留了下來,「這藥就是補身的,你願意無條件地相信我嗎?」
這女人,方才明明承認了現在又反悔?景東柘心中有氣道,「不能。」
朝慕青冷冷一笑,「傳言你以前深愛的女人就是被其他女人給活活氣死的,如今,雖然你不愛我,也要讓別的女人來氣死我嗎?」
景東柘怔了怔,沒想到朝慕青知曉他之前的一些事情,只是從未開口過罷了,氣頭上,他說話毫不客氣道,「你沒有資格跟她相提並論。」
「是,我是沒資格跟她相提並論,但現在的我若是她,恐怕也會被你再氣死一次。」
「不,她不會吃這種藥。」
「呵呵,」朝慕青冷笑,「誰知道呢?你知道我為何要吃這藥嗎?不是我不願意替你生孩子,而是覺得時候未到罷了,我是準備等著你愛上我了之後,再為你傳宗接代。呵呵,聽起來似乎覺得很可笑?或許等我頭髮花白,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你也未能愛上我吧。」
「沒想到堂堂長公主如此口不對心。」扔下這一句,景東柘打開門揚長而去,留朝慕青默默流淚,哭倒在了地上。
這一晚,在朝慕青的預料之中,景東柘沒有回來,接著,一連三日,兩人都沒有再碰過面。
不想留在城主府時不時地撞見金慧蘭那張討厭的臉,朝慕青打算出去走走,不知不覺中,她竟走到了紅袖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