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劫37

2025-01-27 17:54:06 作者: 奈妳

  在昏暗的天色與靜謐的沉默之中,景東柘動作麻利地踏進一家客棧,迅速要好了房間。

  他只要了一間房。

  景東柘背著紅袖進去,直接將她放在床榻上坐著,繼而,沒有徵詢她的意見,便吩咐尾隨而來的小二準備沐浴的熱水。

  待小二匆匆帶上門離開,紅袖抱著膝蓋坐在床上,頭也不抬地問道,「你也覺得我很髒是嗎?」

  這女人很久沒有吭聲,突然吭聲卻又是這般頹廢的一句,景東柘著實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否認,「不是。」

  紅袖一動不動地坐著,顯然是不信,「那你為何讓我沐浴?」

  景東柘嘴巴動了動,很想說一句是他想要沐浴,但這種謊言連他自己都騙不了,怎麼騙得了這個心思細膩的女人?

  突然間,景東柘有點討厭自己,討厭自己好心過了頭,為紅袖考慮得太多,以致於她誤會了他的好心好意,此刻,他哪裡還招架得住?

  但面對她的疑問,最差勁的辦法便是不回答,景東柘便硬著頭皮回答,「你別胡思亂想,我讓小二準備熱水,只是以為女人都愛乾淨,畢竟剛去過那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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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那種地方不乾不淨的,我也覺得髒透了。若是不進那人的房間,我現在還是乾淨的。髒了就是髒了,再怎麼清洗也洗不乾淨。」紅袖突然淚眼蒙蒙地抬起頭,朝著景東柘望了過來,「讓小二不要準備了,我就在這裡待一會兒,等力氣恢復了,立即回軍營,你……先回去吧。」

  原本,景東柘是打算在她沐浴的時候離開的,但是,親耳聽見她催促自己離開,他反而越是放心不下她了,哪怕他可以派人守在門外。

  雙腳不由自主地緩緩朝著床榻靠近,景東柘腦袋裡亂糟糟的,想的全都是如何安撫的話,但這種心急如焚的時刻,越是想要安撫,越是發覺自己詞窮,居然連安慰一個女人都毫無本事。

  待景東柘雙腳在床畔站定,嘴裡吐出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你看窗外的月色,很好。」

  紅袖霎時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話給震懾住了,正在緩緩滋生的淚水都似乎停止了涌動,怔了怔,朝著打開的窗戶望去,果然,一輪圓乎乎的月兒似乎就掛在窗台上,看著純潔又可愛。

  原本,在今晚之前,她一直也是喜歡月亮的,無論它是如何形態,她都喜歡它的聖潔與皎潔,但今日,望著那純潔的月兒,她越發覺得自己被襯得骯髒不堪。

  癟了癟嘴,紅袖垂下落寞憂傷的眸子,低聲道,「與我何干?」

  「月亮很乾淨,但你比它更乾淨。」

  這般動人的話從景東柘此類粗人的嘴裡跑出來,委實很感動人,雖然並不相信他的話,但紅袖還是深深地被他的這份心意感動,只覺得眼眶熱騰騰的,睜都睜不開。

  「雖然我與你並不相熟,但我感覺得出來,每當你扯謊的時候,這聲音就輕飄飄的,說得毫無力度。」紅袖抬起袖子,擦拭去眼眶裡的淚水,對著景東柘命令道,「你坐下來,我給你看一件東西。」

  若這裡是在桌邊,在水邊之類的地方,紅袖讓自己坐下,景東柘不會顧慮太多,可這是一張床榻,即便她只是坐著,他也不合適與她一起坐著,盡顯曖:昧與尷尬。

  見景東柘身軀挺得筆直,毫無坐下來的意思,紅袖自嘲地笑了笑,「你還說我乾淨呢,可不是假話?都嫌棄到這種地步了?我又沒讓你親我抱我,只是坐下來,有這般艱難?」

  不知是紅袖這番話里的哪個字眼打擊到了自己,景東柘眸光一沉,再無猶豫地坐在了床沿,以此證明他說的是真話。

  「你讓我想到了帳房先生的算盤,撥一下動一下。不過,還是謝謝你願意勉強坐下來,看一看我這不堪之處。」紅袖朝著景東柘側過臉蛋,紅潤的嘴唇撅得高高的,一隻手指指著自己看上去並無異樣的嘴唇,神情憂傷道,「這兒,連我未婚夫都沒有親過,原本是洞房之夜留給他的,如今,一不小心便被那男扮女裝的混帳給親了。即便我未婚夫永遠都不知道,但我心裡知道,髒了便是髒了……」

  雖然景東柘對那弘青彥的痛恨不會比紅袖少多少,但紅袖這番話卻讓他覺得瞬間沒臉面對,原來她果真是個乾乾淨淨的女子,但是,相比於那個男扮女裝的混帳,好像更顯混帳的人是他……

  在那個她得風寒高燒的夜晚,雖然是她迷迷糊糊湊上來的,但他後來確實情不自禁地親吻了她……

  那弘青彥也許只是蜻蜓點水地觸碰到了她的唇瓣,但他呢,哪裡是簡單的觸碰?若是她知道實情,兩廂一比較,恐怕會情意饒了那弘青彥,想要對他碎屍萬段。

  紅袖見景東柘盯著自己唇瓣的眼神呆滯,美眸里的痛色不禁更加深沉,他一定是認可了自己的說法,也覺得自己髒了。

  吸了吸酸澀的鼻子,紅袖幽幽地問道,「你嘴唇上的髒,你是不是肉眼就能看見?能不能拿一面鏡子給我照照?」

  景東柘一動不動地坐著,眼神依舊呆滯,腦袋裡嗡嗡作響,嘴裡則還算清晰地拒絕道,「這裡沒有鏡子。」

  這男人找都沒有找就說這裡沒有鏡子,紅袖只當他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嘴唇上的慘狀,一時間,她也無心去看,只是一臉央求道,「幫我去打一盆水來,我要洗一洗嘴唇。」

  雖然這話與她之前的話起了矛盾,但是,除了用水擦拭,她還能想到其他更好的辦法嗎?難不成,她還能把這嘴唇給一刀割掉,然後換一副嶄新的?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紅袖這嘴唇上確實有被污染的痕跡,那比起給她拿鏡子,自然是去幫她打水來得簡單,但此時此刻,她這嘴唇並無任何異狀,在景東柘心裡,無論是照鏡子還是用水擦拭,都毫無必要。

  他一心一意地認定,真正污染她嘴唇的人不是弘青彥,而是他。

  望著這個陷入悲傷的可憐小女子,景東柘心潮起伏,原先不敢想的事突然敢去想了,原先不敢做的決定也開始做了。

  「好。」待景東柘沉沉地落下這一個字,紅袖便見他頎長的身軀猛地站了起來,作勢好像是要給她打水去了。

  但是,紅袖還沒來得及將自己側過來的臉龐收回去擱放在膝蓋上,那頎長的身軀突然重新又坐了下來,但這一次,景東柘並不是簡單地坐下,而是還有了其他的動作。

  在紅袖震驚非常的眸光中,景東柘突然側身捧著她的臉,又重又狠、又狂又蠻地吻住了她整個嘴唇。

  許是她心涼的緣故,她的嘴唇是涼悠悠的,但他的唇卻是溫熱的,當兩者一接壤,兩人之間原本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似乎陡然拉近,近到再也不能再近。

  他觸到了她的滋味,她何嘗不是明白了他的滋味?

  紅袖呆愣了半餉,終於回過神來,心裡暗潮湧動,卻沒有任何反抗與異議,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個男人怎麼會突然吻自己,為何要吻自己,他不是答應去幫自己打一盆水來嗎?

  總之,她是怎麼也不會相信,他是跟那弘青彥一樣,對自己產生了興致,她心裡是知道的,他對她沒有興致。

  原以為這男人還會有其他的動作,但他只是短短地這般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便緩緩地鬆開了她。

  紅袖面色潮紅地瞪著面色尷尬的男人,只覺得那原本想要被自己拋棄的嘴唇重新恢復了生機與活力。

  「你……你為何親我?」紅袖生怕景東柘就這般不清不楚地離開,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想要問個究竟。

  景東柘撇開眼,躲掉紅袖那雙純淨又明亮的美眸,望著床榻的邊角道,「你不是嫌自己的嘴唇上有其他男人的痕跡麼,與其用水擦,不如用另外一個男人的痕跡,去掩蓋或者抹殺。」

  這樣的理由鬼才相信,紅袖哭笑不得地盯著景東柘,「你這個辦法確實不錯,但最合適的那個男人,你有問過我誰合適嗎?」

  景東柘的俊臉沉了沉,「你想說你的未婚夫合適,是不是?但此刻他遠水救不了近火。若是你嫌棄我,下次可以讓他來抹殺我的。」

  「嗯,」紅袖故意點了點頭,道,「他好像明日就要來看我了。」

  景東柘一聽,心裡像是被一團麻堵住了似的,難受得厲害,此時此刻,他想要趕緊離開這間屋子,去外頭透透氣,於是,他微微地動了動手臂,想要將紅袖的雙手給掙脫掉。

  但紅袖卻緊抓著不放,眸光閃閃地望著他道,「你別想走,幫人幫到底。」

  幫人幫到底?景東柘不解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紅袖繼續撅著嘴,道,「我覺得上面還留有那混帳男人的痕跡,你能不能再幫忙清理一下?」

  景東柘望著紅袖那似乎越撅越高、越撅越可愛的嘴唇,新潮起伏得厲害,但還是沉著臉道,「你可以等他回來再——」

  紅袖卻猛地打斷他道,「我不想等。你幫都幫了,幫是不幫?」

  景東柘望著紅袖那充滿媚惑的美眸與嘴唇,明知自己不能再繼續無理取鬧,但還是在她發光的眼神中,緩緩地俯下身去,重新抱住了她的臉蛋,將嘴唇覆蓋住她的。

  這畢竟不是那個紅袖神志不清的夜晚,景東柘哪怕很想要深深地吻她,但也不敢放肆,只是像方才那般,單純地覆蓋著,緊貼著。

  沒一會兒,紅袖便滿臉不滿地主動將他推開,幽怨地瞪著他道,「你給自己洗臉的時候,是不是就是拿塊帕子將自己的臉蒙住,不用動也不用移?」

  雖然紅袖只是打個比方,但景東柘還是聽懂了,知道她是在指責自己不「盡職」。

  「雖然這種事情我毫無經驗,但是,俗話講得好,沒有吃過豬肉,總會見過豬跑。我可以先教你。」紅袖話落,便主動圈住景東柘的脖頸,主動將唇瓣印了上去。

  紅袖雖然不知情,但景東柘是知情的,當她唇舌並進的時候,在他看來,與那晚上的她差不了多少,只是那晚上的她,她並不記得,而現在的她,她是清醒的。

  那熟悉的香軟滋味在自己的嘴裡滋滋滋地蔓延看來,屬於景東柘的那些隱忍與理智逐漸潰不成軍,一把閉上清明的眼睛,景東柘全身心地投入進去。

  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女子,既然他喜歡上了,那便好好地喜歡,無論她最終的選擇是什麼。

  屬於彼此的吻從慢到快,從輕至重,從柔至剛,紅袖圈著景東柘脖頸的手臂越來越緊,而景東柘原本耷拉著身側的雙手緩緩地上爬,最後停留在紅袖的脊背上,上上下下地安撫。

  兩個人誰都沒有想到,彼此一起投入的吻會是這般甜蜜與攝魂,誰都不想退後一步,更不想推開對方,只想將這樣的甜蜜繼續下去,甚至更加深入。

  待兩人快要斷了呼吸的時候,又默契地微微分開,那額頭卻是輕輕地抵著,盡顯不舍與親密。

  紅袖沒有睜開眼睛,卻柔柔地出聲道,「清除地還不夠乾淨,你還願意繼續嗎?」

  景東柘的理智與清醒此刻早已灰飛煙滅,睜開眼又閉上眼之後,便直接封住她的嘴唇,以行動給出屬於他的答案。

  再一次地,兩人吻得上氣不接下氣,再分開時,景東柘的清醒有所回歸,但紅袖似乎與他相反,那美眸里一片迷濛,令人不忍多看,因為多看便會深陷,難以自拔。

  原先包住紅袖的屬於景東柘的衣裳不知何時已經從紅袖的身上垂落,露出紅袖衣衫單薄的身子,紅袖一把抓住景東柘的手,用盡全力往自己的身上拉,一邊碰一邊道,「這裡也被那混帳碰過,你幫我消除痕跡,還有這兒,這兒,這兒……」

  景東柘被紅袖牽住的手僵硬得早就不像是他自己的了,任由她牽著通往那些柔軟又神秘的處所。

  紅袖的意思他豈會不懂,她並不是單純地讓他清楚那弘青彥的痕跡,而是要與他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自然地,景東柘想到了紅袖說過的話,好像是她的未婚夫曾經有過許多其他女人,她也要在出嫁之前,有過其他男人。

  難道,她相中了自己,打算讓他做她第一個遊戲的男人?

  明知自己極有可能會變成紅袖出嫁前遊戲的對象,但景東柘卻沒有任何拒絕的力氣。

  此時此刻,他願意面對自己的心,承認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女子,無論她是個怎樣的女子,他都已經喜歡到不可自拔。

  但同時,他又覺得自己十分罪惡,她是有未婚夫的,他若是在她的邀請下繼續,豈不是不仁不義?

  可很快,景東柘便說服了自己,她有未婚夫又怎樣,既然他們還沒有成親,他便還有機會與她那未婚夫公平競爭。

  甚至,他自信地認為自己比她那口中的未婚夫更配得上她,譬如,他會保護她,不會讓她女扮男裝進軍營混跡於男人之中,譬如,他從未有過其他女人……

  「你真等不及他?」景東柘聲音沙啞地問道。

  紅袖雙手握住景東柘的一隻手,笑盈盈道,「等不及。」

  這女人就是一隻完全有本事令男人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精,景東柘有些咬牙切齒地道,「你別後悔。」

  紅袖俏皮地眨了眨眼,「後悔的人是小狗。」

  下一刻,景東柘再沒有吭一聲,而是直接與紅袖翻滾在床榻上,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地熱烈親吻起來。

  誰也沒有想到,原先只是買來避一避風頭的客房,會變成如今這火熱的模樣。

  不結實的床榻發出吱吱吱的聲響,白色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被拋在地面,當誰都以為一切都將水到渠成的時候,客房的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頭叩響。

  

  「兩位客官,熱水來也。」

  是小二的聲音。

  情難自已的兩人面面相覷,紅袖頗為哀怨地斥責道,「都怪你!」

  景東柘一邊從紅袖身上翻下,一邊急急忙忙地穿起了衣裳,尷尬地予以默認,這小二關鍵時刻過來打擾,確實是他幹的糊塗事。

  「你還不起來?」景東柘見紅袖一動不動地繼續躺著,不由地扯了扯她的手臂,眼睛則只盯著她的臉,不敢往下看那註定要令他隨時失控的美景。

  紅袖將美麗的身軀側躺過來,一隻手撐著腦袋,笑盈盈地道,「把他打發掉,我等你。」

  方才還怪自己,這麼快便原諒了自己,景東柘那些忽而多忽而少的清醒與理智在上上下下地徘徊著,穿上了鞋便大步朝著門口跑去。

  等他的手快要觸到門把的時候,景東柘卻又突然折回,先將折迭著的被褥攤開,將紅袖從頭到尾地蓋住,繼而放下帳子,擋住了她那被子下仍舊曼妙的曲線,最後,他將那些地上的衣裳迅速撿起,堆放在旁邊的椅子上,這才放心地重新朝著門口大步走去。

  景東柘的身後,傳來紅袖噗哧的歡快笑聲。

  「我兄弟睡著了,這水不要了。」景東柘將門打開一半,站在門口堵著,不讓小二有進來的機會。

  「客官,水都抬過來了,不要豈不可惜?要不你也可以洗洗?」小二剛說了這話,突然聽見樓下掌柜呼喚自己的聲音,便急匆匆地應了一聲,對景東柘道,「能否麻煩客官自己挪進去?」

  不等景東柘答應,小二就急匆匆地下了樓。

  景東柘望著門口那一木桶的熱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將門打開,把水移了進去。

  經過小二這一鬧騰,哪怕景東柘記著紅袖方才說過會等他的話,他也沒有臉面再走過去。

  客房的門雖然關上了,且木桶里散發出騰騰的熱氣,但屋子裡之前那火熱的氛圍卻似乎是消失了。

  景東柘因為紅袖而起的渾身火焰,也逐漸地消失了。

  甚至,他有些難以面對自己,方才怎麼會那麼混蛋?差點鑄成大錯。

  那女子再胡來,畢竟是已經許了人家,他怎麼可以說服自己碰她?

  他若是要她,起碼要等她與那未婚夫取消了婚約之後,他才能……

  透過白色的帳子,紅袖有些不解地催促道,「你還傻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過來?」

  那柔媚的聲音聽在耳里,都舒服得緊,景東柘強忍著沒有挪動腳步,沉默了半餉才道,「突然想起軍營里還有急事,我先走一步。」

  床榻上的紅袖聞言,猛地坐了起來,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景東柘心裡有尷尬又慚愧,低著頭道,「方才是我被鬼迷了心竅,冒犯了,不會再有下次。」

  床榻上的紅袖再也沒有發出聲響,像是被他給氣住了。

  景東柘只覺心裡窒息得厲害,哪怕雙腳沉重,但還是朝著門口移去,打算就這麼默默地離開。

  經過方才那荒唐的一遭,他相信,紅袖定然不會再尋短見之類。

  「站住!」大概是看見了他準備離去的背影,紅袖突然又出聲。

  景東柘站定腳步,卻沒有回頭。

  紅袖只穿上自己體己的衣裳,便撥開帳子,赤著腳一步一步地朝著景東柘走來。

  景東柘的脊背被紅袖從後面一把抱住,有些哀怨的聲音同時響起,「留下來。」

  雖然男人並沒有掙開自己,但紅袖也沒有等到他的答應,「我已經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你為何還這般小氣?」

  半餉,景東柘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道,「我們不能。」

  「為何不能?」

  「你已經許了人。」其實,景東柘並不想提及未婚夫那三個字,每次一提及,哪怕是想起,也會覺得彆扭與難受。

  「你現在才知我許了人麼?」紅袖好笑地質問道。

  「是我的錯。」

  「你不必跟我致歉,是我心甘情願的。也許,我只是想利用你去除那紅國男人的痕跡,也許,我只是想找個理由取消與未婚夫的親事。又或者,我是一不小心喜歡上了你,而已。」

  最後一個理由,令景東柘的心尖一顫,若是紅袖嘴裡講出的只有這最後一個理由,那他會義無反顧地留下來,但是,她說的是也許,而這個也許還放在了最後,說明可能性是最小的。

  「你是個好姑娘,該清清白白地嫁人。」景東柘這般一說,便欲將紅袖從身後推開。

  紅袖卻反而抱得更緊,道,「我是個好姑娘?哈哈哈……你心裡真這麼想?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壞姑娘。至於清白,何謂清白?譬如我與你之間,也似乎不再清白。你說,該如何清白?」

  「不瞞你說,除了你,我從未碰過女人,在我的理解中,我若與你發生親密關係,必須對你負責到底。你既已經有對你負責的人,我如何能……」

  「若是這天下的男人都跟你這般純情,有責任心,那這天下幸福的女人便多得多了,但事實上,這世上的大多數男人,都擁有不止一個女人。你為何不隨大流?」

  景東柘乾脆道,「隨不來。」

  紅袖鬆開景東柘,走到他的面前,近距離地與他對視,道,「我給你一個隨大流的機會。」

  無論是紅袖口中的話,還是她這個人本身,都對景東柘充滿媚惑,景東柘有些緊張地退後一步,堅決地拒絕道,「不要。」

  紅袖嘆一口氣,一臉悲愴,「你還是嫌棄我,或者,嫌棄我不夠漂亮,或者,嫌棄我身段不夠好,或者,嫌棄我被人污染。」

  景東柘搖了搖頭,「不,你很好,若是你沒有許人,今晚我……會留下。」

  這個固執守舊的男人,紅袖嘴角溢出燦爛的笑容,接近他一步道,「那實話告訴你,我沒有未婚夫,從來都沒有。」

  這樣的話景東柘若是會相信,那他鐵定是個傻瓜。

  「我知道你有。若是你心裡有他,安分守己地跟著他,別與其他男人糾纏不清。」說完,景東柘默默地在心裡補充了一句:若我是你的未婚夫,知道你與別的男人有親昵的舉止,我會傷心,很傷心。

  紅袖加重了聲音強調,「我真沒有,我——」

  似乎紅袖越是強調自己沒有未婚夫,景東柘越是覺得她在狡辯與欺騙,凌然打斷他道,「不要拿感情戲耍。」

  紅袖猛地朝著景東柘撲過去,踮起腳尖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誰食言了誰是小狗,你這是要做小狗嗎?」

  景東柘抓住紅袖光溜溜的手臂,將她緩緩地推開,「那是我混帳。」

  紅袖嬉皮笑臉道,「就不能繼續混帳下去?要知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資格在我這裡混帳的。」

  「你能否主動跟方城主請示一下,換個人來跟著我。你不合適軍營,我也不合適與你合作。」景東柘突然拋出這麼一句。

  紅袖怔住了,半餉才回過神來,「你真是個無情的男人。」

  景東柘抿了抿唇,「我早該讓你知道我的無情,而非……」而非憑藉男人都有的衝動做錯事。

  「你放心,無論你如何無情,我是不會離開軍營的,你以為我非你不可?大街上隨便拉一個男人進來,都能比你出色,你滾!給我滾!」紅袖大吼著說出了這些自相矛盾的話,說完的時候,眼睛裡已經迸射出傷心的淚水。

  但是,景東柘不會看見,因為他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冷冷地轉身離開。

  「砰」一聲,門緊緊地關住了,紅袖盯著那顫巍巍的房門,咬牙切齒地一跺腳,繼而將門窗都反鎖起來。

  跨進熱騰騰的浴桶之中,紅袖將自己整個人都埋藏進水裡,久久地沒有出來。

  她知道自己的臉皮極厚,厚到了連她自己都不認得自己的地步,但是,迄今為止,她只對他一個人厚過,但是,他從來都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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