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荷葉生時春恨生下

  天色微明，小舟輕輕地穿過蓮陣，四周很安靜，只聽得到木漿划過水面，嘩啦嘩啦的聲音。偶爾幾聲蛙叫。

  

  秦雪清坐在船頭，手裡捧著一個青花斂口缽，伸手搖過枝枝荷葉，露珠輕搖，滴入缽中，清脆的「咚」一聲。已經采了好一會兒露珠了，用來泡大哥稍過來的碧螺春，最好。

  「娘娘，你要采露水，叫奴才們來就成了，何苦要您自己來呢？」

  「小喜子，你知道這露珠怎麼采嗎？」秋月顧弄玄虛地瞅著小喜子。

  「嘿，還不就伸手撥撥葉子就采著了？還要怎樣？」

  「還說讓你來采，那不就直接舀了這池中的水回去還快些。」

  「那不然還怎樣？」小喜子有些迷惑的回過頭來。手裡的漿晃了晃。

  「哎，你可要當心啊，別把船撐歪了啊……」船果然就晃了一下。

  「嘿，放心吧，月兒姑娘，如果我小喜子能把這船往湖裡撐，那我就不叫小喜子了。」

  「看你得意的，告訴你吧，這露水啊，可有分好的壞的。」秋月接過秦雪清遞過的瓷缽，倒進了小瓷缸里。

  「這天氣不同啊，採到的露水可不同呢。」

  「哦，那今兒是什麼天氣，月兒姑娘你可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是……」

  秦雪清聽著他們的對話，笑了起來。

  「月兒，你現在也會觀天象了？」

  「小姐取笑我了，其實我也是聽小姐說今天天氣好，要來采露水才知道今兒的露水好的。月兒哪懂得那些啊。」

  「嘿嘿，月兒姑娘，其實咱可是半斤八兩啊，是不？」

  秋月瞪了小喜子一眼，羞紅了臉。

  「鏡水夜來秋月，如雪，採蓮時。小娘紅粉對寒浪，惆悵，正思維。」秦雪清說完，啞然失笑。

  秋月似乎聽出了些意思。

  「小姐，你取笑月兒。」秋月抿起小嘴。

  「哪有，是說你紅粉菲菲，勝似蓮花。」

  小喜子倒是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

  小舟從坤寧宮的後花園小碼頭出發，不知不覺就漂出了一段距離。

  這禁城，原來有這麼大的一片湖泊。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些許說話聲。

  「嬤嬤，奴婢也不想的，嬤嬤，求嬤嬤替奴婢向柳妃娘娘說說情，求求嬤嬤了。」

  一個輕柔的聲音。

  「禍是你闖的，娘娘已經趕你走了，你就快收拾東西走人了。有事兒你自己去跟娘娘說吧。」

  「嬤嬤……」

  小舟盪回岸邊。

  「娘娘，這裡是北院了。」小喜子輕聲地對秦雪清說明。

  「把船靠岸，去看看。」

  岸上是一老一少兩個宮女打扮的婦人。少的跪在地上，淚流滿面。老的，樣子倒是很和善，但是神色卻十分嚴肅。

  「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突然被嚇到了。老婦人倒是反應得快。

  「什麼人？」

  小喜子已經把船紮好了，快步走到老婦人的面前。

  「大膽，見到皇后娘娘，還不快行禮。」

  老婦人有些驚愕。

  「皇后娘娘……」

  秦雪清緩步走到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子面前，端詳了好一會兒。

  「發生什麼事？」

  「皇后娘娘，您要是覺得臣妾做得不好，那可以直接對臣妾提出，何須在背後讓臣妾難堪呢？」

  

  看著柳妃那副跋扈的模樣，秦雪清心頭火起。

  那天，在北院湖邊，那個浣衣小宮女，因為不小心勾破了柳妃衣物，被強輦出宮，正在向管事嬤嬤求情，正好被秦雪清看到了。後來，秦雪清把小宮女帶回了坤寧宮。

  「有何指教，直接道來，本宮不喜歡吞吞吐吐地。」秦雪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著柳絮兒那樣子，真想端著茶杯扔過去。

  「娘娘，臣妾責罰奴才們，您就在背後送藥，臣妾輦人出宮，你就跟著送銀子，現在倒好，」柳妃輕笑一聲，「人給輦走了，您還帶回宮裡來，啊？」

  秦雪清清清喉嚨。

  「這樣，還算本宮給你難堪嗎？這是在給你積陰德。」

  「何須如此呢？你這是在收買人心。皇上幾個月來連坤寧宮在哪都不知道，還指望什麼呀，想收買些人心好過日子。放心，在我生下皇子之前，是不會動你的主意的。」

  連敬語都不用說了，這柳絮兒，怕是以為自己上天了吧。

  看著眼前驕傲的面孔，秦雪清倒覺得奇怪了。

  就憑著那肚子裡的孩子，那皇帝的寵愛，她就真當自己是天之嬌女了？

  難道，這皇寵，真的會讓人忘乎所以？

  柳妃走後，秦雪清招來了那浣衣的小宮女。

  「你是叫翠菊吧？」

  「回娘娘，奴婢是叫翠菊。」

  「好，你以後，就留在這坤寧宮裡。秋月，你跟芳筱姑姑去內務府打點一下。」秦雪清似有些深意地看了秋月一眼，「姑姑她知道的。」

  「謝娘娘，謝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難忘。」

  「你先下去吧。」

  「小姐，您這是……」待翠菊走後，秋月有些疑惑地問。

  「我就是要告訴柳絮兒，這難堪，我是給定了。」秦雪清頭一頓。停了一會。

  「你知道這翠菊，是什麼身份？」秦雪清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什麼？」秋月失聲。

  「她是皇上身邊四品帶刀侍衛馮征的表妹，是馮征念她家窮困，給弄進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