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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驚變

2024-05-08 16:27:47 作者: 月關

  「女人啊……」

  丁浩喃喃地重複了一句,思緒一下子飄回了他曾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個世界。前世今生,直到現在,他也是有過女人的,他有過一個女人。

  兩人初次在校園中相遇,是他騎車轉過一個甬道的時候,剛剛有兩個風風火火騎著車的學生撞在一起,這時,她來了。她騎著一輛26的車子,手扶著車把亂晃,避過倒地的兩個人,嘴裡咿咿呀呀地叫:「小心呀,小心呀,不要撞上我,千萬不要撞上我......」

  墨顏的皮膚很白,眼睛細長、不算大,但是總像在笑。最美的是她的嘴,嘴形如菱,唇色艷紅,一口細白整齊的牙齒,緊張地央求的時候,顯得異常迷人,楊得成的眼睛很毒,一眼就掃描出了她所有的優點。

  兩個人就此相識了,或許能夠相互喜歡的人,他們的生物電真的非常契合。

  墨顏先他一年踏進了社會,在那些以寶馬代步、用鈔票扇風,體態富裕的象趙公元帥似的大叔們面前,楊得成這類毛頭小子立即就從白馬王子降格成了白馬侍衛。白馬再白,也是侍衛。儘管兩個人從來沒有明確地說過分手,但是不知不覺間,他們就已經從情人重新變成了學姐與學弟的關係……

  想起往事,丁浩輕輕地嘆了口氣,前世里沒有多少值得他緬懷的東西,可那畢竟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再想想眼前,大概就是明天的他最鮮明的寫照了。

  丁大小姐說的對,有骨氣是好的,可是人若一無所長,卻還一身傲骨,那就是不識時務。一個男人,要是沒本事,連自尊都不配有,那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想到這裡,丁浩忽然一躍而起,站在高高的稻草堆上,叉著腰越過重重屋脊眺望遠方,看了許久,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天地都在我心中」的豪情,他忽然回頭,很認真地問道:「豬兒,你說……,假如我要是離開丁家大院,能幹點什麼有出息的營生?」

  「嗯……」臊豬兒托著下巴仔細想了半天,忽地眉開眼笑:「我想到了,憑你耍那高明功夫,你要是離開了丁家,嗯……說不定能在葉家車行里謀個車夫或者騾夫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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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浩一窒,沒好氣地道:「那要是不做車夫、騾夫,我還能幹點啥?」

  臊豬兒又認真地想了半天:「不做車夫騾夫呀,那……你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在葉家車行做個……」

  丁浩張開雙臂,往後一仰,「嗵」地一聲砸回了稻草坑,呻吟道:「不趕車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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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晚上,丁家祭祖。

  丁家祠堂占地約有10畝,位處丁家大院東面,整座祠堂坐西朝東,祠堂內亭台樓榭,十分幽靜。當晚,丁庭訓帶著續弦周氏、兩個妾、兩個女兒,長子之妻陸氏、以及闔府上下所有執事、家丁、丫環,來到了丁家宗祠。

  祠堂大門兩側各聳立著一隻一米多高的漢白玉大理石獅子,一進門兒,先是一個高高的四合院兒,天井似的院子,正對著大門有一個五角亭子,亭子的五根柱子、台階及亭子裡的圓桌、石鼓均為漢白玉大理石製成,亭子兩側各有一個由烏龜馱著的一米多寬四五米高的漢白玉大石碑。

  四面圍牆厚實的青磚一塊抵得上四塊後世的紅磚大。屋頂青色的厚厚瓦片如黑魚的鱗片在燈光下閃爍著幽幽的光澤,高高翹著的屋檐雕刻著精美花鳥圖案,盡顯莊嚴與華美。

  一進祠堂,家丁、丫環們便按照吩咐在院子裡跪下了,再往前是過廳,兩邊是一長排房子,過了過廳,又是一個院落,這是丁府執事、佃戶頭兒、長工頭兒跪祭的地方。

  再往前,第三進院落,就是供奉丁氏祖先的大殿,大殿青瓦屋頂,屋脊兩側安有磚雕龍頭,滴水瓦上均刻有壽字,三級漢白玉大理石的台階,台階上早鋪了厚厚的蒲團的,女人不能進祠堂,周氏夫人帶著兩女一媳兩妾,就在殿門口兒跪著。帶病祭祖的丁庭訓獨自一人慢慢地踱進了供奉祖先靈位的祠堂。

  丁浩別彆扭扭地跪在奴僕叢里,像看大戲似的看著丁府隆重地祭祀大禮,心中暗自慶幸,幸虧老娘提醒,讓自己在棉褲里綁了厚厚的墊子,要不然看那丁老爺慢吞吞的樣子,等他祭完了祖,自己就算不得風濕,這膝蓋也得跪青了。

  丁浩毫無恭敬之意地抬起頭,四下打量著。祠堂里的建築比普通居住的房子舉架要高的多,那些房子都有五六米高,就是那個五角亭子都有四五米高,一個個巨大的木柱子支撐著亭檐,亭頂的橫樑也是一根根偌大的樹木,真不知丁家用了多少棵百年大樹、多少塊漢白玉的巨石和青磚才蓋成了這座祠堂。

  「丁家還真捨得花錢,光是蓋這亭子的錢,要讓『我』這個私生子兒活的體面些,怕也足夠了吧」,丁浩看著那個亭子,嘴角露出一絲冷誚的笑意。他挪動了一下身子,正想往前移動一點,躲到石龜下背風的地方去,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悽厲的大喊,在靜謐莊嚴的祠堂里顯得異常刺耳:「東家,東家,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了啊!」

  跪在二進院落里的外院管事柳十一聽到動靜,生怕驚動了正在祠堂里祭祖的老爺,他爬起來一溜煙兒跑了過來,貓著腰往台階上一站,壓著嗓子氣急敗壞地叫:「你個混帳東西,大過年的你也不會說句人話,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不能等老爺祭完了祖先再悄悄地說?」

  丁浩扭頭看去,借著大門兩邊各十二隻的連環燈籠,清楚地看到一個大漢一腳跨在門檻里,一腳跨在門檻外,手扶著大門正在呼呼地喘氣。他頭戴狗皮帽身穿羊皮襖,兩條棉褲腿都打了走遠路的綁腿,滿面焦灼地叫:「等……等不了啦,出了大事啦,快告訴東家,糧車被劫,大少爺身受重傷,大少爺要小的快馬加鞭趕回來,叫東家及早應變。」

  「轟」地一下,這消息把滿院子的人都驚呆了,丁家大少爺身受重傷或許和他們干係不大,可糧車被劫,這卻是人人驚慌,這是毀家滅族的大禍事啊。

  丁家向軍方售賣了十多年的糧食了,守邊的大軍就是丁家的財神和權勢的來源,可這卻是一柄雙刃劍,有多大的利潤,就有多大的風險,一旦軍糧接濟不上,那就是天大的罪過,萬一引起軍隊譁變,更是抄家滅九族的大罪。如今正是寒冬臘月,聽說北方韃子「打草谷」,正在襲擾邊境,這要是邊軍因為沒軍糧吃了敗仗,丁家如何扛得起來?

  柳十一聽了這消息腳下一滑,幾乎從台階上跌下來,他一個屁都不放,掉頭就往裡跑,狼奔豕突,哭天喊地的叫道:「老爺,老爺,大事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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