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保護者
2025-01-25 06:28:55
作者: 於蹊
湖裡也照影著煙花的綻放,湖裡的花燈越來越多了,載著女孩子們的心事,一點一點地朝遠方流去,不知道何時竟又走到了熱鬧的街上,噼里啪啦的響起鞭炮聲,鞭炮聲歇了之後,大人們的喧鬧聲便響耳了起來。
小攤上擺滿了許多的小東西,還有地方燃著篝火,仍舊有衣著暴露的熱情姑娘們在歡快地載歌載舞,街上洋溢著獨特的風情美,淳樸的人們牽著彼此的手成群結隊地在顏溪身邊走過,鼻息間餘下芬芳的氣息,這裡的人們喜愛在身上放置香料,衣影婆娑間,便是馥郁拂面。
一襲湖藍色衣裙的顏溪像是游離於紅塵一般地遊走著,此刻她的表情談不上多清冷,但也絕不可以說多有興致,她淡漠的眼神掃過街上有意思的事物,時而會發出一聲輕笑,但大部分時間,她都安靜得好像不存在,那樣的繁華里,她就在那裡踽踽獨行著,仿佛整個世界於她,不是過客,也非歸人。
可是這樣的淡漠清冷,在眼神接觸到一個事物的時候,忽然間有了轉變。顏溪停駐在那裡沒有動,腳步好像邁不開一樣,眼神好像穿越了山河光陰,凝望到一個人的身上。
那個人,正在熱鬧的街上閒遊,他一襲青面獠牙的面具,有小孩看了嗚嗚哇哇的發出驚恐的大叫,他抓起身旁的一個花燈,遞到小孩子的手裡,見到好玩東西的小孩立馬笑了起來,似乎覺得這個人臉上的面具也沒那麼可怕了,黑衣男子一隻手給孩子點燃被風熄滅的花燈,另一隻手丟出一塊碎銀止住花燈老闆「你怎麼隨便拿我東西」的喊叫。
黑衣男子在這個時候目光轉了轉,他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
顏溪覺得,時間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風聲呼嘯著在天地間穿梭,有什麼東西越過了山水長河,像一座橋一樣橫亘在他們中間,人世斗轉,悲歡離合,所有的喜怒似乎都可以被翻越,踏上那座橋,似乎就可以抓到一些期盼許久的光明,有什麼厚重的書卷,將會被猝不及防的大風,一頁一頁地翻開,有什麼被掩埋的東西,好像就可以光天化日起來。
在顏溪糾纏的目光里,男子黑漆漆的眼睛裡好像什麼也望不到,他轉身,便朝與顏溪相反的方向走去。
顏溪往前一步,大叫了一聲:「西門築!」
男子的背影好像有一瞬間的僵硬,又好像沒有,但是他在顏溪叫喚的時候腳步停了一下,隨即步履匆匆地往前走去了,好像在躲避著什麼東西一樣。
「你為什麼不停下?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你一定就是西門築,你停下……」顏溪衝破人群地往前奔跑著,追逐著那個黑夜般的身影,所有的人幾乎都在凝望著顏溪,不懂這個氣質出眾的女子為何會如此毫無形象地奔跑,為何會發出那樣悲痛的喊聲,他們好奇的眼光就那麼注視著一路疾馳的顏溪,直到顏溪的背影消失於他們的視野。
可是這裡人來人往的,經過了一群人,還有另一群人,人們還以為跑得這麼快的女子是在追仇家,當他們探究的眼光落到她身上時,砰通一聲,只顧前行沒顧腳下的顏溪被石頭絆倒,狼狽地栽倒在地上。
男子的身影,眼看就要消失不見了。
顏溪趴在地上,固執地朝男子遠去的方向大喊:「你還活著,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我這輩子都會去找你的!」
顏溪用盡全力喊完這一句之後,整個人就感覺虛脫了一樣,是啊,她好像已經跑了很遠的路了,不要命地奔跑著,她想站起來,可是好像力氣不太夠,缺氧的大腦讓她人都有點暈暈的。
有路人來攙扶顏溪,可顏溪不知道怎麼的,就是有一股鬱結的怒氣在心中,什麼嘛,明明就是他,為什麼她這麼追他他都不肯停下,這樣的鬱結讓別人在要扶她的時候,都被她賭氣地揮開:「別管我!」
「姑娘要躺在地上呢?快起來吧!」
「要你管,別碰我!」暴躁的顏溪和之前清冷的顏溪已經判若兩人,雖然因為力氣不足的緣故,她說的話聲音很小,可是還是被很多人聽到了,大家都識趣地不去招惹她了,讓她就那麼背朝天地躺在地上。
顏溪知道自己今天一定出了大醜,可是她什麼也顧不得了,她好累,好想睡覺,為什麼要躲她呢……她好想就那麼靜靜地睡過去,什麼事也不去管,什麼紛擾也不去在乎,一切的風雲變化都與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可忽然間,一隻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雙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薄薄的手套勾勒出線條優美的修長手指,顏溪抬起頭,正對上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
「先起來吧。」男子的聲音低低的,不帶一絲感情的淡漠眼睛注視著顏溪。
顏溪伸出手放進他的手裡,任由他把她拉起來。
起來之後,男子要收回手,可是顏溪卻緊拉著他的手不放,虛弱的臉上多了一絲明媚的笑意:「其實我知道你會回來的,你應該不想我在大街上躺一個晚上吧。」
忽然的,顏溪的腰被扣住,她的身體到了男子的懷裡,他抱著她,在煙花綻放的夜色里,一路疾馳而去。
湖光山色的小亭子裡,冷風吹過,湖面被盪開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一勾殘月靜靜地棲居在水中,擴散開來柔軟的清輝。
「王妃似乎對五王爺思念成疾啊。」將顏溪放下之後,一身黑衣的男子開口了,尾音里好像繚繞著幾許戲謔,「要是有女子也這樣對我,我就是死也甘願了。」
顏溪瞪大了眼睛:「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王妃還是放下王爺吧,就算王妃對王爺用情再深,王爺也不過一個已死之人,死人怎能復活呢?王妃又怎能將幻念投入到與王爺有一星半點的相似之人身上呢?王妃還是看開點,早早回去吧,也省得我跟在王妃身邊日護夜護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不是西門築麼?為什麼用這種怪怪的語氣跟我說話?」顏溪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溢出星星點點的光芒來,「你一直在保護我嗎?」
「我說了我不是王爺,還有,我確實一直在保護你,因為我受人之託,無法不終人之事。」男子聳聳肩,一雙淡漠的眼睛裡窺不出什麼情緒。
「你騙……」
「好吧,如果王妃非要認為我是王爺的話,我也認了,我反正不吃虧,」男子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眨眨眼睛,「既然這樣的話,跟我去一個地方。」
認真聞起來,這男子身上的氣味還是同西門築有些不同的,而且聲音也不是很像,被他那樣摟著疾馳,顏溪心裡的不安感滋生了出來,男子三蹬兩躍地踏上了一處屋頂,顏溪突然發出喊叫:「停下來!」
男子停了下來,看著表情不定的顏溪,顏溪皺著眉頭,瞅著他,低聲問道:
「你要帶我去哪裡?」
「時辰不早了,找個地方住下,然後……」男子的手觸碰過顏溪的髮絲,手落在她光滑的後頸上,將她帶到他的懷裡,溫熱的氣息曖昧地噴灑在顏溪白嫩的耳垂上,「做些兒女情長的事……」
顏溪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雙藏著玩樂與戲謔的眼睛。
「王妃不是將我當成王爺麼?那就當到底吧,反正我為了保護王妃,也許久沒去找過女人了,王妃也可以將這當成一種補償……」
「無恥!」
顏溪一個揚臂甩過來,皓白的腕卻被男子握在手中:「我這可是青銅面具,當心一巴掌甩下來,我臉沒打著,倒把王妃的手給廢了。」目光注視著顏溪的手,他的眼睛裡露出垂涎的神色,「這麼漂亮的手要沒了,真可惜……」
顏溪用力地掙開黑衣男子,清亮的眼睛裡露出厭惡的神色來:「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
男子愣了一下,看著女子的身影從屋頂躍了下去,男子跟在顏溪的身後,大聲朝顏溪的方向喊道:「那可不行!我可是要保護王妃的!如果王妃回去王府的話,我就不會出現在王妃的面前了……」
見了鬼了,她怎麼會以為那樣的人是西門築呢,生了桃花眼又怎麼了?全世界只有西門築有桃花眼嗎?聲音不像,氣息也不像,氣質更不像的,她怎麼就覺得那人是西門築了呢?難道是她真的想西門築想瘋了,看見一個一點點像的人就會投入熱烈的情緒,以致喪失了基本的判斷力?
躺在客棧的床上,顏溪一整個晚上都在想這個事情,覺得自己一路上追著一個那樣的人跑,真是丟臉丟到外婆家了。
但願不要再看見那小子,不然當心她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不過,他是什麼人?為什麼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哦,記得那人說過,他是受人之託……他受誰之託?
心裡頭的煩亂像是潮水一樣湧上來,有好多東西好像出現了一根細細的線,可是在腦海里一閃而逝,再也抓不到一星半點的影,顏溪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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