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真正的家

  「醫生都說我沒事了，你們兩個不用這麼緊張啊！」

  楚合萌看著楚決明陰沉如鬼魅似的一張臉，只以為他是擔心自己的緣故。

  楚決明深吸了一口氣，大步上前皺眉道：「醫生真的說沒大礙嗎？」

  邢浩東起身拍了拍楚決明的胳膊，道：「放心吧，護士叮囑靜養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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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們回家吧！」楚決明突然說道，「要靜養的話，沒有比家裡更舒服更適合的了。畢竟，那個地方是你真正的家！」

  楚合萌想起楚淮的那棟屹立在群山懷抱間的大別墅，立刻搖頭道：「那不是我的家。」

  「你都還沒有去看過，怎麼知道那不是你的家？」

  楚決明此話一出，楚合萌和邢浩東都怔住了，楚家別墅，她明明是去過的啊！

  楚決明卻意味深長地說道：「我要帶你回的，是你真正的家！」

  話音落地，楚決明見楚合萌沒有再繼續反駁的意思，轉身先走準備車子，可是他的腳步卻又不由得一頓，皺著眉頭欲言又止，一副後悔又無奈的樣子，餘光偷瞟了楚合萌一眼，心裡默默說道：「原諒我，妹妹。」

  楚合萌還在糾結楚決明說得到底是什麼地方，邢浩東已經蹲在了她的面前，雙手緊緊捧著她的纖纖玉手，呢喃道：「我們原本就說好今晚回家看望你爸爸的，現在不是更好嗎？連上天都在給你機會，你還有什麼藉口拒絕？」

  楚合萌望著邢浩東猶如浩海星辰般的眸子，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加上楚決明所謂的那個真正的家，也引起了她的好奇。

  如果不是楚家別墅，那楚決明說的會是以前小時候的老房子嗎？

  可是那裡已經被火燒成灰燼了，她也去過原址，早已是物非人非了，任何熟悉的東西都沒有留下，哪裡，才又會是她真正的家？

  「我們究竟是要去哪裡？」

  車上，楚合萌不住的問著楚決明，可是他除了說了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便什麼話都沒說了。邢浩東默默的陪伴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楚合萌淡淡的一笑，扭頭看向窗外，這不是去楚家別墅的方向，也不是去老屋子的方向，究竟是去哪裡？

  她的疑惑越來越深，楚決明越是沉默，她越是坐立難安。

  一直到她感覺到楚決明的車子在減速，楚合萌立刻迫不及待地伸長了脖子，追問道：「到了嗎？」

  「到了。」

  車子停下的那一刻，楚決明終於開了口。

  邢浩東開了車門，攙扶著楚合萌下了車，她抬頭環顧四周，剎那間驚呆了！

  一棟被烈火焚燒過的老屋子，立在她的眼前，像是開在懸崖邊上在風中搖曳的野花。老屋子是舊時代的一層樓，木頭架構的瓦片房，明顯有灼燒過後的痕跡。楚合萌忍不住的抬步走了上去，她記得很清楚，就是這棟老屋子，是她的家，是她小時候和媽媽生活過的地方！

  可又怎麼會在這裡？

  「大火撲滅後，政府說要在原址上修建寫字樓，是爸爸把這棟老屋子保留了下來。」楚決明雙手插在褲兜里，站在楚合萌的身後，感慨道，「當時爸爸和我都以為你們死了，我們是一把血一把淚用燒斷的木頭柱子，重新搭好的。進來吧……」

  楚決明掏出鑰匙，推開了木門，大步走了進去。

  楚合萌跟在他的身後怯生生的，站在門外竟然不知所措。

  邢浩東的大手摟過的她的纖腰，她立刻感受到一股溫暖又強勁的力量，當她側眸對上邢浩東的柔情似水的眼眸時，心裡紛亂又起伏不定的思緒終於平靜了下來。她的手被邢浩東緊緊的牽著手裡，邢浩東領著她走了進去。

  她踏出一步，距離過去的回憶，就近一步。

  小時候楚決明給她搶回來的玩具，還放在窗台上，雖然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但那卻是楚合萌最喜歡玩的汽車模型；客廳的柱子上，還有一道道刻痕，是她和楚決明小時候兩個人的身高，原來她那個時候只有那麼的矮……

  楚合萌忍不住的裂開了嘴角，快步上前愛撫著針織鏤空的桌布，直到媽媽病重的時候，她還經常說起關於這張桌布的故事，楚合萌永遠都忘不了，只是沒想到，原來自己還有一天能看見這些，能摸到這些實實在在的——回憶。

  「那是你媽媽織得第一張桌布，在你出生的那一年。」

  楚淮低沉又渾厚的聲音漸漸從遠處傳來，楚決明迎了上去，推著楚淮的輪椅，楚合萌和邢浩東回頭望過去，楚淮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大相框，裡面是一張被火燒過但是有幸得以保存的老照片。照片上楚淮和秦幼珊都是那樣的年輕，笑得是那樣的燦爛，照片裡的楚決明還只是個學生，帶著叛逆不羈的眼神，而楚合萌也只是秦幼珊懷裡一個襁褓大的嬰兒而已。

  那一刻，他們都是幸福的，是圓滿的一家人。

  可是現在……

  楚合萌看著媽媽美好的青春笑臉，想著她日後艱辛的生活和忍著病痛的模樣，眼淚嘩啦啦的直流，整個人都倒在了邢浩東的懷裡哭個不止。楚淮也是老淚縱橫，楚決明心裡雖也是悲痛萬分，感慨萬千，可是想著楚淮的陰謀，他的眉頭又不由自主的皺在了一起。

  邢浩東留楚合萌一人在客廳里和楚淮交流感情，自己則到廚房幫楚決明準備晚餐。

  楚決明看著他走了進來，沉著臉低眉道：「電梯的監控我查過了，我們的保安系統當時被黑客入侵，監控完全失靈，我現在已經交給我們的黑客去調查了。」

  「電梯裡面留下的文字，有沒有查出什麼其他線索？」

  「沒有。」

  楚決明說著，一刀切在菜板上，將一塊土豆一分為二，清脆的一聲響卻帶著某種怨氣和怒氣，像是刑場上砍人頭的劊子手。

  邢浩東皺了皺眉，低聲道：「你心裡有事？」

  楚決明趕緊搖了搖頭，道：「你去外面坐著吧，廚房太小，我一個人就夠了。」

  邢浩東卻擔心地說道：「雖然我是你的上司，但是我們情同手足，如果有什麼事，不要一個人憋著逞強，告訴我，我會不惜一切來幫你的！你忙吧，廚房裡面的事情，我真幫不了你了！」

  說完，邢浩東眨了眨眼睛，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楚決明鬆了手裡的刀，雙手撐在菜板上，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

  

  望著邢浩東的背影，事到如今，他還有沒有回頭的可能？

  日薄西山，老屋子裡面已經是一片黑暗了。因為不通電，只能點蠟燭。

  一桌子四個人繞著方桌坐下，中間燃著蠟燭，倒也有幾分燭光晚餐的意思。

  楚合萌不喜歡吃肉，邢浩東擔心她營養不良，給她夾了很多肉，楚合萌還是滿臉嫌棄的樣子。楚淮看在眼裡，笑在嘴角，卻偷偷的向楚決明使了個眼色。楚決明抿了抿雙唇，淡淡的點了點頭，夾了一筷子的土豆到楚合萌的碗裡。

  「這是媽媽當年教我做的菜，你嘗嘗，有沒有媽媽的味道。」

  楚合萌一聽，也不管碗裡的肉了，混著土豆刨了兩大口，津津有味的樣子。

  邢浩東無奈的淺笑著，用空碗為楚合萌盛了碗湯，低語道：「小心別噎著了。」

  「這個土豆是我最喜歡的！你趕緊嘗嘗！」楚合萌包了滿嘴的土豆，說話咕噥咕噥的。

  邢浩東握起筷子，應了聲「好」，正要去夾土豆的時候，只聽「啪」的一聲，土豆盤子落在了地上。楚決明剛剛起身，趕忙收拾著，「抱歉！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楚合萌沒說什麼，只是一臉可憐兮兮的盯著地上浪費了的土豆，嘴裡還咬著筷子。

  到頭來，只有楚合萌一個人嘗到了土豆的味道，楚決明笑說明天再做給她吃。

  飯畢，邢浩東幫著楚決明收拾，楚合萌和楚淮的關係也終於打破了僵局，她推著父親的輪椅繞著老屋子的外面走了一圈。

  邢浩東很難看見楚合萌臉上有這麼幸福的笑容，看著楚決明洗著碗，偷偷地說道：「等什麼時候你有空了，你教我怎麼做阿萌最喜歡的土豆吧！我想以後每天都能讓她吃到。」

  「嗯，好。」楚決明的手微微一頓，嘴角的笑意有點顫抖，「等以後有機會的時候。」

  「不如明天？」

  「浩東！浩東！你快出來……」

  楚決明還沒有答應邢浩東，楚合萌已經喚走了邢浩東。

  楚決明盯著水池裡的鍋碗瓢盆，冷笑道：「如果明天我們都還活著的話，我一定教你。」

  屋外的楚合萌沖邢浩東揮著手，指著屋檐角，笑道：「你能看見那裡掛的燈籠架子嗎？是我小時候自己做的小燈籠，只有拳頭那么小，可是我卻視如珍寶，無聊的時候總會對著它許願，以為它像是阿拉丁神燈那樣的神奇。」

  「結果呢？願望實現了嗎？」邢浩東一手摟著楚合萌的腰，滿臉寵溺柔情的望著她。

  楚合萌斬釘截鐵的點著頭，「我說以後我要帶著自己的愛人回家，現在，不是實現了嗎？」

  「又是煙花又是小燈籠，你還有什麼許願的稀奇玩意兒？」邢浩東打趣著揉了揉她的頭。

  楚淮看著他們笑道：「窮人家，也只能自己騙自己，找些寄託來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