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荒涼翼澤

  青丘之外，無盡翼澤。

  這是一片一望無盡的沼澤之地，沿著貫穿青丘之地的那條河流英水往東而行，不過幾日，便可抵達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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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林玄立於英水下游一側的岸邊，他站在高石之上，眺望翼澤，卻是根本望不到頭。

  就連他的神識，都無法完全探查到翼澤的邊界。

  這幾乎是一個完全死寂的世界，整個世界灰暗，充滿著一種晦澀，壓抑，蒼涼的氣息，虛空之中有著混亂的道紋，這些道紋交織著可怕的殺機，就算是皇境妖怪進入其中也會遭到可怕的攻擊。

  林玄此時站在翼澤和白澤的交界之處，他眉頭輕蹙，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或許只有來到這裡，方才知道此間天地有多麼惡劣。

  比之九幻淵的幻道或許還要恐怖幾分。

  畢竟當時的九幻淵處於九幻交融的時候，幻道的很多力量都被壓制了。

  然而此刻，林玄面對眼前的死寂，也不由感嘆，自己真的能順利進入其中嗎？

  青丘之事已經告一段落，林玄和白雙雙以及白超都紛紛告別，雖然有些不舍，但林玄的路還得繼續前行，他只有突破真皇才有機會在從七聖山手中奪回一氣水火棍，而且，他還要繼續追尋慕斕曦的腳步。

  他知道，第二人格和慕斕曦之間達成了某種交易，或許，當慕斕曦了結心愿的時候，就是第二人格斬情斷性的時候……這並不是他所希望的。

  無論是誰，或許都不該消失。

  至少，林玄這一刻是這麼想的。

  存在即合理，他甚至在想有沒有辦法讓兩個人格和諧共存。

  所以，林玄身上的心事也很多，唯一覺得虧欠的或許就只有白雙雙，直到他離開的那一刻，他都不曾再單獨和白雙雙相處，因為他知道，相處久了，或許就真的捨不得離開了。

  「翼澤，曾經的仙妖古戰場，果然不簡單，也不知道白超前輩所說的時機，如何？」

  眼前的世界雖然死寂，但虛空之中卻充斥這可怕的罡風，罡風纏道紋，隨便一縷罡風，都能夠輕易吹散一尊天妖王的骨骼，在這裡，普通天妖王都是炮灰，就算是天王榜上的妖怪，也只有前面巔峰的那群妖方能夠抵擋。

  更何況，這裡不止罡風。

  還有幻界沉浮，還有沼澤吞噬，還有大地振動，還有虛空裂痕……那些混亂的道則交織成了無數可怕的殺機，想要湮滅這裡的一切。

  可也正因為這種混亂的世界，這一方翼澤，反倒成了大乾和妖國之間的天然屏障，將兩國給隔絕開來。

  除了殤原之外，這翼澤又是另外一處邊界。

  因為青丘本就處在妖國邊疆，出了白澤，再穿過這一片可怕的翼澤，就會進入到大乾地界，只是一直以來，很少有妖怪會深入到翼澤深處罷了，畢竟，越到深處，其中所蘊含的氣息便越恐怖。

  就連聖境強者也不敢輕易踏足。

  饒是如此，也還是有不少青丘的狐族會結伴而行，進入到翼澤之中。

  因為翼澤這些道則雖然混亂，卻是一處天然的藏寶庫，只要在這些混亂的道則之中稍加領悟，就能領悟各種各樣的神通，甚至就連道術也不在話下。

  畢竟，幾十萬年過去了，道紋依舊不散，就足見當年戰鬥的可怕。

  萬詩的聲音在林玄識海之中響起：「翼澤，我好像聽說過，上古人族修士討伐九尾妖狐，就在這處戰場，這其中埋葬著多少仙妖屍骨，還有多少仙妖神兵，雖然兇險，但其中恐怕也蘊藏著無數的機緣。」

  「是啊，機緣和風險總是並存的，既然想要追尋機緣，自然要面對這些，只是，白煙兒將她的真皇府放在這裡，也頗有些古怪。」

  林玄有些不解，以白煙兒的實力和青裳的地位，真皇府開哪不好，偏偏要落在翼澤之中，倒也的確古怪。

  不過，每一座真皇府，都不簡單，而且這座府邸，已經和白煙兒那時候的不一樣，背後畢竟還有煉無仙的影子，或許是煉無仙挪移過來，也說不定。

  「看來只有進入這裡才行了。」

  林玄沉吟道。

  萬詩笑道：「距離白超所言的道湮時刻，還有三日，你只有等待了。」

  「道湮時刻！呵呵，翼澤的混亂大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消沉，為期大概半個月，半個月之後，那些混亂的大道又會出現，伴隨可怕的殺機，任何妖怪都難以停留。意味著，我只有半個月的時間。」

  這其實也是翼澤難過的因由之一。

  翼澤擁有可怕的混亂道則，足以攔截聖境，可當道湮時刻開啟的時候，這些混亂大道反倒趨於平穩，就仿佛陷入沉睡一般，只要不刻意去驚動，也不會遭受這些大道的反噬。

  所以，這個時候，哪怕是地妖王，天妖王也能自在出入期間，去觀察，領悟那些交織道紋的變化。

  所以，青丘狐族也會在這個時間段派出許多天驕進入其中學習，領悟。

  可也正因為只有短短的十五日，註定這些狐妖很難深入，往前走幾日，就得留出時間返回，否則，道紋重啟，必定難存。

  不過林玄相信，當年白昊乾或者猿頂天都並未走太遠，因為以他們的腳力，十五日就算全力飛行，恐怕也只有百萬里的深度，那真皇府定然就藏在這百萬里地界之中。

  「那就等吧，道湮時刻開始，我就會進入其中。」

  林玄說罷，盤膝坐下，閉目修煉起來。

  萬詩則是笑道：「你已經到了瓶頸，再修煉也沒啥用，倒不如和我聊聊天，我在你的識海之中呆得無聊死了，可惜又出不去，天道圖錄太霸道，我根本不能離開。」

  林玄聞言，心中不由有些歉意，自己當初將《萬世錄》從斬仙殿中帶出來，這本奇書如今被天道圖錄吞噬了，就連萬詩似乎都成了天道圖錄的器靈，被束縛在圖錄之中。

  可惜，對於天道圖錄，雖然林玄和圖錄產生了共鳴，但圖錄依舊還是我行我素，只會根據林玄的救善除惡的舉動給予反饋，別的時候，大概就只是幫林玄鎮守一下識海罷了。

  也不會幫助林玄戰鬥。

  所以，林玄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助萬詩。

  於是，他淺淺一笑，說道：「你想聊什麼？」

  「聊聊這座翼澤，聽說道湮時刻，開放的不僅僅是這邊，大乾那邊也開放，也會有人族仙師進入其中嗎？」

  林玄略微沉默，人族仙師進入翼澤，這是白超所說的，畢竟，翼澤是仙妖古戰場，聯結大乾和妖國，傳說有狐妖在翼澤深處見過人族仙師的影蹤，歷史上也有一些衝突爆發，但這個數量屈指可數。

  畢竟，十五日的時間，兩方人馬從各自所在出發，就算他們速度再快，恐怕也難以跨越這幅員千百萬里的翼澤，縱然是林玄，給他十五日的時間，如果不施展筋斗雲，單憑藉【縱地金光】的法門，也很難走到一半的路程。

  所以，十五日時間，要想遇見人族仙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加上翼澤遼闊無比，左右縱橫都望不到盡頭，所以這種可能性更少了。

  可是，林玄知道，萬詩想要問的不是在翼澤能不能碰到人族仙師，而是真正的關於人族的事情。

  她也想解開自己身上的春秋封印，想要知道自己本體《萬世錄》中所記載的內容，那段被截斷的歲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玄不由輕嘆，他也只記得一個儒勝道的名字。

  可關於這個人族大能的一切，他也一無所知。

  但現在要入大乾，還不是時機。

  畢竟，他現在只是一隻猴妖，如果成就真皇之後，或許還有可能。

  「萬詩，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這事，我沒法給你時間上的保證，但我答應你，若有一天我入大乾，定會查明一切的。」

  萬詩笑了笑，說道：「我可沒提這事哦，是你自己提的，我只是擔心你碰到人族仙師罷了。」

  林玄笑道，也不戳破，隨後說道：「人族仙師，來就來了，我又有何懼？」

  「是嗎？不過那小公主可不簡單，天罰斷罪體，我好像聽過這個體質，越無情，越厲害，天道無情，方能至公，這是那體質的根本，你想要和她談情說愛，怕是不可能了？」

  林玄忍不住白了一眼，輕聲道：「已經不奢求什麼了，只是不想她平白被吞噬罷了，況且，她體內還有我的一個故人。」

  故人，自然是紅姐。

  林玄從不曾忘記，紅姐當初身受重傷，被寄養在養魂木之中，而養魂木則蘊養來慕斕曦的體內。

  如今想來，兩年時間快到了，紅姐是否安好呢？

  第二人格又是否傷害過她呢？

  林玄實際上都有些未知，畢竟第二人格的掌控太過霸道，那天罰斷罪體也不是隨便可以查探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找回慕斕曦，再由慕斕曦喚醒紅姐。

  所以，不管什麼原因，林玄都需要追尋她們的腳步。

  或許，此刻她們也在翼澤外圍等候最佳的時機吧。

  林玄和萬詩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轉眼間三日世間便到了，就在這時，翼澤之中突然間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變得極其的安靜，靈氣停擺，道紋懸空，整個翼澤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掌控，一瞬間就變得平穩下來。

  「砰砰！」

  那原本被罡風卷到無盡虛空的碎石，在這一刻紛紛落下，然後重重的砸入大地之上，大地都捲起了漫天塵埃。

  風停了，道湮了，這就是翼澤的道湮時刻嗎？

  林玄眼睛微眯，他竟看不透這裡的玄妙，不知是自然造化，還是上古仙妖爭鬥所留，總之，這一刻的翼澤，不再危險。

  「是時候該動身了。」

  林玄起身，邁開步子，縱地金光，下一秒，已是深入翼澤幾十里之地了，對他而言，此刻的翼澤毫無危險，這樣的世界，就連凡妖都能進入。

  不過，更玄妙的不是這個停擺的世界。

  而是透過神識所看到的「天」的另一面。

  這一瞬間，林玄神識融入天地之中，天地除了漫天混亂的線條之外，還有無數神秘的道紋在虛空懸停，而那些線條就是從這些道紋上產生的。

  道紋是天地大道的顯現。

  又通過這些道紋衍生出了無數的線條，線條和世間萬物相連，如扯線木偶一般牽動著世間芸芸眾生，這是天地的本質，是大道的本質，就連林玄身上也同樣有無數線條浮現。

  而妖怪也好，仙師也罷，實際上就是通過這些線條，「順藤摸瓜」然後去領悟另一頭的道紋，再通過那些道紋，去不斷的掌控一條大道，成就聖境。

  林玄見過的那些掌道的存在，或者聖境的存在，都是這樣的。

  而他的身上，同樣也有一根約莫拳頭粗細的「線條」，線條之上纏繞著守護真意，一頭聯結自己，一頭蔓延到虛空，那虛空深處，或許藏著的就是林玄真意所對應的大道。

  林玄看不穿，甚至連那一道道紋都看不見，因為線條盡頭，一片混沌。

  所以，他也不清楚，若自己真意歸一，自己踏足皇境之後，會不會掌控道紋。

  掌控的又是什麼道紋？

  對應的又是什麼大道？

  或許，只有他成皇的那一刻才見分曉？

  又或者，成皇之後，很久才會真意歸一……

  這些對於林玄來說，都是未知。

  不過，正因為這份未知，所以修行才是一份美妙的事情，領悟真意這條道，遠比尋常妖怪，解煉自身要來得美妙得多。

  他將目光從自身「線條」上收回，落在了身周那些停擺混亂的道紋之上，這些道紋都是粗淺的道紋，以林玄的境界，實際上也能看懂其中的玄妙，或水，或火，或光，或暗，或儒，或佛，或刀，或劍……

  每一種道紋之上透露出的氣息都不同。

  所以，對應的也是不同的道。

  「劍道，刀道，佛道，儒道，光道，暗道，火道，水道……」

  他看著前方一片道紋，道紋如劍，九筆構築，這是最粗淺的一重天的道紋，但即便是這樣的道紋，也散發這凌厲可怕的氣息，若一般天妖王貿然參悟，絕對會被這種氣息給刺穿。

  如一柄長劍穿透靈魂一樣。

  要不是林玄的靈魂強大，真意強大，境界強大，也絕不敢輕易直視這道道紋。

  但這樣的道紋，卻不止一枚，而是有億萬枚道紋懸浮虛空。

  道紋碰撞，交織，迸發出了可怕的殺機。

  這……才是翼澤真面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