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之語

  「不去。」清冷的聲音斬釘截鐵的回答。

  陸水寒微微一楞，隨即癟著嘴將飯粒咽下，眨巴著眼半撒嬌道：「去嘛！」

  「吃飯。」

  淡漠的聲音阻止了某人的繼續糾纏，但卻阻止不了某人一晚上都扒著她的身體用各種理由和好處誘惑她跟他回家過年，無奈，女人似乎是鐵了心的，不想要跟他回家。

  直到兩人已經上床準備睡覺時，某人才終於失去了耐心，在黑暗裡，大半個身子壓住她，以極侵犯性的姿態逼迫她的面對。「為什麼不跟我回去？」

  

  被壓住的女人雙手撐在兩人中間，呼吸很平穩，沒有半點變化。

  陸水寒甚至以為，她該睡著了。

  「過年，是團圓的日子。」就在陸水寒的執拗壓制下，過了許久許久，久得兩個人，似乎都忘記了時間。清冷的聲線，才悠悠地飄來……

  陸水寒呆滯片刻，隨即滾下她的身子，將她緊緊地箍進懷裡。

  「女人，你可以試著將我爸媽當成你的爸媽……」

  「那不同的……」數著他的心跳，不同的……

  無力感深深地纏繞著陸水寒，他只能緊緊地抱住她，希望能將自己心底的力量，傳給她。老媽說，這個女人比他想像得還要孤單。他原本以為，僅僅是她的性子使然。可誰知，原來她只是習慣了被人遺忘。

  她說，過年是團圓的日子。

  她渴望，過年是家人在一起的日子。

  讓她去一個完整的家庭，淡漠地看那家裡的歡聲笑語，真的是對她好嗎？

  也許，她會更加孤獨。所以，她寧願一個人，不去想，不去聽，不去看。

  深深的夜，涼如水。

  一男一女相擁，徹夜未眠。

  當男人起床離開時，她能感受到他印在自己額頭上輕柔的吻，還有那雙大手替她掖好被子的溫柔。當大門哐當一聲關上時，清冷的眼，慢慢地張開。

  不同的，真的不同的……

  她記不起爸爸的聲音，也想不起媽媽的模樣，唯一記得的，是童年裡無數冰冷的古籍和偶然瞥見的嫌惡表情。她不怪他們，誰也不怪。唯一怪的，是自己成長的太慢，不足以挽救悲劇的發生。

  該感謝的人，一個個去了，還沒來得及讓她說一聲感謝。

  剩下的，便也就是一個無牽無掛而已。

  如若不是遇到他，自己會怎樣生活下去？自己又該怎樣生活下去？

  她是該感謝他的，白，漠，然。不是麼？

  終於在思想鬥爭中廝殺了一個晚上後，某女才在晨曉時分昏昏睡去。等下午爬起來，已經是三點以後。

  照常吃飯洗衣服開電腦，上線第一個信息，讓她登時拋棄了所有的糾結。

  [私聊]戀天千塵：你是葉欣陌吧？

  葉欣陌迅速在腦海里搜索了個遍，始終沒有找到有關這個男人的現實資料。自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麼時候就招惹了個男人，居然會在遊戲裡找到自己？

  思回千轉，葉欣陌仍是沒有找到可以說服自己的證據。但淡漠如她，即使看到這樣的消息，也只是平靜地回到自己的後花園，開始採集。

  正要去打開文檔碼字，屏幕上那個不死心的信息又發了來。

  [私聊]戀天千塵：我等你很久了。

  等你很久了……

  葉欣陌微微撇了撇嘴，誰讓他等的？抱起手邊的杯子。

  [私聊]生活0322：？

  [私聊]戀天千塵：陌，我愛你。

  「噗……」一口水毫不憐惜地噴向了自己的顯示器。某女內流滿面，這娃怕是腦子抽風了吧？

  [私聊]戀天千塵：這兩年，我一直在尋找你的消息，可是卻一直沒有線索。

  [私聊]戀天千塵：只可惜，他比我早了一步。早知道，我就該在他和你離婚時就拖你去結婚的。

  [私聊]戀天千塵：陌，我真的好愛你。明明知道沒有了可能，可我還是很想告訴你，我很想很想光明正大的去愛你，疼你，守護你。

  [私聊]戀天千塵：陌，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時，我真的高興瘋了……可是，我卻很痛。

  [私聊]戀天千塵：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所有人知道後，都會覺得我瘋了。我也覺得我瘋了，可我卻瘋得心甘情願。

  [私聊]戀天千塵：陌，你說我該怎麼辦，才能擺脫你的魔咒？我愛你，深深的愛你，沒有理由的愛你，愛到瘋了，癲了，痴了，誰能將我救贖？

  ……

  一條的信息，不停地在屏幕上滾動。

  葉欣陌半眯著眸子，實在想不起，這個從兩年前就知道自己的男人究竟是誰。那時候，不是自己才畢業嗎？

  [私聊]生活0322：你是誰？

  剛剛還在瘋狂刷屏的對方，忽然沉默了幾秒，然後快速地又發來了信息。

  [私聊]戀天千塵：陌，你肯理我了？

  葉欣陌很無語地翻個白眼。

  [私聊]生活0322：建議你去找本情書照著打。

  [私聊]戀天千塵：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的……誰都不會相信，就連我自己，也不信啊！！

  [私聊]戀天千塵；但是我真的沒有說謊，陌，請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

  [私聊]生活0322：我忙了，拜。

  [私聊]戀天千塵：=========

  [私聊]戀天千塵：=========

  

  ……

  戀天千塵不停地刷著屏，葉欣陌淡淡地瞟了一眼，打開文檔，碼字去也。

  等外面大廳的門響動時，某女才終於從自己編織的世界回過神來，望天揉著脖子。直到高大的身影覆蓋住她的眼帘，大手將她的頭輕輕地靠上他的腹部，然後輕柔地在她的肩膀上揉捏起來。「寫累了？」

  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的誘惑。

  「有點。」葉欣陌閉著眼睛，任他給自己按摩。

  「你呀，就是不注意身體。」陸水寒無奈地嘆了口氣，不自覺的，語氣里含滿了寵溺。「不寫了吧？晚上我們出去吃飯。」

  「幹嘛？」

  「你可答應過我的，等比賽一完，就出去逛街的。」俊逸的臉忽然壓過來，眸子緊盯著那張清冷的臉，分明寫著：你敢說不去，我就扛你出去！！

  某女不滿地皺了皺鼻子，癟嘴道：「知道了。」

  「嘻嘻，這才乖。」薄唇忽然湊過來，在她的臉頰上偷了一記香吻，而後大手愉快地揉了揉她的頭頂，轉身去搗鼓什麼東西去了。「女人，快穿衣服，馬上就出發喔！」

  「幹嘛？」又不是去搶火，急什麼急？

  「嘿嘿，快點就是。」 某人使勁埋頭，沒敢回頭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奸詐笑容。

  算了，有的吃，早點出發早點回來也好。「哦。」某女這才乖乖地關了文檔。

  彈回到遊戲界面，對話框裡，赫然是戀天千塵的「傾訴之語」。

  [私聊]戀天千塵：陌，求你，不要不理我。

  [私聊]戀天千塵：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

  [私聊]戀天千塵：陌，跟我見一面，好嗎？見了面，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私聊]戀天千塵：我愛你，哪怕愛的很卑微，我也愛你。永不後悔。

  ……

  整一瘋子。

  葉欣陌搖搖頭，快速地將遊戲關掉。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做賊心虛的感覺？真是見了鬼了，有人說這些話，關他什麼事？

  被某人扯出門，大概是這回，某人要去的地方比較遠，於是也捨得開車了。

  就在葉欣陌窩在副駕座上數路旁的樹杈數到快睡著時，陸水寒終於將車子開進了一處停車場。下車，一片茫然。

  「這是哪？」

  「怎麼，怕我賣了你呀？」某人嘻嘻一笑，將某女蒼白的小手包裹在手心，帶進了不遠處一座看起來新落成的商業大廈。

  新大廈尚未裝修完畢，商主們也還沒來得及入駐。被某人拉扯著彎彎轉轉好幾道後，終於看到了一處燈火輝煌的店面。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將店面的招牌上龍飛鳳舞地掛著「チェリードロップ」幾個字體，伴隨著門口兩個穿著粉紅色和服的溫婉女子清脆的「ようこそ」聲中，葉欣陌翻著白眼被扯進了門去。

  「嘿，女人，這裡可是原汁原味的日本風味喔！」陸水寒將她拉進角落的桌子，嘻嘻地笑著。

  葉欣陌瞥了一眼在流水席上坐著的各色男女，毫無興趣地撓了撓長發：「你該回去翻翻歷史課本。」

  某人頓時被噎得一口氣喘不上來，梗得臉紅脖子粗的。「喂！女人，討厭日本鬼子就不能吃日本菜了嘛？」

  「生吃是原始人類的習慣。」清涼的語音飄來，蒼白的手上，卻已經在無意識地翻看那些精美的圖片。女人啊，都是愛美的動物啊！

  「切，又不是只有生魚片，要不，你吃拉麵得了……」某人被氣得半天才頂撞了一句毫無威脅性的話語來，順便交代過來的服務生先隨便來幾樣生魚片。

  清冷的眼淡淡地瞟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菜譜，習慣性地去喝茶。微微皺了皺眉，這茶……

  「哎！小寒，你也來啦？」忽然間，一個欣喜的聲音插了進來。

  抬眼，一個半袖緊身白t恤外套牛仔夾克的男人，左擁右抱地搭著兩個美女，目光卻落在葉欣陌身上，臉上笑得異常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