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師來湯

  轉眼暑假就快結束了。天天練功、練功還是練功，忙裡偷閒去了趟芙蓉山，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挖到好的何首烏。結果在山上轉了一天，只挖了幾棵稍上年齡的首烏。現在挖藥的人多了，不到深山裡去是很難找到長年的首烏了，往深里走又沒有時間，只得以後再說。

  暑假結束前又回了趟家，剛到鎮上，禍羅公就來了。聽媽說禍羅公、泥巴、筷子還有向寶（中學的比較鐵的同學）等幾個同學三天二頭就往我們家跑。要不就問我回來沒有，要不就是幫會忙，真是夠朋友。我在學校好的朋友不多，平時跟同學交往得少，但好的同學卻是關係很鐵。

  禍羅公看見我回來了，激動得一把抱過我說：「想死我了。」kao，我說：「你別這麼肉麻好嗎，我剛吃完早飯。」禍羅公已經快1米8了，又高又胖，比我要高出大半個頭，但性格還是那火爆，躺闖禍的本事還是不見減小。

  禍羅公神秘地跟我說：「宋美萍病了你知道嗎？」

  我說：「我知道啊，上次看見她媽送她去醫院了，現在怎麼樣了？」

  祝羅公有點難過地說：「治了一個多月，轉了城裡幾所醫院，沒見好轉，現在已經病得奄奄一息了。今天拉回來了，說是…。。。」禍羅公沒有再說下去。

  我聽後嚇了一大跳：「這麼嚴重啊！我們去看看吧。」

  

  我拉起禍羅公就走，很快到了宋美萍家。寧老師守在宋美萍床前，用手握著宋美萍的手，神情呆滯，顯然是在極度悲傷中。我們沒有打擾老師，輕輕地來到了宋美萍床前。只宋美萍雙眼緊閉，眼眶深陷，瘦得不成樣子了，但肚子卻鼓得很高，已經是氣若遊絲了。

  我拿起宋美萍的一隻手，用三指搭在她手腕寸關尺部。寧老師發現我們來了，沒有任何表情地說了句：「來了。」我們輕輕地點了點頭說：「我們來看看」。寧老師並沒有阻止我的行動，我仔細地辨別宋美萍的脈象。說實在的，雖然學了不少理論知識，但是實戰經驗卻很少。中醫的實際經驗相當重要，所以我需要仔細地甄別。

  宋美萍的脈象很輕，氣若遊絲，脈搏緩慢，偶爾卻會有力地跳一下。寸關尺三部脈皆無力，輕按不得，重按乃得。從脈象看為里證。有力為里實，無力為里虛。邪郁於里，氣血阻滯陽氣不暢。臟腑虛弱，陽虛氣陷，脈氣鼓動無力，則脈沉無力。病人長時間生病，沒有進食，氣若遊絲，應該氣血兩虛，氣血不足脈象肯定會輕而無力。察看明堂闕庭色青白推之即至，初步判斷應該是病在腸胃，腸胃阻滯。

  我於是跟寧老師說：「宋美萍是不是很長時間不拉大便了。」

  寧老師好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看來精神真是很差，然後說：「你說什麼？」

  我又重複了一遍，寧老師有點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

  我說：「我從脈象上判斷的。宋美萍應該是外感風熱，又飲食不當，爆飲爆食，外邪里侵，導致氣滯食結。」

  寧老師帶著哭腔地說：「你說得很對，醫院也這麼說，可是就是拉不下來，輸了很多液，用了很多藥，還用了許多瀉藥也無濟於事。病反倒越來越重，以至到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聽了「噢」了一聲，看著寧老師這個樣子，心中涌過一陣痛楚。我這個人很容易動感情，師傅常說：容易動情是不利於修道的。可是如果人沒有了豐富感情，那麼還是人嗎？

  我在腦海中極力搜尋，看有沒有好的藥方。忽然想到洞藏中曾記載的一個偏方，但沒有試過，不知道效果如何，有沒有害？也不敢貿然施用。於是試探性地跟寧老師商量：「我倒有一個偏方，不知道可不可以試試？」

  寧老師遲疑了一會說：「我們晚上請了一個大師，先看看他治得怎麼樣吧，不行再試吧。」我知道寧老師是不相信我，到時如果實在沒人能治了，就死馬當活馬醫，或許下決心試一下。我也不能強求，其實我自己也沒有把握。

  我們呆一會就走了，我跟禍羅公約好晚上一塊再來看看那位大師怎麼治病，我真心祈禱大師能治好宋美萍的病。

  快到晚上，我草草扒了幾口飯，媽數落了我好幾次，怎麼吃這麼少。我沒來得顧及媽的數落，很快出門來到了宋美萍家。寧老師請的那個大師已經到那了，正在吃飯呢。我和禍羅公，還有一幫看熱鬧的人，很期待地在院子裡等著大師行法治病。

  大師一行有二人，據院中的人說，一人是大師，有神靈附身，替神給人治病。另一個是「腳馬」，給大師打下手的人。大師不是我們鎮人，據說是木空鄉人，以前也是個干農活的農民。前兩年不知是什麼偶然的機遇，說是被神靈附體了，便開始給人預測吉凶，消災解病。據說很是靈驗，在十里八鄉名氣越來越大。

  兩人不慌不忙地吃完飯，在寧老師堂屋的桌子上供了三柱香，然後就跟寧老師請過來陪大師的一個堂叔聊天。一聊就沒完沒了，全然不顧院子中還有一大幫辛苦等待看熱鬧的觀眾。邊上有人說大師「來湯」（這裡把神靈附身作法叫「來湯」）時間沒準，一般得十一二點，看什麼時候請來神，也可能一晚來不了。kao，要是早知這樣，我那麼急來這裡喝西北風做什麼（不對，現在應該是喝東南風）？老媽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我還沒吃呢。

  大家就這麼在院子中無聊地等著。夏日的夜晚異常的燥熱，沒有一絲風，即使只穿著短褲背心，仍然汗流浹背。等到十點多仍然沒見湯來，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出不少。我跟禍羅公仍然堅持著，誰叫我們跟宋美萍是同學呢，怎麼也得看個結果。就這樣時針指向了十二點，我跟禍羅公坐在院子裡，已經是瞌睡連連。

  突然，一陣清風吹過，帶來了一陣涼爽，我睡意頓時全醒，感覺好舒服啊。我轉頭看禍羅公差不多要睡著了，我趕忙推醒禍羅公。禍羅公睡意朦朧地問道：「來湯了嗎？」

  我說：「有古怪，你快看。」

  我們同時看向大師，只見大師不說話了，嘴裡大口地吸氣吐氣，不停的左右轉動著頭部，頻率相當快，就像開動了的發動機，就這樣半小時過去了。這是什麼神通？要是我轉不了兩分鐘，不說脖子動不了，就是頭也會暈得受不了啊。

  大約半小時後，大師開口說話了，呼哧著大氣邊轉著頭邊斷斷續續地說：「今天請我來所為何事？」聲音像是從腹中傳來，難道是傳說中的腹語？其實我知道，如果真的請神上身了，那麼就應該不是大師本身的聲音。

  大師的「腳馬」接過話馬上說「今天請大仙下臨是為宋美萍的病，請大仙大發慈悲。」

  大師說：「宋美萍年方十五，得病已一月有餘，大便秘結，腹漲如鼓，已在生死邊緣。現在我開一副藥，你照方抓藥，七副後見奇效。」大師真不謙虛。

  然後報出了藥方：生薑、橘皮、青竹筎、黃芩、梔子人、白朮 (各15克) 、桂心 (5克) 、茯苓、 芒消 (各15克) 、生地黃 (50克) 、大棗(十四枚)。 水煎服，早晚各一次。

  

  禍羅公很是佩服：「大仙知道得這麼清楚，真乃神人也。」

  我說：「這些情況你知道得更清楚，是不是神人？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一問不就知道了？」神奇的是，這位大仙還是個醫家，開的藥方倒也對症，這個方子是《千金方》里的一個名方。不過這些普通的藥只怕效果有限得很。

  然後大師又畫了一碗水給寧美萍喝了，寧老師好像抓住了一要稻草，看到了莫大的希望，雖然很晚仍然抓藥去了。

  看完宋美萍的病，大師就開始接受其他人的免費諮詢和求醫問藥。院中看熱鬧的人們這下興奮了，紛紛擠上前問詢。當有人說到自己的病情時，大師的「腳馬」會立即阻止，說只要報姓名大師就會知道病情，不要再說其他。大師不慌不忙的一個一個介紹諮詢人的病情，竟然大都很準確，大師還一一給免費開出藥方，周圍人十分佩服。

  其中我一個堂哥也擠上去給上學的小孩要了個藥方，神奇的是，堂哥只報了小孩的名字。大師就說出了他的病情：腳痛、腿軟、頭暈。聽得堂哥連連點頭。大師給開出了一個藥方：無非滋補腎陽的，還有強身健體的一些藥，倒也十分貼切。另外大師給出了一個驚人的預言，預言堂哥8月份將有一次很嚴重的血光之災，弄得表哥表嫂心裡忐忑不安。

  見大家大師說得頭頭是道，我也好奇心起，還有想再測測他的深淺，以免誤了宋美萍的病。於是我上去報了我的名字。大師猶豫了半天，似乎有點驚慌的樣子開口說道：「此公非常人，不在我的感知之內。但有一言姑且聽之：情到深時，道亦深；情至深，道亦淺。道可道非常道，道亦有道。」聽得我莫名其妙，不過好像有深意的樣子，大師還是個很有道行的角色？周圍之人亦以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為弄清楚，我退出屋子，悄悄打開了天眼。只見周圍升起一層薄薄的淡霧，幾個遊魂在屋外遊蕩，不敢進去。屋裡一個異常艷麗的金髮少婦模樣的人坐供桌上，顧盼生輝，看得人砰然心動，正指使大師一句一句地說著。難道這就是神仙？有這麼性感的神仙？我不敢確定是仙還是其他，只是感覺缺少一些仙氣，不應該是神仙類人物。

  突然金髮少婦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轉眼望著我，看到我在看她，似乎有點驚慌，對我笑了一下，起身飄然而出，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大師正跟人說到一半，忽然停住，湯醒了。眾人和大師的腳馬感到很奇怪，大師本人也是莫名其妙，從來沒有未說完就醒湯的。

  不過眾人還是很滿意，多是有所收穫，或是得到了藥方，或是知道了吉凶和未來要注意的方面。最令我佩服的是倒不是大師的醫術多高，而大師不停地左右快速轉動頭部達二個多小時，從未停止！醒湯後竟然無一點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