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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有差

2024-05-08 14:34:36 作者: 希行

  寒風陣陣,十幾匹馬肅立,馬上的男人們裹著黑色的斗篷,如同黑雲壓陣。

  驛卒們都不敢接近。

  「鄧大人,您這麼快過來了?」齊督郵飛一般的跑到那些人前,對著其中一個男人熱情的說,「我正要過去向你匯報呢,這邊都問過了——」

  齊督郵什麼貨色,驛丞再了解不過,在整個府郡橫著走,連他姐夫郡守大人都不敢多管他。

  沒想到對這個鄧弈鄧大人這般恭維。

  因為對方是朝官?朝官的脾氣都不太好?

  驛丞視線落在那衛尉丞鄧弈身上,見他三十多歲,面色微白,五官說不上多英俊,但絕不讓人討厭,他臉上沒有笑容,但也沒有倨傲,更沒有對齊督郵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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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查過了,我就自己過來。」他說,聲音溫和,「也省的齊督郵再跑一趟。」

  這不是挺客氣的?驛丞心想。

  齊督郵沒有絲毫的放鬆,緊張的道謝,又指著驛丞這邊:「這裡鄧大人要不要再問問?」

  鄧弈說:「如果不麻煩,我就再聽聽怎麼說。」

  齊督郵忙轉頭就喊「許令,許令,快過來回話。」

  驛丞被喊的莫名慌了下,忙急急過去,對鄧弈施禮:「下官北曹鎮驛站驛丞,許澤,見過鄧大人。」

  鄧弈對他頷首:「許丞,最近可見過往雲中郡去的鏢師?」

  這還真是重新問一遍啊?齊督郵明明說問過了沒有,京城來的大人架子大啊,嗯,那個阿九也是這般做派,問完了他,還去問楊家婦人一遍。

  也許跟架子大小無關,他們都是多疑,不信別人。

  驛丞一邊走神,一邊忙答:「沒有。」

  鄧弈又問:「不一定是往雲中郡,但凡是往西去的鏢師呢?也不一定是鏢師,人數多一些,最關鍵是隊伍里有兩個女孩兒。」

  兩個?驛丞心裡跳了下,又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兩個。」齊督郵在一旁補充,「楚家小姐帶著一個婢女。」

  一個小姐一個婢女,驛丞心裡滑過這句話,搖搖頭,聲音緩緩說:「沒有。」

  齊督郵說:「是的,鄧大人,那些鏢師都避著驛站過呢,他這邊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又熱情的邀請,「大人進來歇歇腳?驛站雖然簡陋但有熱酒菜。」

  鄧弈沒理會他,細長的眼審視著驛丞,聲音緩緩問:「那許丞最近見過有什麼奇怪的人往雲中郡去嗎?」

  驛丞覺得自己的思緒變得更緩慢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拉的更長:「沒——有。」

  啪的一聲響,驛丞眼前陡然出現一條鞭子,裹著寒風砸過來。

  驛丞嚇的一聲叫,人向後躲去,還好那個鞭子沒有真的打在他的臉上,而是在眼前滑過空響。

  「到底有沒有?」

  聲音緩緩的衛尉丞喝道。

  驛站外一瞬間凝固,齊督郵按著自己的胸口,眼瞪圓,顯然也被這一幕嚇到了。

  這個鄧弈鄧大人,脾氣果然嚇人,驛丞心裡喊,原本虛浮的思緒凝神,脫口道:「有!」

  哎?

  齊督郵瞪眼看驛丞,老小子,你說什麼呢?不是沒有嗎?

  「是這樣的。」被鞭子一嚇,驛丞也不走神了,眼神也不遲緩了,神清氣爽聲音利索,「最近驛站有母女三人也是往雲中郡去,下官就走神想起她們了。」

  母女三人啊,那跟這個楚小姐不一樣啊,齊督郵再次瞪了驛丞一眼,這老小子走什麼神,做賊心虛,不用說肯定又扒了那母女三人一層皮。

  「往雲中郡方向去的人多了。」他呵斥,「大人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胡亂扯什麼。」

  驛丞連連認錯:「是是,下官的錯,耽擱大人時間了。」

  鄧弈點點頭,臉上浮現一絲淺笑:「許丞客氣了,多想一些也對。」

  看著鄧弈臉上的淺笑,驛丞心裡打個哆嗦,明白為什麼齊督郵說這個大人脾氣嚇人是什麼意思了,這哪裡是脾氣嚇人!這分明是個變態!

  說翻臉就翻臉,說打就打,打完了還能給笑臉。

  年紀輕輕能做到衛尉府丞,還如此的兇悍,不知道是什麼背景來歷。

  驛丞應應喏喏,不敢再多說,齊督郵又再次熱情的邀請鄧弈進驛站休息。

  鄧弈謝絕了,表示還要繼續往下個城鎮去查一查。

  「真是太辛苦了。」齊督郵感慨,又低聲抱怨,「那楚家公子倒是在府郡安坐,讓鄧大人您到處奔波。」

  鄧弈含笑說:「這是本官之職責,楚家公子是個讀書人,年紀也還小。」

  聽起來和藹可親,當然,驛丞半點也不敢真這麼認為了,安靜乖巧的站在一旁,看著鄧弈抓住了馬的韁繩——

  忽的他又停下,越過喋喋不休的齊督郵看向驛丞:「那母女三人是一起往雲中郡去了嗎?」

  驛丞莫名的打個寒戰,感覺自己的聲音又變得緩慢。

  「沒有。」他說,「只那兩個女孩兒去了。」

  兩個女孩兒,齊督郵瞪圓眼,鄧弈則眯起眼。

  .....

  .....

  驛站的大廳里再次滿噹噹,但跟先前齊督郵這群官差們的氣氛不同,安靜又低沉。

  門外腳步響打破了這窒息的安靜,驛卒帶著一個人怯怯的走進來。

  「找到那個車夫了。」

  那婦人僱傭的車夫是附近村子的,經常來往驛站,驛卒們都認得,所以很好找來。

  「我問你。」鄧弈看著那車夫直接說,「僱車的那個楊婦人,去她家的路你還記得嗎?」

  車夫神情有些遲疑,要點頭又要搖頭。

  小心被鞭子抽你,驛丞心裡罵,催促他:「快說!記不記得都不知道嗎?」

  車夫慌張說:「不,不是記不記得,是那娘子沒讓小的送回家,只送到縣城,她就走了。」

  縣城?

  那楊家娘子說自己是楊屯人,從縣城到楊屯還有好一段路呢。

  驛丞怔怔。

  鄧弈看著車夫:「她,是怎麼走的?」

  車夫被問的有些呆:「就是,走著走啊。」

  他還忍不住模仿一個走路的姿勢。

  那娘子穿的破衣爛衫,走路搖搖晃晃扭啊扭,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鄧弈的視線轉向驛丞,驛丞看到他嘴邊的似笑非笑,那笑跟鞭子似的抽過來。

  「許丞,一個快要死的人走著走的,走的還挺好看的。」

  .....

  .....

  縣城雖然不大,但很繁華熱鬧。

  天寒地凍,酒樓茶肆都擠滿了人,就連煙花樓里大白天也不少客人。

  裝飾精美,甜香膩膩的廳堂里,客人們擁著女子們圍爐吃酒,真是極樂仙境。

  有個女子抱著琴搖曳而行穿過要到包廂去,被廳內的熟客看到了招呼「麗娘,麗娘。」

  麗娘轉頭對他媚眼一笑喚聲大爺。

  「麗娘。」那客人牽住她的裙角,「好幾日沒見你,舍下我這多情人,你陪哪位去了?」

  似乎這是很好笑的事,麗娘忍不住咯咯笑:「我可沒陪客,我呀,去給人當娘了。」

  客人不解:「竟然是來個年紀小的客人嗎?那等嫩雛可不好伺候。」

  麗娘將裙角從他手裡扯回來,避而不談,嬌嗔:「待我下次跟你細細講啦。」

  她捏著裙角剛要再走,大門喧譁,有很多人闖進來,伴著龜公夥計們的驚慌聲。

  「官爺?」

  「差爺們?」

  「這是怎麼了?」

  廳內的客人女子們也都嚇了一跳,轉頭看去,還沒看清來人,就聽啪嗒一聲,原來是麗娘手裡抱著的琴掉在地上。

  嚇成這樣了?

  麗娘臉上倒也不是驚懼,而是詭異,看著一步步走近的胖男人,擠出一絲笑:「這位,爺——」

  驛丞咬牙一字一字:「楊娘子,看到你大病痊癒,我真是好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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