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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夕照吟聲入混茫

2025-01-24 03:17:48 作者: 朵朵小可

  張凱愴然道:「昀阿哥昨個兒晚上歿了……」

  雖然已在臆想之中,乍耳聽來,亦蕊仍心痛萬分,她用盡力氣將身體支撐起來,誰知雙腿如踩在棉花上一般,重重摔落回榻上。

  張凱站在屏風外,看得並不真切,卻能聽到她的吃痛聲,立刻喚雯冰霏月進來。

  亦蕊喘著氣說:「抬軟轎來,我……我要去陶然居!」

  霏月說:「福晉,您待養好身子再去也不遲!宋福晉要照顧昀阿哥呢……」

  「你這丫頭,這會子還在瞞我!」亦蕊淚浸濕了裹臉的紗布,她瞪一眼霏月,又說,「母子失去孩子,就像被割了四肢、掏了心般,此時我不在姐姐身邊陪伴,幫她料理,那……」那哀傷的哭泣又隨風飄來,如針般扎在每個人心上。亦蕊扯著嗓子說:「備,備轎,抬也抬去,看一眼也好!」

  雯冰只得去準備,亦蕊想起一事,對張凱說:「李……李福晉呢?昨晚弘昀去世,剛才她還能與弘時玩投壺?」

  霏月插嘴著:「正是呢!奴婢都不知她哪來的興致,昀阿哥看起來就不像她親生的一般!」話音剛落,她便感到亦蕊冷冷的目光,忙喏喏道:「奴婢知錯!」

  

  「下回再讓我聽到同樣的話,可要賞板子了!」亦蕊厲聲說,心虛的眼神卻與張凱撞到了一起。她說:「還,還沒向王爺稟報吧!」

  張凱說:「年福晉吩咐奴才們,怕影響王爺和福晉病情,不准議論,不准縱意哭喪!可是……」

  「怪只怪陶然居與福熙樓相隔太近……」亦蕊默默垂淚道。

  軟轎將她抬到了陶然居,這哪像個阿哥的喪禮,只有如歌如玉邊抹著淚兒一旁化紙,宋氏呆呆地坐在一旁,雙眼布滿血絲。她的生命似乎已燃燒成了灰燼,再也散發不出一絲溫度。亦蕊的軟轎在宋氏身邊停了下來,她扭頭說:「姐姐,你沒事吧!」

  宋氏緩緩地扭過頭,像剛剛看到她一般,大吃一驚地說:「妹妹,你不在福熙樓休息,跑這來做什麼!胡鬧!」

  亦蕊看她神色如常,說:「姐姐,我不放心你!」

  宋氏看了她好一會,展開一縷苦澀的笑容,說:「雲惠此生就是孤苦命,親生的兩個女兒都夭折了。茗曦出嫁後,就剩下宸宛和昀兒相陪。短短十幾日,宸宛弒君被殺,弘昀暴斃身亡。從此,雲惠這個不祥人,只能與青燈古佛相伴,了卻殘生。」

  亦蕊忙說:「姐姐……你還有我,若你禮佛,我陪著參禪,若你茹素,我絕不碰葷腥,好麼?」兩個失去一切的女人,坐到一塊,流淚不止。

  宋氏哽咽著說:「昀兒生前便不被人重視,現在還……」

  亦蕊說:「王爺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的確不能受剌激。好在咱住在西院,王爺在東院,我定會將弘昀的喪事辦得風風光光,了卻你的心愿。」

  就這樣,亦蕊挺著病體殘軀,開始籌備弘昀的葬禮。她開始讓張凱往紫禁城、阿哥府邸及親眷處送喪帖,安排護國寺法師操辦三七二十一日的水陸****。除了要兌現對宋氏的承諾外,亦蕊要讓那些輕視雍王府的阿哥臣子們看看,就算王爺病倒了,也不是任何人可以糊弄、欺辱的!

  清暉室

  白檀散發著靜諡的香氣,瑤夕手持雞粥,正一匙匙餵著胤禛。每一口粥都把握的恰到好處,不冷不燙,不咸不淡,不快不慢。

  笑意散布的胤禛嘴角,他有趣地打量面前的人兒,她似乎把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嘴和那碗粥上了?胤禛心中一動,坐起身,用手指撥開個瑤夕散落頰旁的散發。

  瑤夕嚇了一跳,隨即忙道:「妾身衣冠不整,請王爺見諒!」說罷,她紅著臉別過身去,偷偷整理著自己的頭髮。

  胤禛輕輕拉過她,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你!」

  瑤夕羞赦不已,將粥碗塞在胤禛左手中,嗔道:「原來王爺雙手已如此有力,那就勿需妾身服侍。妾身告退了!」

  胤禛右手伸展,摟住她的纖腰,輕聲說:「我的手另有用處,卻不是用來喝粥的。」他將瑤夕環在懷中,溫柔地說:「夕兒,這世上,唯有你待我如此之好!」

  瑤夕忙說:「其實福晉姐姐她……」

  胤禛用手捂住她的口,親昵地說:「此時此間,只有你我,不談其他人,好嗎?」

  任何女人,在面對愛人甜如蜜的愛語,堅冰也會融成熱流,一道道溫暖著她的心。

  胤禛時不時吻著她的髮際,他不知自己病倒了多久,很清楚的是,每一次睜眼和閉眼,看到的都是瑤夕。若說穿衣洗腳、煮粥煎藥、守夜相伴,奴才們也能做,但瑤夕用心用意,無人可比。瑤夕細心如發,面面俱到,往往胤禛腦子裡閃出個念想,還未開口,瑤夕便已滿足了他的想法。例如,胤禛身感微寒,瑤夕已為他披衣。近幾日,胤禛除了體虛力弱外,生活已如常人,更是體會到瑤夕無微不至的照顧。他低頭看著瑤夕,若說相貌,她輸亦蕊三分清秀,遜立言五分嬌艷,但在胤禛眼中,哪怕瑤夕鵝蛋臉小小的幾顆雀斑都顯得那麼可愛。人說,生過孩子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她們的眼裡閃爍著疼愛的目光,身材卻帶著曼妙地撩人風姿,連說話的語調也別有風情,時而像母親溫柔的耳語,時而像孩子無理的嬌嗔。胤禛發現瑤夕,就是這樣的女人。胤禛常常表現出一副冷酷的模樣,那是他自我保護的方式,同時,他也承擔了太多保護他人的責任。實際上,自幼缺乏母愛的胤禛,早已身心俱疲,在內心裡,他希望尋找一個避風港,讓在外衝鋒陷陣的他,回家後能安心地睡上一覺。瑤夕像道喝不膩的清粥般,緩緩曖過他的心頭。立言便是那餐後的甜點、偶見的大菜,總讓他驚艷開懷。而亦蕊,已成為祭桌上永不品嘗的供品,可遠觀不可褻玩。

  這時,胤禛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唱經聲,說:「府中出了什麼事嗎?怎麼聽到有佛音?」

  瑤夕心頭一緊,道:「福晉請了法師來府,為王爺祈福。」

  胤禛不悅地說:「祈福有何用,人影都不見一個!」

  瑤夕說:「府中上下事宜,姐姐都要打點,何況……」

  「別說了!我不想聽!」胤禛扭過頭去,「她們只會把我交給奴才們服侍。就算找最好的宮女太監來,又怎能與她親自照料的真心相比!」先前說得是王府諸福晉,後面講得卻是他想起的一件往事。幼時,胤禛高燒不退,正巧那時十四阿哥剛剛出生,德妃一心都在十四阿哥身上,將病重胤禛交給宮女太監。此病一拖兩個月方愈,德妃親自來看他的次數寥寥無幾,令他又怨又屈,記憶猶新。見他情緒激動,瑤夕不敢多言,勸道:「晚膳的豬肚煲不知怎樣了,我交待幾句去。」

  

  胤禛拉住她,將頭埋在她的肚子中,像個孩子遇到了母親一般。

  瑤夕大著膽子輕輕叩了他的頭頂,說:「再不聽話,晚上就不准吃飯!」

  胤禛迷離地看著瑤夕,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說:「夕兒,等我病好了,咱們生一堆孩子,個個像你這麼美!」

  時光轉眼急逝,兩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胤禛以病為由,推辭了康熙賑災的旨意。胤禛雖已行動自如,但胃寒需長時間療補,倒並不能說是痊癒。只是胤禛有心迴避爭儲的風頭,決意養光韜晦,繼續他「天下第一閒人」的「美名。」胤禛知這閒人並不好做,加上剛剛推了賑災的重責,各方的眼線都等著捉他的痛腳。歷經宸宛弒君一事,他對身邊的人更生懷疑。因此,這兩個月胤禛未出東書院一步,即使聽聞立言懷孕的消息,也未曾前去探望。

  飲瀾居

  立言倚在榻上,笑著對亦蕊說:「姐姐,瞧我胖得,這才四個月的肚子,腿卻腫得像大象一樣。」

  亦蕊笑道:「這是孕後虛腫,多讓人給你捶捶揉揉!」說罷,她輕輕地在立言的小腳上敲打起來。

  立言與她交好,也不客氣,說:「姐姐,我看你臉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該去看看王爺了……」

  亦蕊抬頭看她,說:「你覺得我是因為丑,而不去看他?」

  立言心疼地瞅著她,左耳的燒傷最為嚴重,用頭髮梳下來遮住,可頰上那塊銅錢般大小的疤痕,卻難以消退了。立言嘆氣一聲,說:「王爺是不是還不知道?」

  亦蕊知她指的是自己火場奪藥一事,淡淡地說:「張凱立了功,我已賞了他,待王爺大愈後,再厚賞。我這點皮肉傷,就別去驚擾他靜養了。」

  「姐姐,你以為我躺在床上,就不知你受的委屈嗎?」立言坐了起來,「你可以忍,我不可以。太醫說,這段時間胎相穩了,我這就去東書院,親自面奏王爺,一起去九阿哥府上評理去!」

  「是你自己想他了吧!」亦蕊刮刮立言的鼻子,她說,「皇阿瑪最不喜歡阿哥間勾心鬥角,此事過去已久,又沒有證據,只會讓王爺心口堵疼。我操勞府中諸事,你又有孕在身,瑤夕是個貼心的可人兒,由他照顧王爺,你我還不放心麼?」

  立言噘起嘴,大眼睛裡滿是淚水,她一低頭,淚如珍珠斷線般掉落下來:「他,都不來看我,顯是被夕姐姐迷住了,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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