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王朴現身
2025-01-24 03:08:31
作者: 五味酒
騎大馬的不一定都是好人,如果這個孩子有幸成人,想必這一幕將會讓他銘記終身。僅僅幾十騎韃子兵便敢直衝入河谷,橫衝直撞,隨之寒光乍閃,馬刀出鞘,不及躲避的人被砍了個肢殘臂折,鮮血四濺。
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人們都驚呆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但好在這伙韃子騎兵來去匆匆,他們僅僅蜻蜓點水般的在人群中沖了一下,便返回河谷之上的坡頂,打馬消失在東方。
這個小小的插曲在雄心壯志的曾敢心頭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預感,但緊接著昨晚派去跟蹤李信的人趕了回來,並帶來了一則讓大夥興奮不已的消息。
李信帶著人攻陷了肅寧城。
這讓曾敢原本重挫的信心猛然又提升了一大截,既然李信帶著幾百人都能打下縣城,自己手握上萬人,又有何懼?剛才不過是被韃子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已,如果擺開了陣勢,真刀真槍的幹上一架,誰贏誰輸還未可知呢。
在這種毫無理由根據的自信心催使下,曾敢帶著人終於趕到肅寧城下,但他卻驚訝的發現了一支長長的不見首尾的隊伍。對於此曾敢再熟悉不過,分明就是押運財貨人畜的隊伍。
自己曾受過的苦,自然是感同身受,曾敢沒有半分猶豫,大軍不做任何停留的直衝過去……
最後落得如此下場是曾敢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倖存的百姓哪裡還願意在這屍山血海中多停留片刻,一旦緩過來之後都紛紛逃離此地,不過眨眼功夫便走的乾乾淨淨。曾敢一時間萬念俱灰,長閉雙目,淚水汩汩流下。李信雖然痛恨他為了建功立業的驅使而使近萬百姓無辜慘死,但畢竟是出於想為這個天下做點事情的初衷。不忍心見他如此消沉下去,便想激他一激。
「曾小兄,你倘若如此便死了一顆拳拳心,便是連我這武人都瞧你不起!」
曾敢雙目依然緊閉,似乎一切都於他無干,李信見他沒有反應繼續道:「不如隨我去一同殺韃子,你每殺一人,這滿地忠魂便瞑目一人!等何時夠了一萬之數,就可以功德圓滿,豈不好?」
曾敢突然有了反應,愣愣的看著李信。
「我害了這麼多人,你,你還敢收留我?你就不怕我在害了你?」
李信笑道:「只有犯過錯誤的人,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你是聰明人,我相信!」
曾敢呆滯麻木的眸子裡終於起了波瀾,繼之便是驚濤駭浪,一把抓住李信雙手激動而又懇切的說道:「承蒙將軍不棄,曾敢願入高陽軍,敢不效死!」
看著眼前這個由萬念俱灰轉而又慷慨激昂的年輕人,李信知道他的一腔熱血又回來了,這時代的讀書人身上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但這一腔熱血所散發的光輝足以掩蓋任何缺陷。
「但有言在先,入我軍中只能從軍卒做起,你本是有功名之人,可能受的了這苦?」
李信不缺少什麼文人做謀士,也不需要做樣子敬重讀書人以此籠絡龐大的知識分子團體。他需要的人才很簡單,就是能夠踏踏實實做實事的人。而那些滿口聖賢,張嘴道學,閉口義理,實事半點不做,整天拿著大帽子壓人的大文士,他絕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曾敢身上有這種人的影子,一樣招李信討厭,所以他決定讓其走軍卒做起。
「如何受不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
聽曾敢又要長篇大論,李信連忙擺手。
「得得得,你能受得了最好,從今往後你就是我李信的親兵,第一個親兵!好好干,以後人馬多了,你就是我的親兵隊長!」
說罷,李信拍了拍曾敢的肩膀,但總覺得好像還漏了點什麼。
「對了,你是有功名的人,不知是秀才還是舉人?」
提起功名,這是曾敢自信與驕傲的源頭,他得意的回道:「秀才!」
李信哈哈大笑:「原來才是個秀才,那你牛個什麼勁?連舉人都不是!窮酸秀才,窮酸秀才就說的是你們這一群人。」
原本洋洋自得的曾敢被李信一頓嘲笑,一張臉都憋成了豬肝色,他如何能去解釋,這個秀才得來是如何的不易,那些沉浸在考場中的人們,有多少人直到頭髮花白才得了個秀才功名。並且得了秀才便可見官不跪 ,其身份地位是你一個武人奮鬥終生恐怕也難以企及的。
李信何嘗不知道這些,他就是想將曾敢身上這些不合時宜傲氣打掉,讓他變得接地氣,然後踏踏實實給他做親兵。話說,秀才老爺給丘八做親兵,有明一代,他李信應該是蠍子粑粑——獨一份了!
等李信笑完,曾敢的臉色也從豬肝色慢慢恢復正常,然後期期艾艾的道:「李將軍,既然我入了高陽軍,是,是否也該發下兵器?」
曾敢雖然也曾指揮「千軍萬馬」但他那時嚮往的是諸葛亮一般,羽扇綸巾,揮斥方遒,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根本不屑配上一柄武人才用的雁翎刀。身為讀書人的他是要佩劍的,但劍這種東西到了明代,實用性幾乎已經喪失殆盡,想在戰場上找到一柄還當真不容易,是以便一直赤手空拳。
但現在不同了,既然做了最普通的軍卒,便得有一把趁手的傢伙,李信命人取來一把雁翎刀交給曾敢。正打算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卻見陸九神神秘秘的趕了回來。
陸九厭惡的瞅了一眼曾敢,隨即便將李信拉倒一邊,低聲道:「十三哥,在俘虜中發現了一個重要人物!」
「哦?是誰?」
李信並未多想,除了岳托,豪格這一類,他已經想不出能剛讓他震撼的重要人物了,還值得陸九如此神神秘秘。
「王朴!」
「誰?」
當王朴兩個字從陸九嘴裡吐出的時候,李信並未在意,但此話在他腦中轉了一圈之後,頓時驚醒,王朴不就是那王十五拼了老命也要救下的大同鎮總兵王朴嗎?
隨即李信又壓低聲音問道:「確實可信嗎?」
「**不離十,陸九親自詢問了一番,所答大致與那王十五描述不差。」
「帶他來見我。不,還是我去見他吧!」
倒不是說李信顧及王朴總兵的身份,才去見他。而是此時此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他也該清點人馬儘速離開此地,岳托逃回河間之後必然會派並前來追剿於他,肅寧已經很不安全,現在得有多遠便走多遠。
沿途只見一片紛亂,逃難的百姓散往四面八方,張石頭已經領著右隊的火槍兵出了肅寧城,正領著人四處放火,帶不走的財貨,寧可燒掉也不能被韃子掠走。
李信隨著陸九來到一處臨時圈起的僻靜之地,只見一個鬍子拉碴,衣衫破爛的中年人正端坐於地面之上閉目養神。這就是堂堂的大同鎮總兵王朴?
「李信參見大帥!」
明末時人會以大帥稱呼鎮總兵,李信此前與人閒聊時曾得知這個關節,所以便稱王朴為大帥。
王朴雙眼突然睜開,兩道銳利的目光立即使布滿污垢的臉上氣質為之一變。只見他連忙起身,在將起未起之時踉蹌了一下,以手拄地才算穩穩的起來,這應是身體虛弱之故。
「王朴謝過兄弟救命之恩。」言罷一揖深深到地。
李信連忙閃到一邊,以雙手將王朴托起,他沒料到這王朴不但沒有架子,禮數還頗為周到。只聽王朴繼續又問:
「還沒請教兄弟高姓大名!」
李信不怕別人對他傲慢無禮,偏偏怕人對他客客氣氣,即便對歷史上的王朴種種惡行極為不齒,對他印象極差,但人家和顏悅色,又頗為知禮的結交,他總不好沒來由的便翻臉不認人吧。
「姓李名信!」
「好,與秦時名將齊名,好名字!不知李兄所屬何軍?歸和人統轄?」
王朴一口一個兄弟叫得李信好生不自在,以往在高陽城中,最客氣的稱呼也無外是叫他一聲小兄,更多的時候是被那些老爺們呼來喝去,如今王朴如此折節,可讓他極不適應。
關於王朴的這個問題,李信認為沒必要隱瞞,編個謊言說自己是高陽軍參將,也要分對象是誰,人家堂堂鎮總兵一眼便可識穿這種小把戲。
「實不相瞞,李信所率領的乃是高陽孫閣部募集的民壯!」
但李信還是將孫承宗抬了出來,如此也算是名正言順,不至於被人家當成流賊。因為在這亂世,如果不是官府的兵,又沒有關防印信,私自成軍那就是造反的節奏。但抬出孫承宗就不一樣了,有了這位三朝老臣托底,任誰都不敢輕言。
王朴聽說是孫承宗果真態度便更不一般了,一連說了三個好。
「李兄年輕有為,又有勇有謀,果真不簡單,厲害,厲害!」
王朴一直打哈哈,也不說實質問題。李信忍了半天,終究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不知大帥有何計劃?岳托當會發兵肅寧,此地已經不宜久留。」
誰知那王朴並沒有回答李信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李兄不如入我大同鎮,做真正的大明官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