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靜王府

  第三十六章靜王府

  月上柳梢，靜王踏著月色從前廳回到了濤聲苑內，進入書房，書房內擺著一張花梨書案，一張花梨椅子，書案上紙筆墨硯水彩顏料樣樣齊全。椅子後面是一個大書架，上面擺放著滿滿的書，書架側面是一幅山水畫。

  靜王走到山水畫前站定，伸手按了一下書架上面的隱形按鈕，山水畫自然移開，原來山水畫後是一個暗格，暗格里藏著一個小銀盒，靜王把銀盒子取了出來放在書案上，坐下。

  他打開盒子：裡面躺著一支斷了的白玉鳳頭簪子，簪子下面是一塊素白的絲質手帕。

  靜王小心地取出斷簪子放在書案上，再取出絲帕展開絲帕一角上繡著一支白玉蘭花，靜王用手輕輕撫摸著絲帕，塵封在他心中的某些東西隱約浮現眼前。

  那年他楓子盪還是十歲的孩子，他身穿一件紫色的小錦袍，坐在石上雙手抱膝躲在花園的假山後傷心地偷偷哭泣著，眼淚從他的眼中溢出，濕透了胸前的衣襟，周圍很靜，只聽到他自己的抽泣聲。

  他的抽泣聲把一個粉紅的小身影吸引了過來。小身影慢慢靠近他，她只有四五歲的樣子，真的是很小，所以讓楓子盪一點也沒察覺。直到雪白的小手把一方絲帕遞到他面前。他驚了一下，一看原來是她—這府中的小主人顏兒。

  她嫣然地向他一笑，晶瑩雪白的小臉如小花般可愛無暇。

  讓他心情好了不少。

  她用可愛的童聲對他道：「皇子哥哥！你別哭！你父皇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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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多大呀？怎麼就知道他為什麼傷心！？

  他轉過身用她遞給他的那方絲帕擦了眼淚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哭什麼的？」

  「我聽到爹爹跟娘親說的話！他們說皇上把你從皇宮裡召來就是因為你父皇的病，所以我就知道你哭什麼！」可愛的小嘴在他眼前開合著。

  最近發現宮中各宮母后都暗地裡與宮外的親人頻繁走動，身為父皇兒子的他又被急急地帶到這裡來，敏銳的皇家觸角讓他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皇家再無情身上也流著同樣的血啊！血濃於水啊！看著奄奄一息的父皇與即將發生的事情，怎麼讓他不傷心，但皇家最不能用普通人的感情去面對事情的，他只能在人前忍住內心的彷徨與傷心，他憋得好辛苦才偷偷跑到這裡宣洩他正常的情緒。卻被這小不點看見了。

  沒辦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哦！你真聰明！」

  他對眼前的小不點禁不住另眼相看。

  她自信地點頭道：「是哦！爹爹老誇我比哥哥聰明呢！」

  呵呵好大言不慚哦！

  她天真可愛的表情把楓子盪逗得笑出聲來。

  「皇子哥哥，你笑得真好看！」

  「是嗎？」

  「嗯！你該多笑！」

  呵呵！小娃娃好可愛哦！我喜歡！如果可以求父皇把她許給我當皇妃也不錯！

  一想到父皇楓子盪禁不住自言自語問道：「可是父皇……會好起來嗎？」

  她晶瑩可愛地點點頭道：「嗯！你父皇會好起來的！我爹爹是這樣說的！」

  他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眸不安的心安定了不少。但嘴卻說道：「今天的事不許告訴別人！」

  「為什麼？」

  「因為……我母后說我會是太子也會是將來的皇上，所以從不讓我哭。」

  他不想說或可以不說的原因，他還是對她說了。

  「噢！小孩愛哭就哭啊！這有什麼的！我哥哥也經常哭！爹爹娘親也沒說什麼！」

  「你傷心母后也不讓哭，你真可憐！」

  高貴的他被她用可憐的眼神看著竟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反而有被貼心的感覺，心中升起無限的暖意。

  父皇母后都疼愛他，但說到了解與理解……天底下只有這小不點了解『他可憐』，他被感動得默然淚下。

  雖然他貴為皇子，但誰又會注意他內心的感受呢？所以他的確是可憐的。

  「皇子哥哥，你別哭！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小不點伸出雪白的小手想幫他抹了臉上流下的淚珠，他雖然坐著但他的個子還是比小不點高，最後她踮起小腳尖才夠著了他的臉，輕輕地抹著他臉上的淚珠。

  她的小手暖暖的穿透他的心扉。

  「嗯！」他破涕為笑。

  「你……長大嫁給我！？」

  從小沒人教他如何徵求別人的意見，他不知道眼前的小不點會不會生氣。

  「皇子哥哥，你乖了，不哭了，我就答應嫁給你！」

  「嗯！我乖了！我不哭了！只要你嫁給我！」

  此刻十歲的他傻得象個小小孩。但他並不在意。

  他禁不住動情地牽起她雪白溫暖的小手…

  轉眼十多年，小娃娃已長成了傾國傾城的美人兒，自己卻沒有如母后所說成為太子，成為楓朝皇帝，而她卻成了皇兄的妃子，真是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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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他的胸口泛起一股酸澀味兒，桃花眼內閃過一絲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良久，他把銀盒子取出的東西迭好放回盒中，藏回暗格，一按開關把暗格合上。

  他回頭鋪開書案上的宣紙，拿起筆架上的畫筆蘸墨，在宣紙上快速地畫了一座假山，然後換過無色畫筆在調色碟上蘸顏料，在宣紙上細描慢畫起來，不會兒宣紙上一個傾城的美人兒便栩栩如生地躍上畫面。

  書房門被「噠噠噠『地敲了三下。坐在案台前看畫的靜王楓子盪慵懶地道了聲：「進來！」

  門「咿」地被打開，來人一身淡紫羅裙裹著嬌小玲瓏的身子跨步進來。

  靜王桃花眼餘光一掃那一雙穿著繡花鍛鞋惹人憐愛的三寸金蓮便知道她是誰了。

  女子盈盈一拜道：「琴兒給王爺請安！「

  「免」靜王楓子盪頭也沒有抬一下，繼續看書案上的畫。

  琴兒禮畢站起，行如拂柳地邁著三寸金蓮靜靜走到靜王的書案前，書案上一幅以假山為背景一個傾城美人兒的畫面便躍入她的杏眼內，她微笑了一下贊道：「王爺真是筆法精妙！」

  鶯鶯軟語聽得人心骨酥麻。

  靜王抬眼看了看瓷娃娃一般精美白嫩的琴兒，妖媚的眉目沉寂清冷地道：「本王再精妙的畫工，其實也描繪不了她的三分清美。」

  琴兒動人一笑自有一番嬌媚道：「看來她是王爺得不到的主兒！」

  靜王也不作答，拿起手中畫筆繼續仔細地加描一番，良久靜王皺了一下妖魅的眉頭心想：「若要得到恐怕要付出很多代價！傷及很多情分！」

  靜王的眉頭輕皺沒有讓琴兒錯過，她的心也跟著牽扯了一下，她多想伸出綿軟的手在靜王的眉頭上撫摸一下，但她不敢。因為府里的女人都知道靜王喜歡的時候怎麼玩都可以，他不高興的時候誰碰一下都要遭殃。她可不想成為下一個被斷手的易紅。

  她只能規矩地站著吳儂軟語勸道：「外人都說王爺不羈無情，但琴兒知道王爺其實是最重情義的！人生苦短！值得的話！得了她的絕塵美艷！也圓了王爺的願！不是很好嗎？」

  靜王抬起妖艷的眉目道：「事情如琴兒說的這般簡單就好了！不過若真是如此……琴兒你不吃醋？」

  琴兒皺了一下眉頭抿了一下紅唇道：「我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投奔舅舅，可惜世態炎涼，舅母嫌棄我，說我是不祥人，逼舅舅把我賣到青樓，當日若不是得王爺及時救我出火坑，琴兒恐怕早已淪落風塵終生抱恨，琴兒今天能侍奉王爺左右已是琴兒莫大的幸運，琴兒自知福淺不敢奢求太多。」

  琴兒一番幸酸乖巧的話，讓靜王邪魅地笑了，桃花眼內依舊是一潭清冷：「琴兒真是善解人意！」

  琴兒隱去悽然淡笑道：「王爺厚愛，琴兒終生銘記！請王爺不要再取笑琴兒了。」

  她看了看書案上的畫繼續道：「這畫顏彩未乾，待幹了，明天琴兒把它表上！如今時候不早了，王爺還是回房就寢吧！」

  「好！」

  靜王放下手中畫筆，對著書案上的畫細細再端詳了一番，放回書案上，琴兒連忙用玉紙鎮壓好，二人出了書房，回房休息。

  月掛中天靜王府內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熟睡。

  府門守夜的侍衛都累得打起盹來。

  遠處一條高大挺拔的黑影由遠而近飛掠過屋頂瓦面，進入了靜王府，掠到一間房門前，靜靜地把房門打開，黑影閃了進房間，鎖上門塞。靜王府又恢復先前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