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爆破戲

  武行畢竟還算技術活，上頭專門有人帶著，動作導演很牛逼，地位僅次於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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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忍不住道：「最可憐的還是我們群演，活兒真是吃不消，今天我當了五回死人！」

  「早上7點拍到晚上7點，天熱得要死，穿長袍馬褂，頭戴禮帽，鬼子一追就要跑，然後被機槍突突突，倒下挺屍，足足折騰好幾次。」

  眾人哈哈大笑，瞬間有種同仇敵愾的革命感情，其實丁誠沒有說實話，今天只死過兩次，還混到一個小角色，有兩句台詞。

  現在自己可是群演里的香餑餑，號稱出鏡最多的臉，因為有導演和王天的照顧，加上跟劇組其他人關係不錯，只要有角色，基本跑不了。

  每天除去固定工資，最少六七百外快，錢是小事，主要是經驗，尤其是鏡頭調度和走位，這些都讓自己受益匪淺。

  群演很複雜，三教九流，神仙老虎狗，什麼人都有。

  大部分是混子，沒有理想追求，每天吃飽等死，白天片場挺屍，晚上熬夜吃雞，別說演技，就連活著都不容易。

  然後還有些當地居民，很多大爺大媽閒著沒事，穿身戲服出來轉轉，每天三五十，既解悶，還能賺點菜錢。

  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真正喜歡演戲的人，包括各種科班畢業生，當然都是些普通貨色，長的中規中矩，沒有背景，沒有人脈，沒有金主，全憑自己努力。

  特別是戰爭戲，群演需求量大，除了戰爭場面，這塊人力成本最高。上午王天還指著鼻子臭罵某個小群頭，讓找幾個地痞，結果對方找幾個菜販子充數。

  鏡頭一拍，走路都同手同腳，一步三搖，氣的導演直接罵娘！

  「你說奇葩不奇葩？」小六指著遠處幾個人影，不屑道：「看見那幾個日軍沒？正兒八經是鬼子，專門跑劇組，到處演狗日的軍官。」

  丁誠點點頭，聽王天說叫什麼松田俊秀，地地道道島國人，大阪長大。父親從事中日貿易，六七年前隨家人到國內讀大學。

  現在觀眾不好糊弄，這幾年很多用日籍演員來演戲，語言也是純正日語，增加真實感。

  他們從來不愁沒有戲，不少因為面目可憎，變成鬼子專業戶，比如早年那個叫什麼矢野浩二的。

  曾經還聊過幾句，那個傢伙也是真喜歡演戲，專門參加北影面試，當時一位考官看完履歷突然問他怎麼看待兩國歷史問題？

  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大腦一片空白，只得尷尬無比地說：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結果跟北電失之交臂，最終被傳媒大學播音主持專業錄取，普通話溜的一逼，演過不少戲，在橫店很吃香。

  丁誠觀察過對方，扮演軍官的時候，下巴略微收低，嘴唇緊抿，眼睛稍稍眯起，自下向上看前方，表情會顯得比較兇狠，不苟言笑。

  雙腿叉開站立，靠前的一條腿微弓，一手緊緊地握住軍刀柄，略微皺著眉頭，則會顯得十分警惕，演押送犯人最合適不過。

  幾個露臉多的憲兵角色，導演喜歡會安排一些30歲以上、長相成熟、蓄鬚的島國人扮演。那些太瘦弱、頭髮染成過淺顏色往往直接被淘汰。

  就算扮演警察和軍官，要求戴帽子，鬢角和兩側頭髮必須剃掉。令形象更接近戰場上的士兵，臉打深色粉底，看起來黑黑、髒髒的。

  導演要求表情動作稍微誇張些，模仿出觀眾熟悉的那種接受過軍隊訓練、兇殘冷酷的形象，這些都是老油條，基本沒有掉過鏈子。

  聽說真正大導演大製作，連群演都要面試。劇組會先和群演們要照片，發給導演組初審，通過後才能來參加面試。

  「這些王八蛋每月七八千，還包吃包住？」

  「咱們兄弟累死累活，每天死幾次一百都拿不到！」

  「哎，可惜爹媽不爭氣，要是投胎成美女……」

  丁誠慢慢站起身，默默收拾好綠豆湯，離開這群人。聊天是為多知道點內幕，而不是怨天尤人，說半天屁用沒有。

  「你小子過來！」

  突然有人叫自己，一看是王天，趕緊跑過去，正好開始布置爆破點，丁誠心領神會，站在附近偷看。

  今天用的是藥頭，大小跟兩三個火柴頭差不多，爆破力度大，不容易出碎片，弱點是不防潮，北方用的多。

  如果在南方拍戲，一般常用膠管火藥，力度小，安全性高，就算手心爆炸都不會受傷，但是力道小。

  甚至有時候煙火師已經引爆裝置，演員還沒感覺，表情沒跟上，只能重拍。

  根據爆破力量不同，至於選用哪種，一看導演口味有多血腥，二看演員的戲服是薄是厚。

  今天用的是軍用炸藥，重頭戲要求龐大場面，丁誠看過幾次，也聊過天，知道炸彈外殼多數是泡沫做的，裡面再填些土灰，製造爆炸後塵土滿天飛的效果。

  炸彈加土，人就得走開三四米，避免被拋射物誤傷眼睛。假如煙火師違規操作，用金屬來做外殼，弄不好就容易炸傷。

  遇見真正大場面，最少幾十個爆點，演員假如不按線路走，穿過爆點時也會受傷。

  拍攝的時候，先讓演員到位，設計好動作，再叫演員走開，把同樣戲服的人偶以同樣姿勢站過去，然後引爆炸藥，直接炸飛。

  人偶都是空心的，需要特寫手臂炸斷的鏡頭，就在手裡加料，爆炸後再切換成演員的鏡頭，活生生一支斷手，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這次是要炸幾個碉堡，需要很多炸藥，老賀是專門負責玩爆炸高手。爆一輛摩托車跟爆一輛小車，範圍和安全距離完全不一樣，很需要爆破師的經驗。

  測量出數據後，老賀跟助手要在爆破發生的地點，先用道具進行試爆，驗證安全距離是否準確？

  在確保拍攝效果的情況下，設計出最安全的演員逃跑路線及時間，反覆確定安全後，進行標註以提醒導演和演員。

  一切安排就緒，導演親自把演員叫過來，所有人開會進行深入溝通，了解雙方意圖，建立默契，幾個主演在老賀的帶領下進行走位。

  胡文軍還好，畢竟是老江湖，這種事沒少干。其他小鮮肉滿臉緊張，尤其是女一，臉都嚇白了，跑到經紀人面前嘰嘰咕咕半天，最後找劉弘毅要求替身上場。

  女二一看，也學葫蘆畫瓢，最後沒辦法，只能找兩個替身，看導演強壓火氣，估計來頭不小。

  男演員不敢說什麼，畢竟都是大老爺們，人家主演都親自上，只能咬牙硬著頭皮。聽老賀說過，遇見這種戲，演員對爆破師的信任非常重要。

  按下爆破啟動按鈕的一瞬間逃脫，逃快了不行，逃晚了更不行，最講究默契配合。

  明顯見老賀也鬆口氣，沒用的花瓶越少越好，萬一出事自己擔不起，終於搞定，準備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