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該死的女人

  天亮了。

  陸逸之居然沒有暴斃而亡，反而還相安無事地撐了過來，他覺得這不僅是對他抗折磨能力的一種考驗，就連他的整個人格都跟著升華了。

  這種境界，不是一般人能夠企及的。

  這一夜，他受盡了各種非人的折磨……

  該死的女人！

  她這是把他當成永動機使用嗎？

  他恨不得直接弄死她算了，可是，當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迷迷糊糊中摸到了懷中香軟的嬌軀，一睜眼就看到她枕著他的胳膊睡得香甜的樣子，他的火氣就瞬間消散了，好心情無可阻擋。

  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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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感覺其實還不錯。

  她閉著雙眼，安靜地躺在他懷中，卷翹的長睫毛在她白皙透亮的臉頰上倒映出一片陰影，他們難得有這樣恬淡而平靜的時刻，平靜得……他甚至產生一種錯覺，仿佛懷中擁著易碎的珍寶，讓他不忍破壞這一刻的美好。

  他鬼使神差，卻又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去……

  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低頭……

  卻是為了吻一個女人。

  他的妻子！

  他的唇貼上了她的唇……一直到後來開早會的時候他都心不在焉，身旁的下屬接連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後知後覺，尷尬回神。

  怎麼能不尷尬呢？

  在嚴肅的會議室里，他居然滿腦子想的都是昨天晚上與唐暖心的顛孿倒鳳以及今天早上起床之前的旖旎光景……

  他在她唇上印上的那一吻。

  她淺淺的呼吸，清甜的氣息融入到他的肺葉里。

  回味無窮。

  回味……

  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溫，會議結束的時候，他一邊返回自己的辦公室一邊回想著她熟睡的模樣，她安安靜靜地躺著，一頭青絲柔順地鋪滿枕頭，連同她整個人也變得柔順起來，她不和他吵架抬槓的時候，美好得像一幅畫。

  他情不自禁地走入那幅畫中，想要繼續加深之前的那個吻，將沉睡之中的睡美人給吻醒，他甚至都開始幻想著她醒來之後的情形……

  她會害羞？或者驚慌？抑或彷徨？

  他薄唇一抿，噙著笑。

  然而，他才一推開休息室的門，原本在憧憬著的童話就瞬間成了噩夢，她不是睡美人，他也不是她的王子，所以她不需要他的吻就已經自己醒來了。

  他進來的時候，她剛剛轉醒。

  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唐暖心對後半部分的印象已經十分模糊，在她的記憶中，最清晰的部分就是在瓊蘭會所的時候自己中了藥，在她最無助最恐慌的時候卻又聽到了陸逸之的朋友所說的話……

  怎麼說來著？

  她都不敢去回想，一想起來心口就像裂開了似的，她痛恨這樣的自己，唐暖心，你怎麼這麼沒用？你怎麼能放任這樣一個男人來剖開你的心？

  心，碎成一片一片的……

  來不及收拾。

  她更是沒想到，醒來的時候會是這麼一副殘局，她陷在柔軟的床鋪里，渾身酸痛，狼籍的衣物被胡亂地扔滿一地，無一不在昭示著昨夜的瘋狂。

  陸逸之辦公室里的休息間，她並不熟悉。

  直到門外傳來響動……

  直到陸逸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當中……

  那一刻，唐暖心必須承認她很不爭氣地雀躍了一下，原本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卻因為看到是他之後而鬆了口氣。

  是他！

  幸好是他！

  可是，當昨晚那些模糊的記憶漸漸浮上心頭，她又開始痛恨自己的慶幸，有什麼值得慶幸的呢？就讓他再三地挑戰她的底線，就讓她對他徹底死了心才好，總好過像現在這樣剪不斷，理還亂。

  她也覺得自己是個不夠可愛的女人。

  怎麼不是呢？

  她倔強，矯情，言語刻薄，不肯示弱，在將對方逼進絕境的同時連半分餘地也不給自己留……

  這就是她！

  她就是這樣一個不可愛的女人，否則，在經歷過昨晚那樣的事情，在兩人有了夫妻之實之後，哪個女人的初夜不是嬌羞甜蜜，哪個女人在這樣的時刻面對自己的丈夫不是嬌滴滴忍人疼，唯有她……

  她只用了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就將所有的情緒收拾完畢，然後擁著被子護在胸前，清冷地開口：「是你啊！」

  陸逸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是你啊！

  這是什麼話？

  她這是什麼口氣？

  他沒有吻醒睡美人的機會就罷了，她見到他之後好歹應該表現出一絲驚訝，或者不安，或者驚呼一聲之後羞澀地躲進被子裡……

  什麼都好。

  反正就是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她雲淡風輕，安之若素地丟過來一句話，輕飄飄地讓人抓不住，她就這麼坦然地接受了昨天晚上和她發生關係的人是他，即便不是他，無論是任何人她都無所謂的樣子。

  陸逸之滿心的期待在瞬間僵硬成化石。

  那感覺，就像是活吞了一隻蒼蠅卡在喉嚨里似的，上不來，也下不去。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冷的，硬硬的，帶著莫名的憤怒，反問：「那你以為是誰？」他磨著牙根，拳頭緊握，心頭頓時有一個聲音在叫囂……

  唐暖心，你最好說句好聽的！

  否則……

  唐暖心理了理凌亂的長髮，無辜地聳聳肩，道：「我沒以為是誰……」

  她一副淡然的模樣，仿佛即使天塌下來也不能影響她半分，反而就這樣成功吊起了陸逸之的情緒，讓他不知道自己該憤怒，還是該怎麼辦。

  他從來就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直到，她忽然掀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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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暖心終於決定放棄矯情，儘管她對昨夜纏綿的印象並不清晰，可是她一大早醒來發現自己光溜溜的躺在他的床上，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被看光了，再遮遮掩掩的也沒什麼意思，所以直接掀開被子下了床。

  陸逸之一愕，目光直直地鎖定在她身上。

  她就這樣當著他的面將扔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勉強地套到了身上，他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久久不曾移動。

  直到她穿好衣服，走到他面前，抿唇一笑。

  他渾身一顫……

  該死！

  他居然這麼看著她就看傻了，他居然因為她的一個笑容而渾身通了電，然後忽然回神，他倒是想看看她要做什麼？

  她這麼詭異地沖他笑，又是什麼意思？

  她的笑臉更近了……

  因為她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忽然踮起腳尖，對著他笑靨如花之際還抬起手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臉，接著剛才的話道：「我沒以為是誰……沒想到是你……嗯，也挺好！總好過那個滿身肥腸的鄭副局長……」

  「唐暖心！」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隱忍的憤怒終於破閘而出，他拉下她的手，用盡全力捏住她的手，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

  她居然拿他和那個姓鄭的淫棍相提並論！

  她又聳聳肩，俊俏的眉眼隨意一挑，明明是俏皮的樣子，卻讓他心生一種想要掐死她的衝動。

  「不說了……」

  她輕聲開口，吐氣如蘭，永遠都是這樣漠視他的憤怒，聲音平靜如昔：「我本來還以為你會將計就計將綠帽子戴正了，沒想到……」

  「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急忙否認，她才只說了上半句，他就已經猜到了全部的意思。

  怒火，慢慢地被心虛熄滅……

  他居然想要向她解釋，昨天晚上不過是霍霆和賀連城和他開的一句玩笑，就算他是想要和她離婚，但是也從沒想過要用那種卑劣的手段。

  他都沒有同意，不是麼？

  卻不料，被她給聽到了……

  她當著他的面主動去吻另一個男人的時候他就想解釋了，她眼中流露出來的絕望化作淬了毒的鞭子，一下下鞭打著他的心。

  他是不願意讓她產生這樣的誤會的。

  他是多麼驕傲的一個男人啊！可是，當他意識到她現在對他的漠視是緣於對他的誤解時，他必須要解釋，他不要背負這樣的罪名。

  她卻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隨意地擺擺手。

  他的迫切遇上她的漫不經心，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原本已經醞釀好到了喉嚨的話也就這麼咽了下去……

  那是一種……不被在乎，不被需要的挫敗感。

  她不稀罕聽，那麼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他只得聽她說道：「無所謂！怎麼樣都不重要，關鍵是結果，既然已經這樣了，那麼……海灣那塊地就交由你去搞定了……」

  她在他面前轉身的時候，一如既往的瀟灑。

  可是，她卻極其討厭這樣的瀟灑，以及這樣的自己！

  這就是傳說中的逞強吧？

  何苦？何必？

  女人太過於強勢，註定不被疼惜，甚至不被同情，但是他又哪裡會知道呢，她不肯示弱，不敢期待，不過是因為不想失望，害怕受傷。

  陸逸之卻許久才反應過來她所說的『既然已經這樣了』是到底哪樣了……

  她昨晚去見姓鄭的是因為海灣的那塊地，既然他睡了她，就理所當然由他去搞定了，那麼如果不是他呢？她是不是也會為了得到那塊地和姓鄭的上床？

  這個女人！

  難為他還心虛，還內疚，昨晚給她當解藥也就罷了，還因為顧及她是第一次而憋屈自己，結果人家根本就不領情！

  本來美好的一天，他的心情卻跟坐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定。

  他不願意承認唐暖心有左右他情緒的魔力，或許，他也不過是個膚淺的男人，一時被美色和肉慾所惑，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