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露臉
2024-05-08 11:48:58
作者: 墜歡可拾
邊關若是有大異動,將領就會摒棄小寨,死守大寨。
遊牧卿很饞那烤蒸餅片兒,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鎮戎軍也有動作,有三個步軍營,兩個馬軍營準備開拔,不出意外,這兩天就會禡祭。」
莫聆風聽了之後,神情很是落寞。
她和她的這一小股定遠軍,被遺忘的十分徹底,也被防備的十分徹底。
她很是不滿的道:「這樣下去,我們要等到鎮戎軍全部戰死才能夠出頭啦!」
她憤然一拍桌子,桌子和糖捧盒全都紋絲不動,只有她自己的巴掌悄悄紅了。
遊牧卿聽在耳中,深以為然,然而頭腦不太聰明,沒法做出高深的見解,同時繼續對烤片兒垂涎三尺。
莫聆風伸手指向他的嘴角:「擦擦口水。」
她掰開一塊酥瓊葉,將小的那一半遞給遊牧卿,自己慢慢地嚼,嚼完之後,她顯露出了莫家人的冷漠智慧:「這是個好機會,咱們千萬不能錯過了。」
遊牧卿「嗯」了一聲。
他悄悄把手往桌上伸——他就是愛吃愛喝,肚子裡常年裝著過量的食物和酒水,墜的個子都不長了。
正在他的手要摸到目標之時,莫聆風忽然放出大嗓門,怒喝一聲:「不許吃!」
全神貫注偷吃的遊牧卿和在心裡拆招的殷南不約而同一個哆嗦,遊牧卿在莫聆風的逼視之下,立刻收回了手,認認真真回答:「是,不吃。」
莫聆風人小架子大的訓斥他:「你就知道吃,我讓你去查一查誰和王運生過不去,你查出來了嗎?我告訴你,你再查不出來——」
她沒說完,遊牧卿忽然一拍腦袋:「我查出來了!」
他蹲到莫聆風身邊,開始嘀咕:「虎營的正將指揮使馮范,有一回我請他手底下的都頭吃飯,聽那都頭說,他本來是要升副統制了,結果在王知州處打了回來,王知州不喜歡他這名字,說他是逢事必范。」
「這次他會不會去懷遠寨?」
「屬下不知道,不過這個好打聽。」
「除了馮范,還有沒有其他人和王運生不和?」
「這個,屬下暫時還不知道。」
莫聆風伸出巴掌一扇他的腦袋:「就知道個吃,滾!」
遊牧卿滾了,在晚飯時分又滾了回來,還給莫聆風帶來一竹筒冰甘豆糖水,還沒進門,就聽到屋子裡有嗚咽之聲,好似說不出的愁苦在往外淌,然而淌的不夠流暢,吞吞吐吐,斷斷續續,讓聽的人憋著一口氣,替她難受。
遊牧卿趕緊拎著壺進去,給莫聆風倒上一盞:「姑娘,喝這個,剛從冰水裡取出來的。」
莫聆風正吹的口乾舌燥,一見瓷碗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水珠,就收了塤,端起茶盞,一口氣喝了半盞,心想這個東西好喝,不放冰水裡,哥哥也可以喝一點兒。
放下茶盞,她又想等回去的時候,給鄔瑾也帶上一壺。
遊牧卿看她不吹塤了,才道:「馮范那一營正好要去,還有我打聽到了,明天卯時禡祭。」
殷南捧著一瓮羊肉回來,一見遊牧卿,就將那瓷瓮「轟隆」一聲放在桌上,桌子劇烈搖晃,痛苦的「嘎吱」了一聲,瓷瓮蓋子也隨之「哐當」一聲。
隨後她給莫聆風揭開蓋,往裡面插個長柄勺,讓莫聆風舀羊肉吃。
莫聆風抄起勺子,吃了一勺,扭頭對遊牧卿道:「明天卯時,把人都叫去校場,禡祭之後,跟著我走。」
她丟下勺,端起茶盞,把碗裡的糖水喝了個精光:「你不許出風頭,要默默無聞。」
伸手拿過竹筒,她一口氣把剩下的糖水喝了個精光,又將那一瓮羊肉推給殷南:「你也去。」
在她心裡,殷南是她的護衛、打手、大丫鬟,而且殷南嗜殺,可以去戰場上建功立業,但是做不了她最銳利的一把寶刀。
遊牧卿可以做這把刀——他身手遠超過殷南。
一把只在關鍵時刻出鞘的寶刀,平常一定是秘不示人的。
而且定遠軍不能一直由遊牧卿管束,她要親自掌管。
在她為自己籌謀的未來里,殷南、殷北、遊牧卿,她已經安放好位置,如今只差一個像趙世恆那樣的軍師,了無牽掛,與莫家同謀。
這個人可以是鄔瑾,也可以不是鄔瑾。
她還小,可以有漫長的時間去做抉擇。
第二天卯時前兩刻,軍中大校場上果然響起擂鼓。
大校場能立萬人方隊,兩側有房舍休憩,前方有點兵台,點兵高台兩側立著台基,上面高豎旗杆,懸著鎮戎軍軍旗,黑底金字,「鎮戎」二字龍飛鳳舞,鋒芒畢露,筆畫猶如刀槍劍戟,直刺旗外,又在颯颯寒風中翻滾,獵獵有聲。
八面牛皮大鼓的齊聲敲響,鎮戎軍以一營為一個方陣,轟隆隆開向校場,一時間刀槍如林,都頭們以緋紅色繡衫罩甲,上面雕龍刻鷹,指揮使們玄甲耀目,猛將立於點兵台上,怒目而視,宛如金剛。
要開拔的三個步軍營一千五百人,兩個馬軍營八百人,在練兵場正中嚴正以待。
莫聆風早早便到,領著殷南立在最左側,另外一百在編不在營的士兵,也跟隨著她立在最左側,做了個方陣。
士兵紛紛側目,尤其是知情的一連串人物,更是目光銳利,直射向莫聆風。
莫聆風全然不顧,只是站著,她太矮太小,目光無法越過密密麻麻的方隊,去看哪一個是馮范,只能抬頭去看點兵台上站著的將領。
半晌後,她問身邊的遊牧卿:「最中間站著的翁翁是誰?」
遊牧卿踮起腳尖,放眼一看,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楚,又努力分辨了幾眼,小聲道:「是種家慶,鎮戎軍的右路軍統制,高平寨就是他修建的。」
隨後他壓低了聲音:「他是有名的忠心赤膽,聽說從前橫山決戰,他還只是個都頭,就有以身殉國之志,領著一百人,發誓絕不讓金虜往前推進半步。」
橫山決戰十分慘烈,兩軍屍體將峽谷山道都堵塞了,無數戰士拋頭顱灑熱血,誓死捍衛疆土,才有了長達數十年的和平。
莫聆風對種家慶立刻肅然起敬:「那他是以一敵百,從死戰中活過來了?」
「那倒不是,我聽說他當時率領一百人埋伏在金虜必經之路,結果金虜出了奇招,沒走這條路,他們等到天黑,連個人影都沒見著,等回去一看,橫山都打完了。」
莫聆風啞然,半晌之後道:「運氣造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