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勸解2
2025-01-17 14:22:24
作者: 孤六步寒塵
自從發現黑蛟龍洞府中的眼珠子,我便日也憂心,夜也憂心,生怕哪一天月沉心情大好,來這妖界遊玩,恰恰發現了這顆眼珠子,若是如此,我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憂心之下,我又跑到了那黑水河,對著黑蛟龍威脅利誘一番,又再加了一重法陣,這才安心。辦完事情,回到紫蘇院落,已是天色大暗。
老遠便瞧見阿九在門口,我以為他是在等我,卻發現旁邊還有一人。
是白澤,他正坐在內里,嗑瓜子。他可真有閒心,這樣愛嗑瓜子,下回若是舌頭壞了,看本君不嘲笑他。
「阿九。」我朗聲喚阿九,卻只看見他負手立在門前,一雙金紅瞳在黑暗裡顯得耀眼。那清冷的眼神,叫我莫名心驚。
阿九轉身,側首冷語道:「回來了便早些歇息吧!明日去尋凝魄。」
我怔愣在側,看見白澤嘲諷神色,無奈嘆息道:「好。」白澤,你個死多眼怪,本君早晚要同你算這筆帳!
「我說帝君大人,您老人家還是趕快進去睡覺,莫打擾本尊嗑瓜子。」白澤向來就愛如此陰陽怪氣同我說話,叫我覺得噁心。
我冷哼一聲,道:「你就嗑瓜子吧!小心呴死!」
話畢便舉步往房間走,阿九在我前頭走著,徑直入了我的房間。我詫異於他入我房門徑直脫衣睡覺的行徑。平日他可都是躲我得緊?今日是怎的了?
稍時,他躺在我旁側,沉默閉著眼睛,我想同他說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該死,何時又恢復了從前那關係,老子虛妄帝君還就沒遇到過這樣憋屈的事情。
我正欲說話,阿九卻先我一步說了。
「方才你去了何處?」他如是問道。
這
「我方才去了黑水河,再去加固法陣。」解釋等同於掩飾,於是我從來不解釋,只實話實說。阿九睜開一雙金紅瞳,斜睨著我,問道:「黑蛟龍那顆珠子,到底是何物?叫你堂堂帝君如此緊張!」
緊張麼?確然緊張,我擔心月沉曉得了,生出事端。
「那東西,你莫顧問,討不得好。」我側身抱住他,閉眼便要睡覺。耳邊是他的唇,我分明聽見他同我道:「是元華帝君吧?」
我身子一怔,轉念一想,應該是白澤這個嘴巴關不住話的!於是我無奈睜開雙眼,埋首在他頸窩,輕聲道:「阿九,這事情你莫問,我只能告訴你,那東西絕對不能讓東華帝君看到。」
「上古秘聞,說四帝君中的元華帝君叛變,反出九天,後來落了個粉身碎骨,魂飛魄散。可有此事?」他的聲音慢慢悠悠在我耳邊,叫我生不出抗拒。
「是有這麼回事兒。」我在他頸上輕吻,敷衍道。
「今日白澤同我講,那事情,最後是你處理的?」他忽然說出此話,我輕吻他的動作停頓下來。
星稀,星稀是我親手處決的!月沉這些年對我雖無埋怨,可我總也覺得對不住他,我親手殺了星稀,就等於親手毀了月沉。即便如今月沉風輕雲淡不再提起,可今次被阿九提起來,真真叫我覺得心中慚愧。
「若有一日,我為你反出神族,你是否也會打得我魂飛魄散,屍骨無存?」阿九這話一出,我啞口無言,我不知如何回答。說到底,他反出神族不是甚大事,只要不來對抗天神一族,我便也無理由對他如何。
畢竟,我是整個天神一族的守護者,我有自己的職責和義務,萬萬不能為了一己私情,便將整個兒族群置於死地。
我怔愣過後,緊緊擁住他,暖聲道:「怎會。」肯定而非疑問,我肯定他不會叛出神族,即便他叛出神族,只要他不危及神族,我便不會插手。
「是麼。」他的聲音在我懷中變得低沉,著眼一瞧,他竟然已經熟睡。我想,等有一日,我將凝魄尋到了,救了朔月,我便陪阿九去凡間走走,魔族的事情,姑且放在後頭。
就著夜色里的微光,看著他熟睡的容顏,腦子無端冒出他年幼時候,躺在我膝上睡覺的模樣。那時候,他還只是雛鳥,化出人形也只是一肥嘟嘟的小嬰兒。光著臀在我膝上睡覺,夢裡不知是夢到了甚,撲騰著一雙小手,像是要展翅高飛一般。
那時候我就曉得,他該要學習飛行了。
也不曉得從何時開始,他便不再笑了,總也冷著一張小臉,也不大愛同我親近。我為了讓他童年少些遺憾,便說要同他兄弟,這種降輩分的事情,也只有對他我才做得來。
他到底是從何時開始變得清冷呢?這是我終不能知曉的疑惑。
我起身,為他蓋好薄被,推開窗戶,翻身就坐在窗戶沿上,反手一抓,一罈子酒就在手中。也不消用酒杯子,那是月沉做的事情,喝酒,果真還是要直接用罈子來得有意思。
「寒山雪」我皺眉望著手中的酒,喝了一口才發覺是寒山雪,也好,喝著寒山雪,看著窗外的月亮,也不錯。手在懷中胡亂刨著,摸出一小截指骨。
甩手將指骨扔向半空,那指骨在一陣昏暗的紫光中化作一女子,紅袍墨發,姿容端正,一顰一笑間,又有幾分精靈古怪。
她張唇喚道:「阿淵。」我朝她笑,並不搭話。
這個女子,就是當初假冒空天霜的傀儡,後來我收回這截指骨,滌盡了其中戾氣,如今再化出人形來,從模樣到性格,都是十成十的棲梧。可遺憾,也只是一隻傀儡罷了。
「棲梧,我對不起你。」我低聲對著她,說話時有些哽咽。她從前說要阿九做男人,才不會被男人傷了心。可如今,我同阿九哎到底是我傷害阿九來得多一些。
「阿淵,莫哭。」傀儡伸手來擦拭我的眼淚,我低聲嘲諷道:「想不到我虛妄帝君,也會有悲情所困的一天,棲梧也好,阿九也好,都是我的劫難。」
當初月沉同我說我有一場心劫,現下才曉得,那劫難,早早便開始了,從棲梧到阿九,哪一個又不是心劫?
轉首瞧瞧內里榻上安靜的阿九,又瞧瞧娉婷站在我面前的傀儡棲梧,只覺得,若是面前站著的,是真正的棲梧,那該有多好?
我想告訴她,我終於可以放開她了,也還想告訴她,我此生絕絕不會辜負她的兒子阿九。阿九在我心中,是友,是子,更是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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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難為他一直在凡間護著我,從今以後,便由我來護著他。
「棲梧,我敬一杯,恭喜你有本君這個上天入地都難尋的好女婿。」我朝著傀儡伸出手,手中拎著的,是酒罈子。
再一反手,又拎出一罈子酒,剛要遞給傀儡,卻被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接過。順著那隻手,我看見大紅色的衣袖,也看見一張明艷的臉。
「阿九,是我吵醒你了麼?」我低聲問他。他搖搖頭,斜睨著那傀儡,聲音清冷。
「你的傀儡術倒是十分高明,若不曉得這只是傀儡,本王還以為,她真真便是我的母親。」阿九此話一出,叫我有些尷尬。
摸著鼻尖解釋道:「這具傀儡,年紀和你差不多大,就是出生那天,我製作了她。」我又伸手摸著那傀儡的臉頰,繼續道:「用的,是我的小指骨頭,承了我些修為,阿九你年紀小,看不出來也正常。」
阿九勾唇輕笑,拍開酒罈封泥,靠在牆邊,就著壇口飲酒,稍時,才道:「其實我也做過這樣一具傀儡,希望她代替我的母親。」
他說的,大概是他幻境裡的那具傀儡,倒也做得不錯。
「噢?本君待你不夠好麼?」我開始轉移話題,其實是疑心自己從前待他不夠好,沒有能夠彌補他缺失的母愛。
阿九勾唇輕笑,道:「從前你不是說要同我做兄弟麼?這會兒子,你該不會是在鬱結自己沒有給我父愛母愛吧?」
此話一出,我立覺尷尬,他何時如此了解我了?當真是處得久了麼?
搖首輕笑,向他投出無奈的目光,他亦回復我無奈的目光。
我想,我該要同他講一講,我同棲梧的故事。於是我將酒罈子放在窗沿上,一手將傀儡收入懷中,翻身下了窗沿,站在阿九面前,神色鄭重。
「阿九,今日,我想同你講一個故事。」我聲音或許是迷離的,又或許是充滿回憶的,我不知道具體的情緒,我只知道,我腦子裡,全是幾萬年前的事情。
他露出些好奇神色,頷首道:「你且說來,本王認真聽著。」
見他同意,我便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的母親,你該知道,是這天地間第一隻鳳凰,參與了大大小小無數場神魔戰役,本是該如我一般長存於世的。可」
我又再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可是,你的母親為了救我,將自己溫養十幾萬年的鳳凰蛋煉製成了丹藥給我療傷,再後來,又在自己重傷的情況下孕育了你。從那時候起,她的身子便一直不好,虛弱得緊。」
阿九插話道:「如此,本王還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本王還不能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