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後宮無妃（二）

  安夕顏到死都不知道，是何處觸犯了龍顏，以致對方大怒杖斃自己。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原本想借著姿色美貌蒙受皇恩的諸位宮女，卻在安夕顏的死，她們都紛紛膽寒起來，不再敢有攀龍附鳳之心，自此規規矩矩當差。

  紀春華日子越發不好過，因男人的寵，便彰顯後宮的地位。如今顧來儀的四個兒女不成器，最終也是連累到她，從昭儀一路貶謫到才人位份上，如今宮中是個人都敢對她輕視三分。

  「不能夠再坐以待斃了。」紀春華握緊雙手，指甲狠狠陷入掌心中。

  「才人，別傷了手。」雲嬤嬤掰開對方的雙掌，取來百花凝露膏給對方潤手，「娘娘這雙手最漂亮，往昔最為受皇上誇讚呢。」

  空氣中蕩漾開百花的香味，讓人心中的煩躁絲絲抽離不少。

  紀春華揚起手，對著光線凝望一雙柔軟無骨的嫩手，十指纖長，皮膚白皙細膩，當初宋志軒的確贊過這一雙手。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男人早已沒了當初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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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雙再好看又何用，皇上都快半年沒來我這兒了，如今碧雲殿門可羅雀，連外頭的奴才都敢輕視我。」紀春華語氣輕飄，整個人仿似漫不經心。

  剛還說不能坐以待斃，現在怎又自我認輸了呢？這些話聽在旁人耳朵里，全是心有不甘的味道。

  雲嬤嬤接著寬慰道：「才人別妄自菲薄，皇上終究是看重您的，你雖降為才人，但碧雲殿尚還歸著您住，讓您享有一宮之權。如今皇后再次有孕，必是福澤六宮，正是才人的機會來了。」

  皇后有孕不能侍寢，定然是要安排別的妃嬪伺候皇帝。而宮中除了皇后，就只有一位紀才人這麼一個妃嬪，當然是紀春華占得先機了。

  雲嬤嬤見紀春華的臉上稍有異彩，更殷勤道：「老奴說句不中聽的話，這女人容顏易老，韶華不再，而君恩更是時有時斷。所以再怎麼說，才人您終歸是要有一個孩子才好。」

  只要了子嗣，在宮中便有一席之地，就算始終是一個才人身份，那也是高人一等，無人敢輕視。

  「孩子……」紀春華呢喃半響，真的要給這個男人生孩子，自己才有一條出路？

  匈奴部落傳來消息，她昔日愛慕欣賞的人，也就是舊主伊爾科扎，確實已經被叛軍殺害，被葬在日貝塔湖旁邊。

  紀春華接到這個死訊時，腦子一陣混沌，身子輕飄飄的隨時要凋落。

  突然就覺得自己這些年所做的到底都為了什麼，從而又得到了什麼。當年對方作為來使朝賀，回去後卻是要鳳未央作為和親人選，當時她就猶如被黑暗吞噬掉，恨透了鳳未央。

  這些年紀春華爭著搶奪後宮大權，搶奪他人子嗣鞏固地位，便是望日後能夠成為後宮第一人，從而效仿朱室王朝，由後宮干預朝政。屆時，她便可以幫著匈奴部落一路南下，入主中原稱霸天下。

  當年舞陽一站前，救下宋志軒的那一戶人家，早已被匈奴屠殺殆盡，由著紀春華冒充那戶人家的女兒，尋找宋志軒索要報恩。

  紀春華特意攔截聖駕，以宋志軒要報答的恩情換取入宮為妃嬪的機會，多年潛伏宮闈中，給予匈奴部落無數情報，也算不辱使命。

  唯一未能做到的，便是沒能把持後宮大權，爬上最高的位置。如今匈奴部落有史以來最為英勇的一位可汗，就此星辰隕落。

  紀春華瞬間覺得身體什麼被抽走，為了一個男人陪伴另一個男人多年，不禁迷惘起來。

  「才人，」雲嬤嬤見主子又陷入呆滯狀態，不免出聲喚道，「才人沒事吧？」

  紀春華的思緒被來回，「沒事，你說的很對。我確實該替自己活一回了，不為別人就為自己。」最後一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她是該為自己的人生好好考慮一次了。

  帝後恩愛和睦，朝堂上更是有能力出眾的太子，眾人便不再打皇帝後庭的事。

  而且，宋志軒與鳳未央的愛情，成為文人墨客下筆下的佳話，流傳於坊間。

  鳳未央於乾元二十三年春，成功誕下一名女嬰，緊接著太子妃郭氏同月誕下皇室長孫，宋志軒一時高興不已，特大赦天下，舉國歡宴。

  長樂宮，已經出嫁的平樂長公主入宮看望幼妹，鳳未央便坐於一旁，聽著幼女被長女逗笑的聲音。

  蕊心這時候福身進來，「娘娘，聽說碧雲殿那位有了。」

  鳳未央面色一凜，隨即恢復常態：「那很好，能夠為後宮開枝散葉，該是紀才人的福分。」

  入宮十幾年了，如今才有身孕，可見她的福氣。鳳未央便不再多問什麼，只讓人去碧雲殿賞一堆東西，並囑咐太醫好生照拂紀春華母子。

  可惜，堪堪不過三個月，孩子就流下了。

  懷安長公主正在長樂宮做客，如此聽到白芍進來稟報紀春華流產的事，免不住調笑道：「可見她是個沒福分的人，好不容易盼來肚子的一絲動靜，卻保不過三個月。」

  「天意如此，到底是可憐之人。」鳳未央起身，對宋雨桐道，「不妨一起去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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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雨桐不反對，只是臨起身時還要嘆上一句：「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鳳未央只是笑了笑，別不再多言。

  紀春華躺在床上，雙手搭在小腹上，無神的雙目望著帳頂。直到外頭通傳皇后與懷安長公主蒞臨的話，臉上才有一絲表情。

  「淑儀，皇后娘娘來看您來了。」雲嬤嬤在旁邊輕輕喚道。

  由於懷有皇嗣，紀春華的就從才人恢復到淑儀身份。

  強撐著身子欲要起身迎駕，卻被一聲喚住，「不必了，你好好躺著休息便是。」

  鳳未央親自上來替她掖了下被角，望著雲嬤嬤手中那一碗未吃過幾口的燕窩蓮子粥，道：「莫要太難過，孩子沒了還會再有，此刻身子最為要緊。」

  「多謝皇后娘娘垂憐。」紀春華白著一雙唇，神色平淡地道：「只是臣妾辜負了娘娘的期望，仍是沒能保住腹中孩子，愧對祖宗天地。」

  鳳未央鮮有不耐地道：「好了，無用的話便不用多說。本宮與皇上自是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安心休養便是。」

  既然人已看過了，面子也給了，鳳未央也該離開了。

  「是啊淑儀，」宋雨桐讓人放下自己送來的禮品，「來日方長，別在意一時之失，皇后娘娘說的對，孩子該有的時候重會有的，些許是這個孩子沒福氣，無法與你結下母子情緣。」

  宋雨桐說完，便緊跟著鳳未央的步伐，離開了碧雲殿。

  出來後，宋雨桐堵塞的鼻孔才可以通氣，「憋死我了，那麼大的合歡香，怪不得她能懷上龍種呢。」

  合歡香，乃含有一種催生情-欲的香料，宮廷內一而再再而三的禁止使用類似媚藥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