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很難過

2025-01-14 21:55:40 作者: 她的太陽

  我被半抱半拖地弄回房間裡,讓我躺好後阿至給我沖解酒茶,用熱水浸過的毛巾幫我擦臉,一如當初的溫柔。朦朧中我看著他的身影覺得特別是在。

  「你這傢伙就是這樣,喝不了就不要逞強嘛,每次都是這樣,什麼時候才能讓人放心呀。」他挑開我臉上的頭髮說,「可是南南,我竟然不知道我該怎麼做了,我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再受傷害,愛,是我無法奢侈的東西了,因為很小很小的時候,它就已經為了安藍心而面目全非了,我不能在我的心裡掏出完整的愛給你,而這樣我還有什麼資格愛你呢?」

  我感覺到划過臉邊的溫暖,最後落到耳朵邊變涼了。

  「不想看到你喝醉的樣子,那就像你把所有的悲傷都掏出來放在我的面前,看得我的心很痛很痛,什麼都是我的錯,那就懲罰我吧,別一個人承受,我只要快樂的你,朋友或戀人,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我很想和阿至說,我不悲傷,我也不是要他完整的愛,可是我張張口,卻什麼也說不了,只有眼淚,一直泛濫成災。

  是的,如安妮寶貝說的,有些事情力不從心。

  過了那麼久,我現在才懂得。我只能伸出手,緊緊地抓住安守至,然後沉沉的睡著了。

  二十六關於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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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裡,我看到了幾米失樂園裡的茱莉,那個等愛的女孩,她不停地往海里發出瓶中信,但是她的信卻不停地被海潮退回來,她一個人坐在沙灘上,表情哀傷……

  被安藍心拉上來的時候,我的夢剛好去到我和約會那裡了,其時我正紅著臉要對他告白,可是安藍心那傢伙就會壞別人好事,你說多好的一段因緣呀,就這樣被她給毀了。我正遺憾著那個夢,張開眼睛卻看到安藍心拿著把菜刀站我的面前,我嚇得魂都飛了,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安藍心,你怎麼啦。」我全醒了,瞪著眼睛看著她手裡的刀。

  「醒了呀,切蛋糕呀。蛋糕太大了,只有這把合適了。」她說,我鬆了一口氣,接過她手裡的刀說:「拜託,下次不要凶神惡煞地拿把菜刀站在人家面前,你說你本來就長得不怎麼友善了,還拿把刀,真想嚇死人呀。」

  「我拿把刀很希奇嗎?也是,你這和平盛世里的公主,哪裡像我們呀,就刀光劍影里混出來的妞,啥場面沒見過呀。」她這樣說著的時候我眼前突然就出現一隻火雞的模樣,五光十色的風光極了,但是沒多久那隻火雞的形象就被突如其來的悲傷擊碎,散落一地的碎片。

  我拿把刀來到客廳的時候,那些誰誰的男朋友女朋友的全都為在那裡了,我環視了一下,看見桂麗像蛇一樣攀附在老過的身上,頓時有點無發忍受的感覺,要是那些人的話,他們在我面前接吻我都不覺得怎麼,可是那是我們的老過呀,老實樸素的老過呀,怎麼看都覺得特別刺眼吧。

  「南南,我來幫你切蛋糕怎樣呢?」宋黎明總是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舉止。

  我看看他旁邊的女朋友,然後看看我的好友芝欣,再看看安守至,最後再對著他點點頭,這時候我突然感到絕望,我多希望阿至會說:「不用勞煩你了,我來幫她就好。」可是他只是看著我笑,然後點點頭。

  響亮的歌聲在狹窄的空間裡四處衝撞,天花板一定又要剝落不少灰塵了吧,他們在給我唱生日歌,我卻在擔心我的灰塵,我似乎永遠都只關心那些主體以外的東西,比如看球賽的時候大家都關注著隊員的技巧,球賽的分數,我卻側著耳朵聽著那些球鞋與球場摩擦發出的刺耳的聲音,比如彈吉他的時候,大家都關注著和弦的對與錯,彈奏得是否正確動聽,而我卻只想聽聽弦與板接觸的聲音。

  所以我註定當不了主角,所以我認了命。

  我許的三個願望是,一,願家人都能安康快樂,二,願安藍心,阿至和老過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三,願我的十七歲真的能絢麗多彩。

  宋黎明與我一起吹蠟燭,然後握著我的手切蛋糕,在燈光重新被打著的時候,我抬頭看到芝欣的臉發青發青的,心裡突然有種背叛她的內疚感,可是親愛的主呀,我也是受害者呀,我也很無辜好不好。

  「好了,現在是大家給南南大壽星送禮物的時候了,呵呵,當然,我知道很多人是沒有準備的,不過沒關係,沒準備禮物的可以現場給她表演一段呀。」於是在場的所有人就排成一隊等著給我送禮物了。

  是的,安藍心是個不簡單的人,那天是我終於相信了。

  那天收到的禮物比我長這麼大過的所有的生日收到的禮物加起來還要多,可是我只拆了安藍心的,阿至的,老過的,芝欣的和宋黎明的,其他的那些,我都不想拆,應付的成分太多,我不想面對那樣的虛偽。

  安藍心的禮物說出來有點讓我臉紅,那是她郵購的一套豐胸瘦腰內衣,常常的我們在房間裡的時候,安藍心有事沒事就瞪著我的胸部搖頭,說:「你說你吃這麼多東西到底長到哪裡呢?也平原得太厲害了吧。」甚至有幾次,她還提出要幫我做豐胸按摩,說是從電視美容瘦身節目裡學來的喔,我嚇的魂都散了,我哦,平凡得隨便走進那條大街都不會再被找到的方南南哦,哪裡有福氣消受安藍心大小姐如此熱情的服務呀。

  所以安藍心賀卡的祝詞寫得很豪邁:「親愛的南南,去吧,向喜馬拉雅山進攻去吧。」

  阿至的禮物很龐大,昨天他運回來的時候我看著就差點暈掉了,你說這年頭誰的生日禮物要用一輛卡車運過來呢?被他們克制著不能拆,所以昨晚到現在我都有好幾回悄悄對這個龐大的物體有染指的衝動了。

  誰知道,打開的時候,竟然是一顆楊桃樹,安守至說這是他從小到大唯一種過的一棵植物,雖然只有四歲大,但是應該很快可以開花結果,長出酸甜可口的楊桃我吃了。

  老過則非常為自己著想的送我幾本烹飪書籍,還有一條質地非常柔和高貴的圍裙,同時非常和藹可親的說:「我們寬大淨潔的廚房萬分期待你的到來,同時大廚老過我虔誠無比地願意當你的啟蒙老師。」

  芝欣很知心的送我那個我和她去逛街的時候看過很多遍卻捨不得買的包包,宋黎明的禮物則是一隻很名貴手錶,和卡片上寫著的很有深度的話:「天,小時,分鐘,秒。」

  拆完禮物我抬頭想看看安藍心在做什麼,才知道原來她所說的現場表演是指玩遊戲,把現場的人分為男女一對對的,再用繩子把他們的一隻腳綁在一塊,另一隻腳上綁著氣球,然後互相踩踏,誰的氣球先爆誰就輸。輸了的要回答我們的一個提問或是完成我們的一個要求,不行的話就要罰酒了。這個遊戲似乎很引起大家的興趣,現場看起來一下子狂歡無比。

  我坐在最遠的角落裡,看著他們的熱鬧,一邊吃著蛋糕。

  這些熱鬧都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二十七等愛的孩子

  「你很能吃哦,不怕胖嗎?」不知道什麼時候宋黎明的新女朋友已經站在我的身邊了,並在說話的時候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不怕,我不是要找像宋黎明那麼帥的男朋友啦。」我對她聳聳肩,笑著說,看得出來,她是個很坦誠的人,我本能地環視一下四周,尋找宋黎明的身影,卻看到他和芝欣正談得火熱,「你不吃醋嗎?他總是那樣?今晚,對不起了哦。」

  「沒什麼,別介意,我們是那樣的呀,感情,不是彼此間的束縛,我們都不是那種在一棵樹上困死的人,這樣心理負擔不太重。」她說著,喝了一口香檳,她握著高腳杯的姿勢告訴我,她在那樣的場合里打滾已經很久了。

  「開始多久了?」

  「三天。」

  「哦,怎麼會喜歡他呢?」我發現我的問題問得很多餘,宋黎明是那種光讓人看看都會喜歡上的人,作為男朋友帶出去是絕對風鳳光光的。

  「就三天前的那個晚上,我路過廣場看見喝得大醉的他,他當時揮著個空瓶喊『為什麼我要愛上你,為什麼,誰能陪陪我,我好寂寞』剛好那天我也失戀了,那個男人,我愛了他十年,為他墮過四次胎了,可是他愛上了一個高中生,與我分了手。出於同病相鄰者的同情心,我走近問他,他告訴我他愛上了一個女孩子,所以女友和他分了手,他說以前玩的時候什麼都不在乎,這樣反而快樂一點,現在真的愛上了,卻再也找不到快樂。人,就是這樣,開著玩笑的時候可以無法無天,可是真的愛上了的時候卻不能再那麼隨意了。愛,一個字,也不知道是害了人還是救了人。然後,我們就是這樣開始了,在一起純粹只是為了給對方一點點的陪伴,不讓自己那麼寂寞。相信嗎?」

  「相信。」我點點頭,自從和安藍心在一起開始,我已經學會了習慣很多聽起來很聳人聽聞的事情。這個世界不是我想像的灰白,我只能學會讓自己的灰白容入色彩,卻不能等待彩色的世界淨化成灰白。

  也許只有經歷過繁華才能體會到蕭條,只有擁有過輝煌才能感受到寂寞。宋黎明,始終是個有故事的人吧。

  「南南,我們來交個朋友吧,我叫宣蘭,用中式英文的話,很像絢爛對吧,就是你絢爛多彩的十七歲那個絢爛。」她毫無顧忌地笑了,我看到她的魚尾紋,很深很深的痕跡。

  「好,很幸運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我很爽快地向她伸手,有人說,在一個很多人的晚會上,當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走後,最後留下來的才是你的朋友。我希望,宣蘭對我來說是那樣的朋友。

  安藍心的遊戲結束並送走那一大幫朋友的時候我們都已經累得不成樣子了。

  「喝點粥好嗎?我胃痛了也。」安藍心表情無辜地看著阿至,這一向都是老過一手包辦的,但是今晚的老過被桂麗綁得死死的,哪有空理我們呀。於是她只能對著阿至說,只有阿至,對她永遠是有求必應的。

  「我去吧。」我拍拍宣蘭的手,示意她去跟宋黎明坐坐,就進了廚房,冰箱裡只有一點生菜和幾隻雞蛋了,所以我只炒了一個菜和一個荷包蛋,在期間宋黎明進來過,他隨手抓起一隻荷包蛋就咬了一口,一邊說:「好香哦,真是一輩子也吃不膩呀。」

  「真的嗎?謝謝你的稱讚哦。好了啦,該吃飯了。」我說完把他趕到外面,然後一群人圍著桌子狼一樣地把東西吃得精光,酒精的作用讓每個人都餓壞了吧。

  「哇噻,這算是我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南南,你學過廚的呀,看來老過的存在埋沒了你也。」

  「沒有呀,我只是六歲就開始學炒菜了而已。」我說,他們,這些城裡的孩子,他們怎麼會知道,在農村,那些和他們一樣大的孩子是怎麼度過他們的童年的,只會在事過境遷的今天說著一些酸澀的話。

  安藍心喝了藥,洗了澡後就睡著了,老過和桂麗也早早的就回房去了,安藍心壞笑著說:「喂,你們可不要搞出人命哦,弄個侄子什麼的出來我們可養不起呀。」然後桂麗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跟變色龍一個樣。芝欣就守著宋黎明,而宣蘭,已在我的床上睡著了。

  「安藍心睡了嗎?」我關上門的時候阿至問我。

  「是呀,吃了藥,應該沒事了吧。她喝太多酒了,才會這樣的。」

  「我們下去走走吧。好嗎?」

  「哦。」

  我和阿至沉默地走下去,然後沿著馬路一直走一直走,從一盞路燈走向另一盞路燈,看著明明滅滅相互交替的陰影,卻依然,找不到任何的語言。

  「那個……」

  「我……」

  「你說吧。」

  「你說。」

  「好,我說吧。我是說,我送的禮物,你喜歡嗎?」

  「喜歡,很意義重大的禮物也」

  「沒關係,你喜歡就好了。你呢?要說什麼?」

  「沒有,我只是想問你楊桃樹會不會很難養?」

  「就那樣嗎?」

  「就那樣。」

  阿至不再問我了,其實我知道他知道我在說謊的,只是他怕再問下去會像上次那樣讓我歇斯底里,所以他不再問了,他是個善解人意的男生。

  「南南,還生我的氣嗎?對不起,因為我已經不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噓,不要說了,好嗎?我都知道。抱我一下好嗎?」他停了下來,伸手擁我入懷「對不起,我連抱你都是你主動提出來的要求,原諒我的疏忽好嗎?」我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聞著他身上傳來的熟悉的味道。淚,忍不住又落了。阿至,我一直也想不明白,我是愛上了一個男孩,還是愛上了眼淚,何以我的愛,會那麼悲傷。

  「沒關係,是我在向你要求,當然是我來提的呀,如果你來要求抱我,我又那麼乖巧地讓你抱的話,那我不是很沒面子嗎?」我笑笑,抱緊他,只是我比誰都清楚,我抱住的只是我的一相情願,那是個不愛我的男生,他只是在愛累了的某一瞬間,需要我的懷抱來停靠,那就是他能給我的全部。

  午夜的風,還是冷的,雖然已是冬末春初了,但是寒冷欲散未散。

  我們,等愛的孩子,就在這樣寒冷的午夜裡,在暗黃的燈光下,在車來車往的人生路口上,用擁抱從彼此的生命里借來微弱的溫暖,去暖和被涼已久的心情。

  二十八新學期的開始

  新學期在春節殘留的氣息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時候就轟轟烈烈地開始了,在慶幸自己沒有被勒令轉學後我們高興采烈地搬下凳子,開始新學期的開學典禮。學校的晨風總是很涼,吹在身上說不出來的愜意,多美麗的地方呀,誰捨得離開.

  太陽開始升起來了,星星點點的透過樹木,灑在校園裡.戴著老花鏡看上去很慈祥的校長在台上給我們作語重心長的新學期新目標新風尚的宣言,而我們卻在下面討論今年的衣服流行哪個顏色,哪家西餐廳有新菜上市,哪家超市有優惠活動……我們越說越起勁,校長先生在台上見下面的勢力猛漲,快壓倒自己的時候也迅速加大了音量,於是整一場面看起來就像對歌的情況了,估計跟當年劉三姐有得拼了吧。終於,年邁的校長體力不支,掙扎著說完最後一句話:「同學們,競爭是越來越激烈了,我說多也無益,你們好自為之吧,我的說話到此結束。」就倒下了。

  頓時台下掌聲如雷,我們死命地拍著手說,「好呀,好呀,說得好呀。」而校長,在台上受寵若驚地說:「謝謝,謝謝,不用拍了,不用拍了。」

  說真的,我希望校長們永遠也不要知道會議結束的時候我們的掌聲是為何而起的,永遠也不要知道這個傷人的事實。

  拿著凳子回到教室的時候,班主任綽號蚊子的劉老師神情凝重地把我叫到辦公室。

  「方南南同學,你可知道你上個學期都學到了些什麼嗎?」

  「俗話說,教育那東西是潛移默化的吧,我怎麼算得清楚呢?」

  「你看你看,我都說了,跟安藍心在一起久了就那個樣,你看你以前多好呢?怎麼看都是一國家棟樑吧。考進這裡的成績是全校的前十名。但是現在,你連前一百都排不上了,而且還學會了頂撞老師了,怎麼我說你就是不聽呢?」蚊子操著他他那一口蚊子口音說,大家之所以會給他起一個那麼有深度的綽號,不僅因為他瘦骨如柴面扁嘴尖的外表,更因為他那口溫柔如蚊的聲音。你想想看,堂堂一個七尺男兒,說話卻被扭曲成那樣,我們給他這樣的稱呼其實也不為過呀。

  「老師,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算毀了咯,成不了什麼大器了吧。」確實,跟安藍心久了,我已練得牙尖嘴利刀槍不入了,這要換作以前,我估計我還是乖巧地跟他說『那我以後改改吧,我知道錯了。』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如果現在及時改過來的話,還是可以的,回頭是岸嘛。」我瞪著他不停動著的嘴,突然覺得很反感,我很想對著他大叫,我想說『我現在是步入歧途了嗎?我殺人了還是放火了,下海了還是吸上了。』可是我還是忍了下來了,笑著對他說:「好吧,老師,我會注意的,謝謝。」

  「南南,你不同於安藍心,她有一個市長爸爸,她再怎麼胡來都有人給她收爛攤子的,可是你不同。你輸不起,你懂嗎?還是聽老師的話,離她遠點吧。」

  「好,我知道了。」我停了下來,頭也不轉地應他,我很想問他在收著安藍心的市長爸爸的送禮時是什麼樣的感覺,是否有過那麼一點點的愧疚。

  「好,那我幫你調好位置吧。你不能和她坐下去了,這學期的理科競賽我們班還靠你呢?要為老師拿個名次回來。」

  「好,我會的。」

  「那就好。你回去吧。」

  「好。」走出辦公室我忽然很想哭,眼眶發漲發漲的,但想想還要回去見安藍心那幫傢伙,所以就忍著了。我的安藍心怎麼啦,為什麼那麼多人都要這樣說,她真的有那麼壞那麼無可救藥嗎?

  「南南,怎麼啦,蚊子欺負你了呀。」

  「欺你的頭呀,說得怪裡怪氣的,就憑他,能對我怎樣呀。」我其實是說蚊子那柔弱的樣子不至於會欺負到我,可是安藍心那傢伙聽的可不一樣哦,只見她眨眨眼,生動地說:「媽的,他不會還是性無能吧。」救命,我噴飯,哦不,是噴血,這樣的傢伙真該早點拉出去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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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啦,我是說,你沒事吧,怎麼眼睛紅紅的,活像個老怨婦。」安藍心換種語氣看著我說。

  「沒什麼,蚊子來了呀。」我就怕安藍心那個表情,倒寧願她永遠都是那樣打打鬧鬧的,當她一靜下來說溫柔話的時候總是給我很傷感的錯覺,心疼得要死。

  「哦。」她突然正襟危坐,開學一天嘛,安藍心的口號是:頭炮一定要響一點的,這樣才能給人下馬威嘛。所以她一直轟轟烈烈的開始,然後悄無聲息的結束。

  「同學們,新春快樂呀。」

  「利市利市……」同學們不厭其煩地配合著他的無聊透頂的開場白。

  「那個那個,有的有的。」蚊子扶扶架在鼻樑上差點被我們嚇落的眼鏡,用幾個語氣詞把利市一事帶過去,「開學的一天,看見大家神采奕奕的,我也就放心了,說明春節的油水並沒有讓你們的腦袋發胖啊。」教語文的就是不同,連說起話來都帶著深度。「相信你們都聽說了,這學期的任務很重大,先是三月我們要接受市裡面的抽考,然後就是五月份的全國理科尖子大賽,我已經決定到時候通過測試在我們班裡選出選手去參賽了,再接下來就是我們要面對的選科的問題了。大家都說高二的學生是最難教的了,怎麼說呢,高一剛來,有心無膽,高三太忙,沒時間,而高二是時間最多,對學校又熟悉的,自然很搗亂,而你們,現在是過度期呀,我得瞪緊點,要對你們的家長負責呀……」

  然後我們一起跌破眼鏡,再瞪著近視眼發出的迷惘光芒佩服蚊子對學校大局的關懷備至。其實那天蚊子浪費那麼多口水說那麼多的最終目的是把我和安藍心的位置調開,藉口是優差分配協調,有利於同學們共同進步,真是用心良苦呀。

  當我抱著書要離開的時候,安藍心突然看著我說:「媽的,你不想和我坐早點說呀,用得著那麼操勞去找蚊子嗎?」

  我看著她,動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說:「還是老師親自調好一點吧,有些東西太顯眼了不好。」

  「方南南,你什麼時候也變那麼虛偽了。」

  這是安藍心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把眼淚就這樣生硬地吞了下去,然後它化成鼻涕擱在鼻子裡,呼吸難耐。

  安藍心,知道嗎?很久很久之後我都一直覺得,只要不會傷害到你,我再怎麼虛偽都無所謂。

  二十九漫長的冷戰

  就這樣我和安藍心開始了認識以來的一次冷戰,每天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面,卻都像沒見到一樣,睡在同一個房間裡,卻一直沒有交流,像兩個扯線木偶,被人拉著做自己身不由己的事情。

  但是其實我知道,安藍心是難受的,她不習慣沒有我,但是她不會向我道歉的,她是那樣固執的孩子。

  她只是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赤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抽很多很多的煙,有時候抽得太猛就會咳嗽,她怕吵到我就跳到窗台外面去抽,完了吃了口香糖才回來,常常不時的繞到我前面看看,又繞回窗邊去;或者乾脆就坐到客廳里看電視,是從地攤上買來的盜版,一些很傷情的愛情故事,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二天起來我還能看到亮著的銀屏顯示著機的牌子標誌,而熟睡的安藍心,臉上還掛著淚,為別人的故事而流的淚,是自己故事的引申嗎?或者只是流淚本身的藉口?

  其實我們的冷戰直接遭殃的還是阿至,因為我們不會一起上學校,所以他得一個一個的送,為了保證我們都不遲到,他只有節省自己的睡眠時間,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了,然後大媽子一般地叫我們起床,等我們刷洗完畢後又為我們盛早餐,之後才送我們上學。

  也是在這段時間,老過與桂麗的戀情到了鼎盛時期,成天如漆似膠的粘在一起。每天夫唱婦隨地在廚房裡為我們做飯。看起來像新婚夫妻,好不令人羨慕呀。老過的衣服桂麗一手包洗,鞋子襪子內褲一個不露。安藍心總愛倚在廁所門口看著桂麗洗衣服的樣子說:「看來你們夫妻生活還很美滿嘛。咱家老過可神了,一下子享盡人間歡樂,羨慕不來呀。」最離譜的是有一天她竟然弄了盒保險套回來,在他們要關門睡覺的時候塞給老過說:「作為兄弟,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淪為人父呀,淪為人夫已經是很大負擔了。大家那麼死黨了,就不用謝了。」

  「謝你的頭呀,我們可是純潔的男女朋友關係,可不像你想的那樣。」然後老過狠狠關上了門。安藍心摸著頭納悶了好半天,不能跟我說,所以追著阿至問:「你說他們真的那麼純潔嗎?」

  「好了啦,你管大了。真是的。」阿至敲敲她的頭說,笑得很溫柔。

  而在那段時間裡,我則把學習以外的時間都用來寫作,寫了很多酸澀的愛情故事,發給不同的雜誌社。寫作,一直是我心裡羞澀的夢,不敢讓別人知道而小心翼翼藏著的夢,儘管我不知道,我這樣藏著藏著它會不會在角落裡腐朽掉,會不會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被我也遺忘掉,現實總是讓人無力的。

  與安藍心和好的那天是五月初的全國理科尖子競賽的那天,我是物理科的選手,阿至是化學的,安藍心本來也有安排,但是她在蚊子叫到她的名字的時候就已經非常有情有理的告訴蚊子她是不會去的了,由於我和阿至不在同一個考場,所以那天他很是緊張地為我做好早餐,然後把我送到考場,可是在他走後不久我卻發現我的准考證沒有帶,無奈之下我只好跑回去拿,回到家的時候我已經氣喘吁吁了,一看到安藍心我就抓著她的手說:「快,幫我找准考證。」

  「你呀,真是的,什麼時候都那個樣子。」她給我找來准考證後攔了輛車給我去「再這樣跑回去我估計你要當場昏菜了,還全國競賽呢。」

  「快去吧,別遲到了。用我們三個月的冷戰換來的。」她說完就轉身上去了,而我,坐在車裡卻哭了,當車子經過我們樓下的時候,我抬頭看了看上面的窗子,卻也看到在不停擦淚的安藍心。

  原來有些疼痛一觸即法,原來有些眼淚一發不可收拾。

  考完試的下午我剛好收到了雜誌社的包裹,是一份有我文的雜誌和給我的稿費匯款單,雖然只是少少的三百,但那是我的文一次得到別人的認可,我高興地直跳,拉著全家人一起去喝茶。

  安藍心夾著東西不時地往口裡塞,說:「還行嘛南南,當作家啦。」

  「哪裡呀,好運罷了。」

  「怎這樣說呢,喂,那個,你有筆名了嗎?就好象魯迅原名周樹人冰心原名謝婉瑩一樣,到時候我們可以說某某某原名方南南,你說多威風個事兒呀。」

  「好了啦,別笑我了。」

  「不是笑,是對你真的有信心。」

  我和安藍心說得起勁,抬頭卻看到老過,阿至和桂麗的眼睛瞪凸得快掉下來了。

  「幹嘛,你們三個。」安藍心伸手在他們面前晃了晃說。

  「你們,什麼時候那個了。」

  「也好得太懸殊了,敢情你南南考試考開竅了,都說了,全國競賽就是不同呀。」

  「什麼這個那個的。我們就是好呀,看不下去呀。」

  「沒沒沒,我高興著呢。」

  「還好說,你們兩個傢伙可真會折磨人呀,整整三個月了,就一句話也不說,搞得氣氛很緊張啦。」

  「哎喲,老過,你就不要老是這樣的對白啦,很老套也。」

  「這樣呀,那我換換吧。你們呀,欠揍呀,這三個月害得我和阿至還有桂麗好慘呀,要你們賠償精神損失費呀。」

  「哇噻,老過,我叫你換換對白而已啦,不要那麼俗氣吧,說錢傷感情呀。老兄,說句老實話,是不是養家負擔重了呀。」安藍心說著用眼睛瞄了一下桂麗,看得出,安藍心不喜歡她,雖然她什麼也不說,但是我是知道的,女孩子之間,總是存在著某些默契。

  桂麗避開安藍心的眼光,低頭咬著碗裡那隻菠蘿包。

  「要吃清蒸排骨嗎?龍蝦餃子,牛肉串,皮蛋粥呢。還是紅燒排骨呀……」大媽子阿至為我們解圍,有時候覺得認識阿至是此生的福氣,因為他的本身就是一個完美的見證,沒有人能像他一樣,包羅萬象,無所不能。

  他就像錯落人間的天使,只是不是為了守衛我而來的。

  三十春遊

  和好後的我和安藍心,一時之間非常榮耀的升為家裡的重點關注對象。

  從茶餐廳回來到現在,不管是老媽子阿至,憨厚老實的老過,還是小心翼翼的桂麗,都總是在任何我們注意不到的時間觀望不到的方位上悄悄的看著我們的舉動。

  這使得積了里五個月的話要和我說的安藍心非常的不方便。

  首先,她在和我繪聲繪色的說隔壁班那個長得和屎一樣的男生向她表白的時候,老過一時控制不住把口裡的熱咖啡如數噴到陽台上桂麗最心愛的那盆風信子上,結果桂麗鬼哭狼嚎的捏著他的耳朵陪他跳了一段華爾茲。

  其次,在她說校門口那個乞丐躲在角落裡給另外一個乞丐打電話說:「親愛的,你打車來安寧路口接我吧。」的時候,阿至剛好準備往色碟里添水的,結果整個色碟往地上一摔,房間裡頓時奼紫嫣紅的盛開了無數美麗的花。

  再次,在她和我描述學校那個和安守至平起平坐的校花每個周末晚上都被字開頭的汽車接走的時候,桂麗突然在房間裡大叫了一聲,我聞聲趕去,才知道她正在燙著的那件三個星期前她咬了很久手指才錘錘胸口買下來的牌子內衣已經化為灰燼,為此桂麗三天茶飯不思,遊魂野鬼似的在大廳里飄來飄去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當然,上面所說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由於事情過於複雜並且有點層出不窮千篇一律所以本人我就不多舉例了。

  對此,老媽子安守至非常的憂心忡忡,最後經過他和老過參合商討很久之後一致通過的認為是天氣的問題,才引起屋子裡的晦氣。話又說回來,都已經五月了也,每天外面的陽光是多麼的明媚可人啊,他們這樣說也是在是太牽強,太欺負老天爺了吧。

  於是在一個燈光溫柔氣氛和諧的晚上,由長得比較長者的老過向我們傳達了一個有點驚人的的建議,或者是命令,就是我們一家決定在這個周末,在這個風高氣爽的春天出去郊遊一天,內容包括:踏青,野餐,游泳……

  安藍心非常費解地和老過對關於現在是春天還是夏天這個嚴重的問題爭論了一番之後,聽到安守至說:『全部費用我來出。』就平靜地下來了,然後意境深長地說:「好吧,那我們只好尊敬不如從命咯。」

  「什么女人。」老過很無辜的看看我和桂麗,我們都不說話,在旁邊吃吃的笑他。

  很多情況我發現我和這個叫做桂麗的女人是有幾分相像的,比如,我們都會一樣非常遵守婦道,她是對老過,我是對安守至,除了自己的男人,別的男人看都不看一眼(雖然阿至是我的男人這個理想還掛在天邊盪悠悠的);比如,我們都會在安藍心和老過或者阿至吵架的時候靜悄悄的站在一旁,屁都不敢一個;比如,她在看上某個包包又沒有錢買的時候也常常隔三岔五的會跑到店裡去看看有沒有被人買走……

  也許我們成長的歷程比較相似吧,某些時候竟然暗暗的,和她有些惺惺相惜的情感。

  春遊終究有點不公平的開始了,因為安守至的機車一次只能載下兩個人,所以只載得了我和安藍心,至於老過和桂麗,就要自費打車去了。從我們家到目的地大概有三十公里的路程,打車的話,至少得三百塊,但是坐公車,要一個小時才有一班,這樣我們到達的時間就會產生很大的誤差。

  老過很是不滿地試圖和阿至說說他昨晚所說的那句話「全部費用我來出」的意思,但是阿至一直裝作很忙碌的樣子在房間裡奔奔波波的為我和安藍心準備食物藥品,直到我們出發了老過都沒有機會開口。

  為此安藍心很是同情他,所以在出門的時候悄悄的往他手裡塞五百塊:「我知道你不容易,拿去吧。」

  我看著老過當時的表情突然很難過,對安藍心,我不知道他一直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當她的朋友,換作我的話,或許會很內疚吧,或許老過也是的,對安藍心,他從來都是義不容辭,奮不顧身。

  有時候我甚至很現實地在想,物質是不是真的可以給人感情,它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有多微妙。

  阿至選的確實是個好地方,別的不說,就那條長長的,被高大的樹木嚴嚴實實蓋過的柏油大道就給人特別親卻的感覺,那個蔭涼呀,是在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裡開足度的空調也無法比擬的舒適。還有那一塊綠油油的看上去就像貼紙一樣完美無缺的草地,隨便躺在上面就能舒舒服服地睡個三天三夜,還有那個清澈見底的湖,湖上的水上樂園,高大的椰子樹……

  我從下車就一直不停的跳不停的跳,說「原來世界上還真的有這麼美麗的地方哦。」安藍心則對我瘋狂的樣子非常無法理解的嘆氣說「拜託,你不會是穿越過來的吧。」之後慢條斯理地把帶來的地毯和食物擺好,然後非常優雅的喝了一口可口可樂,慢慢地抬起頭,眼神分散的看著遠方。

  這時從遠處趕來的老過一隻提著行李包一隻手拖著桂麗,看起來風塵僕僕的。但是這個風塵僕僕的年輕人說了一句讓我們的安藍心大姐有了恨不得直接在椰子樹上吊死算了的衝動,他說:「我靠,安藍心,原來是可口可樂哦,我還以為紅酒呢,這可口可樂你也可以喝得那麼騷噢。」

  其實他說騷就算了,為什麼要加噢呢?在安藍心的觀念里最不可饒恕的就是彪悍男人整天說話加上『哦,也,噢,啊』等語氣詞,就像我們的蚊子班主任一樣。所以,安藍心只是非常非常符合常理地在他還沒有站穩腳的時候往他大腿上踹三腳,之後很溫柔的把他手裡的行李袋丟進湖裡。雖然後來在他們換上濕漉漉的泳衣去游泳的時候阿至在旁邊不辭勞苦的解釋說:「反正都是要弄濕的不是嗎?只是早點和遲點的問題而已。」但是桂麗的臉一直都是陰沉沉的,看起來跟她買的二件牌子內衣又被燙壞了一樣。

  我才沒有空理他們之間的是非情仇呢?

  換了泳衣之後,我就一直死纏爛打的泡在水裡,和這塊潔淨無比的泳池水溶交融,難分難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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